自从学校盖好媲美金融中心的玻璃帷幕行政大楼後,旧的办公大楼就被改为全校社团办公室,五层楼的建筑,70年代马赛克砖外观,加上通往教职员停车场的区域被学校园艺社接管,旧办公大楼区反而成为全校最有文青气息,最佳网红打卡点,更别说在这里偶而还能碰上校园名人,如台北公社的团员,主唱阿宏的面包车只要出现在停车场,廊道、树下、入口,肯定会挤满粉丝,大家都知道阿宏是台北公社里唯一的社会人士,只有练团时会出现在校园,而只要有主唱在,一定会全员到齐,那麽就稳能堵到公社灵魂陈玮!
习惯看到台北公社乐团的粉丝群聚,丁莳萝觉得旧办公大楼堪称学校的另类风景,每次经过时自己都感到青春起来,绿岛音乐季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风中莳萝草效应逐渐消退,现在粉丝们看到「丁老师」经过已不再骚动,反而会熟稔的打招呼,自动将她纳入公社粉丝团。
「丁老师!」粉丝之首是一位圆脸的女孩,丁莳萝会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她的品味较为特别,迷得既不是主唱阿宏也不是团长陈玮,反而是老在状况外的鼓手豆仔,也因为他的外星人特质,对粉丝的回应很直接,不像一般乐团鼓手老装酷,她有次看到豆仔把签好名的鼓棒送给这个头号粉丝,问他为何这麽大方,豆仔说:「老师你不知道,我熬了三天三夜,写出一个超级无敌完美的code!要庆祝啊!」
圆脸女孩挤到她身旁,亲热地说:「老师要去看团练?」
绿岛以後她莫名的成为乐团非正式指导老师,虽然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也没有那麽理所当然,她毕竟只是个伪摇滚乐迷,她会来这里是因为和陈玮约好了散团後碰面,对这个女孩也不好多说,只能点头微笑。
女孩压低声音:「豆仔私下跟我说今天不团练,要开会,生死攸关的会。」
豆仔和这女孩已经那麽熟了?丁莳萝诧异了下,这些孩子名气再大,毕竟还是学生,与粉丝同学们有私交,也不是太奇怪的事。「难怪你们都在外头不进去。」
「听说他们交代了警卫,今天不让粉丝靠近团练室,以前都可以。」女孩推推丁莳萝:「不过老师应该可以进去,你快去看看里头有没有出事,听豆仔说前阵子陈玮老大心情不好。」
她边呐闷陈玮何时心情不好了,边挤过人群走入旧办公大楼,现在连警卫都跟她很熟悉了,二话不说放她进去。
台北公社的团练室在乏人问津的地下室,气味与采光都不好,也因此能常年占据一层楼,其他社团都不愿意靠过来,当然,害怕乐团噪音也是主因之一。她敲了敲团练室,没有回应,只好自行开门,眼前的景像哪里是「生死攸关」,根本是地下赌场嘛!
「等等,我要碰!」飞飞。
「太慢了,我已经摸了。」阿星。
「吼,你故意的,老大,你看臭星啦!」
看到她进来,阿宏跳起来快速帮她关上门,「老师,快进来,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
陈玮手里摸着麻将,斜眼扫过来:「几点了?」
「五点。」
「喔。」他站起来伸伸懒腰,把一旁观战的豆仔推上前:「你接着玩,别把我大好江山败坏了。」
「老大,我没钱啊!」
「玩吧,输赢1000块以内算我的。」
有了陈玮这句话,豆仔搓搓手打算大战一场。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是啊,这不就是在开会?」阿宏笑道:「社团期末会议,公社style。」
她疑惑的看向陈玮,那边已经收拾好乐器,拎起包包。
「下礼拜学校社团评监,每个社团都要事前缴交期末会议的报告,你这个指导老师不清楚吗?」
「你们这样,交得出会议报告?」
陈玮耸耸肩:「反正学校迟早得把我们踢出去。」
「怎麽说?」
「阿宏已经毕业,我、豆仔、飞飞今年毕业,剩下阿星,他一个人玩个屁。」阿星闻言,很配合的比了个V手势。
「那⋯⋯以後怎麽办?」
「不知道。」
「老师别听老大瞎说啦,陈玮已经开始在外面找团练室了。」飞飞插嘴道:「就缺钱了,所以才要打麻将众筹啊。」
其他人纷纷啐他一口,「去抢比较快了,还众筹咧。」
丁莳萝摇摇头:「你们好歹是校园天团,怎麽会混成这样啊?」一个念头闪过,她没忍住:「开哥那边帮不上忙?」
「我们还在打官司咧,怎麽可能拿他们的钱?」
「对啊,老师你怎麽比我还状况外?」
「我不揍他一顿,把版权抢回来就便宜那个资本主义走狗了!」阿星咬牙切齿道。
陈玮做出一个夸张手势:「你听听,有够团结吧?」
她推了推陈玮:「你说得轻松,身为团长,难道没有打算吗?」
他摇头:「我早就说过了,散团是一定的啊,阿宏要继承家业,豆仔已经拿到竹科offer,要去当黑心工厂血汗员工,飞飞家里要他出国,不过我看在那之前,会先被女朋友带球逼婚——」
「呸呸呸!」飞飞送来一颗九筒,陈玮闪过,直接敲到桌脚,阿宏瞄了眼落地的牌,气势万千道:「胡了。」
室内顿时爆出各种反应交织的热闹:「靠!这样也能胡!」「给钱给钱。」「不耍啦!」在这样的氛围中,问题与困难变得轻缓。
「那干嘛,还要找团练室?」她问。
「我打算经营团练室。」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