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墨竹景 — 卷四。十三章【此顏極醜】

「王爷,这都过了午时,承影真会将陛下接来吗?」

端坐帐中,宇文瑾把玩着手中纸镇,想着丽城那夜见到的怪异少年,薄唇一勾,道:「雪原上天气多变,再等等吧!」

他欲铲除暗道势力已久,相信暗阁早已知晓这点,聪明一点的自然会离他远点儿,可那一夜承影却主动现身他面前。那夜详谈,他注意到承影提起他的皇帝侄儿时,平淡无波的眼里总会浮现担忧,虽不解这担忧从何而来,但既然承影这般诚心,他自然是信他的。

立於下首的李越看着宇文瑾喜怒不显的脸色,摸不清自家王爷到底是何心思,因此只能静默等待命令。

「启禀王爷,承影已将陛下送至军营大门,王爷可要……」

帐外,一名被宇文瑾派至军营口等待的亲随回来报告,而他话还未毕,宇文瑾就已然起身走出帐外。慢一步回过神来的李越只见到他深红色的披肩一甩、营帐帷幕落下,隔绝了帐里帐外。

掀起帐幕,李越就见同僚仍维持着秉告姿势望着王爷离去的方向,想来也是被王爷的反应吓到。

不过也难怪王爷这般反应,毕竟这回丢了皇帝之事确实严重,若非王爷一肩扛下所有压力制造小皇帝还在身旁的假象、以及暗阁放出的苏家少主被掳的流言,怕是早让皇城那方察觉有异,一旦被皇城那些亲贵朝臣发现小皇帝出事,他们这些随从都难逃一死的命运,就连王爷也难辞其咎。

军营入口前一马两少年,在守门士兵的监视目光下大眼看小眼四目相对,偶有对话音量也放得极轻,就怕被旁人听去一耳朵。当然,通常是宇文煌在说,苏景竹回答时直接压音成线到小少年耳里,也不怕被其他人听见。

「我说承影,你这眼神、表情都挺吓人的。」看着那寂如古井、平淡不起波澜的黑眸,宇文煌终於没忍住抚过手背上起的鸡皮疙瘩。

就是这模样让他在暗道盟会上一度怀疑自己的猜测,少年身上过於死寂的气质与他平日见到灵动慵懒的模样着实相去甚远,有如云泥之别。

墨黑眼眸望着他,嘴唇无声的动了几下,他就听见自家师傅不同於面上表情的感慨道:「瑾大哥那双眼睛跟照妖镜似的才挺吓人,我要是被他看出破绽就完了。」

闻言,少年皇帝死死抿着自己唇角这才免於大笑出声的景况。居然说十四叔的眼睛是照妖镜,莫扬这是真把自己当妖了啊!

本还想再说什麽,却见身前带着鬼面的少年阁主将视线挪往他後方的军营处,他猛一回头,就见一身着黑甲、器宇轩昂的俊美男子朝他们迈步而来。

「十四叔!」

瞧着小少年语带哽咽的投入身穿铠甲的摄政王爷怀抱,饶是她现在必须保持面瘫也不免一抹极轻的笑意上嘴角。这小子,受难之後见到她是欣喜、高兴的;在见到宇文瑾後却流露出委屈和後怕,她想,这大概就是朋友与亲人的差别所在。

「受委屈、得到教训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甩了护卫就出门。」被侄儿飞扑的宇文瑾轻拍着小少年背部,虽是责备口吻,可过於温和的态度看不出任何不悦之意。

「叔,对不起,是我错了。」小少年红着眼圈,鼻头微酸。

「无妨,归来便好。」安慰着怀中小少年,宇文瑾注意力却落到不远处的黑衣少年身上。

见那双深沉眸子落到自己身上,苏景竹自认和面前场景已无瓜葛,道:「既然小公子人已送到,承影便先行一步。」语毕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想才踏了一步,一个暗卫打扮的人影就出现阻挡住她的去路。

「王爷这是何意?」回身看着俊美无俦的男子,她淡然问道。

「承影为了陛下连日奔波想必辛苦,本王只不过想留承影一留,用个膳、梳洗一番,与本王谈谈承影这一路所见罢了。」

苏景竹面具下的眉梢一挑,语气却依然没有丝毫起伏,说:「可惜王爷一番心意,承影离京多时,阁内事务繁多不便久留,还请王爷见谅。」她只相信宴无好宴,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刘邦一样遇上项羽一时的妇人之仁。

就见戴着面具的少年向男子行了一礼,转身之後也不晓得步伐怎麽踩的,眨眼晃过暗卫走到马匹旁。

鬼影迷踪步?见多识广的宇文瑾认出黑衣少年身法功夫,这时,宇文煌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放开自己抱着自家皇叔的动作,更是方便宇文瑾亲自动手试试这位少年阁主的身手。

『小兔子,你怎麽就把你家十四叔放开了啊!』出手格挡住宇文瑾攻击的瞬间,苏景竹没好气的向宇文煌传音入密,『快快快,快把老虎拴回去。』

宇文煌这回真没忍住,喷笑出声。

其他人没听见苏景竹话语自然不晓得小皇帝为何发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全神贯注看着两人交手。

初夏出云城外那回遇险,对苏景竹来说算是因祸得福。虽伤了心脉,却也让她通了任督二脉步入後天之境,现下再和宇文瑾对上就不再是春季那时被压着打的场面。

说是交手,可大多时候都是宇文瑾出招,苏景竹只踩着鬼影步闪避,不愿与男子正面交锋。

黑衣少年的想法几回合下来也让宇文瑾察觉,他已在後天之境两三年,却因为需辅佐新皇俗事繁多,武艺迟迟无法再度精进,难得碰上一个同为後天之境的人能够交手,却不料此人对他压根儿只是应付。即便如此,宇文瑾也未曾停手,反而化掌为拳,挟带着撼天力道冲着少年面部而去。

那一瞬间,像是发现了什麽,暗阁主人居然愣在原地,看着就是躲不过这一招。

「皇叔!别!」

眼见黑衣少年避无可避,宇文煌慌了,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前去挡在两人之间。

若非苏景竹及时回神出手卸去那一记霸拳力道,同时将小少年带了一圈退出战局,怕是他早就被宇文瑾的拳头当了肉靶子。即便如此,她额前浏海仍因猎猎拳风的风压如刃削断了些许,就连头绳也因此断裂,如墨长发顿时披散而下。

「蠢死了。」被护在怀里的小少年听见头顶传来平淡沙哑的嗓音。

「啥?」

「我说,你蠢死了。」暗阁主人从善如流的再说一次。

若说第一次音量还称得上极轻,那麽这回可是音量可是相当正常且咬字清晰,连有一段距离的军营口站岗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宇文煌从苏景竹怀里抬头,就见对面自家皇叔脸色有一瞬间黑沉,大约也是想对他的举动做出同样评论。直到视线转向他处,他才注意到无论是军营士兵、宇文瑾亲随,甚至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宇文瑾目光都是落在抱着他的人身上。

随後,他瞧见他十四叔手中拿着一个模样非常熟悉的银制面具。

他似乎…真做了件蠢事。其实以莫扬身手根本不需要他来救,现下反而因为他,莫扬反被他家皇叔掀开了面具。

才要回头,脑袋又再次被少年固定住,「莫看,当心夜里做恶梦。」

忆起今早见到的那张人皮面具,小少年果断不回头。莫扬的品味奇葩,他还是不见识的好。

见宇文煌确实没了回头打算苏景竹才放开他,对於银制面具被扒下来的事她倒也看得开,并未急着向宇文瑾索要面具。比起面具,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请问王爷,剑神连华与王爷可否认识?」刚才宇文瑾拳法和她连华师父教的是一模一样,若说两人没关系她可不信。

「剑神连华?该不是那位离开慕夏多年的英王宇文连华?」宇文瑾还未回答,向来坑叔的宇文煌已然说出苏景竹猜到几分的答案。

宇文…连华吗?想不到武痴师父居然出身天家,那麽当初在柯府那夜宇文瑾见到她拳法那时的惊讶与在意也就有所解释。这样算算连华师父起码翘家十来年了吧!

「你晓得华皇叔在哪?」宇文瑾问。

他看着雪景中孤默而立的瘦削少年,一头长发披肩而下,若是有着张姣好面容样子看起来应当是可怜可爱,只是少年一张烈火灼伤的半毁容颜搭着静寂无波的眸,却让此景此境看起来多了几分鬼气森森。

不过承影既能对自己已毁的容貌这般坦荡豁达,他在高看他一眼时自然也就对这火纹的痕迹视若无睹。

「王爷可知,暗阁消息是要用银两来买,而剑神的消息,可不是千金可以衡量。」扯下一条衣袍下摆,苏景竹边整理自己头发边说着,慢条斯理的动作毫不在意宇文瑾可能会突然攻击。

这心性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是这位暗阁主人的胆子真的大了,面前站着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还可以这般淡然自若的打理自己头发。

「你的条件?」

「王爷府中夜王留下的东西。」既然宇文瑾提了,她也就照实说。

自从接手暗阁知道有那批东西的存在後,工作闲暇之余她便想着怎麽把东西从戒备森严的摄政王府中搬走,现在只要卖师父就能大大方方的把东西拿回来,何乐而不为?

「承影,别太贪心。」宇文瑾走上前将皇帝侄儿拉回自己身後,看着半毁面容冷然说道。

黑衣少年卓然而立,淡淡一笑,道:「承影条件就是如此,应或不应在於王爷。」

「五成,夜王遗物暗阁只能带走五成。」

「七成。」少年眼帘低垂,未曾损伤的唇角可见几分讥诮弧度,「自南都一别也已月余,王爷可曾在府里找到密室入口?」

宇文瑾凤眸一眯,对於暗阁这个年轻的掌权人有了新的了解。本以为是个古板性子,可现下看来并不是那麽回事。

「行,七成。」懒得再与少年讨价还价,他索性答应。就如少年所说,他让亲随在府中找查了近一个月也没见着密室入口,既然如此,若暗阁找得着入口,七成又何妨。

苏景竹抬眼,看着并不直视她容貌的小皇帝,说道:「那便请陛下见证这一笔交易了,以免瑾王爷回慕夏後反悔,届时说这桩交易空口白话不予承认,承影就吃亏了。」

闻言,宇文瑾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宇文煌则是爽快点头道:「没问题,暗阁若要到王府寻夜王遗物,送个信给朕,朕会到王府等你们。」

「春夏两季,剑神会在东北梁安地界,入秋後会南下丽城,与少林方丈大师有约。」她道。而找不找得到人就看宇文瑾本事了。

「那麽,现在王爷可否将面具归还?」

看着年纪极轻的暗阁主人,宇文瑾依言递出手上面具,苏景竹不疑有他伸手就要取回自己东西,却不想男子在她接过面具的瞬间突然一拉,让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在差点撞上他之前才站稳。

想退後,却已晚了一步。

她是被宇文瑾捏着下颚抬头的,猝不及防撞入那双如冬日大海般深沉阴郁的眸里。

「在丽城那一夜之前,你就曾见过本王,是吗?」俊美男子一字一字慢悠悠说着,眼神却像最犀利的剑直抵人心,「或者说,你早已认识本王?」他总有一种感觉,这少年和他是有关系的。

在那一刹那,宇文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苏景竹被看出了什麽狐狸尾巴。只是,苏景竹的道行远比他以为的还要深厚。

「龙腾瑾王名闻遐迩,承影有幸与王爷同居慕夏,自是拜访过王府。」就见黑衣少年无论是面上、眼中都不兴一丝惊慌,说话口气仍旧不疾不徐,「不过白日王府出入人口众多,承影只能夜访,还请王爷见谅。」

「夜访?」挑起一边眉梢,宇文瑾轻声一笑,俯身凑近少年眼前,道:「那可曾看见什麽?」

「王爷後院连株鲜花小草都无,着实让人怀疑王爷是否……有问题。」虽被固定着头,可她眼珠子往对方身下一瞟,话中所指不言而喻。

一旁还想着怎麽把苏景竹从皇叔手里救出来的宇文煌都要给跪了,这都被制住了还处处招惹他家皇叔,就不怕他家皇叔真发怒了?

「承影这是想以自身一试?」

俊美男子突然笑得邪肆,右手猛一使劲力道几乎可以捏碎少年下颚,却见少年眼里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就顿失了兴趣。手上动作改捏为抚,指尖处碰上少年完好的肌肤部分,觉得这触感彷佛似曾相似。

「王爷这是对承影感兴趣?」

「你这张脸,太丑了,本王见了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皇帝侄儿望着他俩动作一脸紧张兮兮,他对承影那一点隐约的好奇心也就消散了,「只要本王人在皇城,暗阁随时都能到府来找夜王遗物。」

恩赐般放开少年,他看着少年後退几步之後将银制面具戴了回去,将不好的地方全遮了起来,苍茫雪色中黑衣墨发的少年透露出一股旁人难以接近的孤寂。随後少年朝他身旁的皇帝侄儿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後没多久便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

宇文煌看着策马而去的人影,胸口一直提着那颗心终於能放回原处。倘若再看着他们两人相处下去,他非要犯心疾不可。

一转头,就见自家皇叔面露无奈的看着自己。

怎麽了?他歪着头眨眨眼,无声询问。

「你与竹儿越来越像了,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宇文瑾摸了摸小少年仅以头绳紮起的发道。以往严谨自持的孩子在认识那小子之後开朗活泼许多,就连一些行为也不自觉模仿了。

想到不良师傅平日模样,宇文煌顿时一个激灵,放松的背脊一下子绷紧。他若真将莫扬一样的懒散姿态带到朝上,估计那些老头老太的口水就把他喷死。

宇文瑾见他瞬间挺直的背脊不禁失笑,後又道:「外面冷,还是进营再说。」

小皇帝就这样跟着男子一路走到了主帅军帐中,帐中早已点了两个火炉烘得营帐内煦暖如春。一入帐内,他就让自家皇叔紧紧搂住,他可以感受到以往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的摄政王爷抱着他的力道极大,甚至还隐隐颤抖着。

「叔,让您担忧是煌儿不好。」小少年乖巧认错。追根究柢此事也是因他而起,若他不曾甩开护卫外出也就不会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你这孩子,这回可吓到皇叔了。」宇文瑾阖着眼,面上是少年之後就未曾再有的懊悔之色,「下回再不让你自个儿留着,你要真出了事,百年之後我该怎麽同皇兄交代?」

帐中只有他们二人,宇文瑾便没再克制自己的情绪,这近一个月表现的胸有成竹、淡定自若,那都是装给外人看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出了事他比任何一人都要着急,可他却不能妄动,只能将寻人之事交予承影。天晓得他有多少次想孤身潜入西宁打探消息,却碍於身分不能前行。

感觉到男子极为难见的外显情绪,宇文煌想起当时未及弱冠之年的皇叔应允已逝父皇的话、两年来朝政上的苦心辅佐,这才发觉虽有三公六部,可其实许多时候国家的重担仍是压在宇文瑾肩上,只因为他还是个不成熟的君王。

「皇叔,不会再有下回了,朕保证。」带着愧疚与歉意,他说道。以一个帝王的身分说着,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承诺。

「叔,承影说你本来是让他送我到出云,怎麽中途变了卦?」

温情时刻过去,宇文煌脱去厚重的披风皮袄、捧着热茶坐在帐内最温暖的地方问着。

同样手端茶盏,宇文瑾看着侄儿脱下的衣物和耳罩,才觉得承影居然是个细心会照顾人的家伙就听见侄儿问话,一瞬间沉默下来。

「煌儿,景竹知晓了你我身份,且他现下人就在出云。」

宇文煌同样一默,未曾想过宇文瑾会是为了这个原因不直接返回出云,难道是害怕面对苏景竹的怒火?

叔,你方才还捏着人家下颚嫌人家丑。小少年腹诽道。

「那…叔,我们现下是……」

「明日我带你回出云,虽是景竹糊涂不知你我姓氏就是皇家子弟,可我们却也从未明说,此事还是当面说明得好。」他道,「你这般喜欢他,应当也不希望他因此对你有所疏离。」

「皇叔,你最後这句是说给你自个儿听的吧?」看着装没事人一般的自家皇叔,小少年没忍住回嘴道。瞧莫扬的态度分明没同他计较这些,他倒是为皇叔与莫扬之後相处有着深刻的担忧之感。

被说破心事的宇文瑾也没说什麽,就是狭长凤眸瞟了他一眼,随後抿了口茶视线转开,不愿再答话。心里却想着自家侄儿果然是与小竹妖走得太近,连这说话噎人的本领都学到了。

两日後的清晨,换回正常少年打扮的苏景竹骑着马与几名下属一同回到了出云城,甫下马才进城门就见熟悉的红袍身影在城头上悠晃。在她瞄见对方时,红袍青年也同样看见她,立刻大步从城墙上走了下来。

「阿洛,怎麽就只有你回来?阿和与那位小公子呢?」阳守炎直到走近了才压低声音问。

将手上的马匹缰绳交给星斗後,苏景竹并肩走在阳守炎身旁,对这唯一知晓全情的友人道:「因为要送小公子到长宁军,我与莲溪在塞外就分开,本来和他约在雁城会合,可南都似是有急事要他处理,他便先回去了。」

「那麽,那位小公子可有损伤?」

「能吃能睡、活蹦乱跳,没事的。」她朝他露齿一笑。

而这笑容也算是安抚了阳守炎的心,毕竟那位小公子可是当今天子,若有任何一点不妥之处对於朝局都影响甚大。

两人交谈间,早市的街道上迎面而来一名紫衣姑娘,见到两人,与苏景竹相仿的面容上浮现淡淡惊讶,道:「你回来怎麽不先捎信说一声?兄长本想着你这几日不会归来,才决定要到环定城去一趟,今日巳时便要出发。」

「我回来子宁大哥还是可以去的嘛!」她懒懒道,伸手搭上苏宇瑶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若是大哥舍不得我,我跟他一起去就是了。」

大约是找到了她也认了回来,却因为她不能在出云久留的关系,前段时间苏子宁将军务暂且放下,留在靖怀侯府陪伴着对於侯府规矩不适应的她。这个对於弟弟妹妹特别温柔的大哥也是用尽心力在照顾她了。

「好好走路,别像没骨头一样,祖父见到又要念你了。」苏宇瑶说道,虽是如此,她也不曾推开青衣少年揽在自己肩上的手。

侯府规矩严,七岁之後几位兄长便不可能对她有太过亲密的行为,顶多就是拍肩、摸头这样举动,而身为郡主,就算有交好的姐妹淘也不可能像苏景竹这样对她说揽就揽、说抱就抱,从前在见姐妹淘彼此之间嬉闹她也是会羡慕的。现在苏景竹的出现,倒是为她填满了过往的一个缺憾,有一个姐妹的感觉着实不错。

只是,这个姐妹不要一直揪着她论八卦的话,更好。

比如现下……

「瑶瑶,你真不说说那日清泉寺求了啥吗?」苏景竹一提到这个眼睛都亮了许多,兴致勃勃的追着当事人问,「文思敏捷、才德兼备?还是力拔山河、武功盖世?」

苏宇瑶恍若未闻,背负着半个人的重量毫无停顿的继续往前走。

「瑶瑶~说嘛~~~」攀住少女一只手臂,她放软了语调撒着娇,软磨硬泡就是想得到答案。作为鲜少被撒娇的对象,苏宇瑶简直无法抵抗这样态度。

「瑶~瑶~~~」见少女有软化的状态,苏景竹立刻打蛇随棍上的加大卖萌力道,一双清澈杏眼巴眨巴眨的看着她。

瞄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後的红袍青年,见他离两人有段距离,苏宇瑶这才开口,轻声说:「我们交换,我说我的,你说你的。」

表示不亏的苏景竹点点头,认了这笔交换,坦然道:「但得一人长安相守,倾覆一世韶华。」

听着苏景竹许下的愿,紫衣少女想着谢二公子当时望着她这位姐妹的神情,点了点头,衷心认为他们一定可以完成这个誓言。

「金戈铁马,并辔同行。」她轻声道。

青衣少年闻言双眼猛然瞪大,脑中想到某位友人下意识就要回头,道:「那阿…疼!」在回头之前她先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脚。

「阿瑶你太狠了。」怎麽选了一个最疼的选项让她闭嘴。喊她一声扯她一下都行,怎麽就踩她的脚呢?她不过就是想到某个形象符合的人想回头看一下。

「不准说。」苏宇瑶板起脸,澄澈眼底有着浓浓警告之意。

「喔……」她回了一个单音节,认真想着要不要告诉身旁少女,其实以阳守炎的内力就算隔着这段距离,想把她们对话听清楚也不成问题。

这样想着,她又凑近了苏宇瑶耳边小声说:「你晓得吗?整座皇城里就阳家最乾净了,阳将军後院只有阳夫人一人,没别的女子,夫妻俩感情好得很。且阳家二房也是如此,听起来是不是跟靖怀侯府很像啊!」

「再者家风使然,别看阿炎这麽霸道嚣张,他其实满尊重女孩子的,而且房里同样乾净,也不会在外拈花惹草喔,据我调查他连青楼都没去过,如何?考虑一下吧!」语毕她还朝苏宇瑶眨眨眼,露出一个揶揄笑容,毫不意外的瞧见少女清丽脸庞上浮现浅浅薄红。

两人都没回头,因此也没看见她们身後的青年一手摀着脸,一张俊容快与衣袍同一颜色。

早知道会听见这个,就不运行内力听仔细了。阳守炎一张脸简直不晓得要放哪里才好,他觉得自己好友压根儿是故意这麽说的。

偷空回头瞥见某少将军同样泛红的脸色,青衣少年露出一个狡黠笑意。

看来这两人……有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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