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约定,陈明圣跟随王芳伃他们往冰店走去,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和王家姊弟交谈,只默默一个人走,心事重重萦绕。
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他们来到了王家开的冰店「天王补心冰洞」,三层楼高的透天厝,名声响亮的一家店,招牌却做得很小,没有熟人带路或事先做功课是很难找到的。
「天天无忧无虑的王家人,最喜欢协助别人消除烦闷,解决心事,这就叫做补心,像王伯伯就常跟店里客人聊天,交换想法,不小心就帮人解决问题了。」陈明圣突然想起王伯伯,也就是王瑞仕的父亲,在他第一次来店里时怎麽向他介绍店名的,当时他才是懵懵懂懂的国一生。
「爸!妈!我回来了!」王瑞仕往店里大喊。就算他的嗓门再大,哪大得过全店内的客人聊天嘻笑的声音?他的宏亮声音马上被盖过,只剩嗡嗡嗡的杂音,他们三人和门口柜台结帐的人碰在一起,费了一番工夫才进入店内。
「喔!赶快来帮忙,店里人好多快忙死了!」王伯伯看到儿女归来,一边嚷着叫王瑞仕加入工作行列,一边手部动作持续进行。
每天的学生潮,和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连同周围常客将冰店塞得水泄不通,这个对陈明圣来说已经屡见不奇了,真材实料,一直天王补心冰洞是守住死忠顾客的座右铭。
「遵命!」王瑞仕快速上楼,把书包一丢,马上加入手忙脚乱的厨房战场。
「王芳伃!来啊!陈明圣先等等!随意找位子坐啊,没有就等一下。」王瑞仕叫姐姐,彷佛使唤奴隶似的,王芳伃翻了个白眼,上楼放书包,陈明圣则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拉了张仅剩的椅子坐下。
「王伯伯,需要帮忙吗?」陈明圣觉得,他每次都在店里看王家人这样忙碌的身影,自己却旁若无人似的坐在一旁发呆耍废,还占了他们一个位子,如果这个位子给客人坐,又可以再卖出一碗冰了。
「不用啦!说过客人最大啦,怎麽能使唤客人做事咧?快过去坐好,晚一点再弄一碗冰给你吃。」王伯伯百忙之中,还抽得出空来回应陈明圣,「明圣!快回去坐着吧。」
「是……」陈明圣听王伯伯的话回去座位坐下,他每次来都会良心不安,而且每次都会听到一样的话。
「明圣!你今天一样是吃……」王妈妈忙中转身问陈明圣,可是话才讲一半,王瑞仕就从她身後拉拉她的衣角,让她瞬间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们今天有special的,原来的那个就不要了吧。」王瑞仕笑着瞄了陈明圣一眼,就拉着王妈妈回去,王妈妈显然没跟自己儿子套好招,满脸都是疑惑,但是因为不清楚年轻人在玩什麽把戏,所以乾脆先顺着他话说。
「他说他要给你,你就好好期待吧。」王妈妈苦笑,掀开厨房帘子钻进去,王瑞仕在忙乱中还有闲情逸致,探头出来对陈明圣斗鸡眼,陈明圣比出一个中指回过去,但王瑞仕又进去忙了,可惜他没看到。
陈明圣接受这一个不怀好意的斗鸡眼,还有王妈妈的不寻常表现,不禁心中暗想:Special的?还是只给我?有没有那麽好啊?
「喔喔好吧。」陈明圣虽然是害怕多於期待,但他不能表现在脸上,才不愧王家人的关心照顾,如果真的很好吃,他还得好好道谢一番。
「客人唯一能帮的忙就是吃,剩下的啊,是头家要负责烦恼的哈哈哈哈哈。」王伯伯亲自端出一托盘的五碗挫冰上给一桌客人,夹带着台湾国语的爽朗笑声回绕在整间店里,回身热情好客地拍了陈明圣肩膀,让陈明圣也越发期待的笑了。
「谢谢王伯伯。」陈明圣感觉害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家一般的温馨感受。
等到一批一批蜂拥而来的顾客渐渐吃完剉冰离去,王家四人也渐渐可以放慢动作,王芳伃甚至到後来还获准先出来休息,只留下王瑞仕一人跟着王伯伯收拾厨房,能听到他们聊天的声音,说明店内客人真的逐渐清空了,紧凑的步调也回到正常时候,配着音响放的流行乐,惬意无比。
王芳伃拉了张椅子坐到陈明圣面前,拿了根桌上给客人吃冰的汤匙,放在手心转着把玩,笑着问他一句:「今天累不累?」
陈明圣觉得莫名其妙,看她一对明润的大眼眨了两下,瓜子小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满足感,不禁会心一笑,心里突然有种暖意流淌,想着:这话听来好温暖,就好像……女朋友。
他心头一阵荡漾,看王芳伃堆满笑容,美目灵巧,正在等他回话,忍不住心头一暖,把心里的烦闷和盘托出:「很累,而且压力很大,不知如何是好的那种。感觉事情只会再更棘手,今天这个道歉黄金期已经过了。」
「那太好啦!等一下就让你提神百倍,等着瞧,别跑唷!」王芳伃留下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蹦蹦跳跳地再进到制冰厨房。
陈明圣已经无法控制住不安的心理:天啊,王瑞仕那大只佬,要跟他姊怎样弄我啊?连自己父母都收买了,我看我今天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