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糟了。
怎麽有长的这麽好看的男孩子啊!
浓眉大眼,鼻子高挺,唇红齿白,笑容简直像一罐蜂蜜倒入我的口中那麽甜美。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没有身体。
没错喔!
他正是以一粒头颅的状态突然出现在我上建筑物理课时,漂浮於我的课桌上方,笑容可掬的面对着我。
因此我尽管知道建筑物理是必修课,上课的蔡副教授又严格至极,死当学生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无情,可是我还是竭尽所能的放声大叫:「鬼啊!有鬼……」然後跳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出教室,连放在抽屉、比我生命还重要的手机都忘了拿。
蔡教授在後方怒吼:「李正宏!你疯了!为什麽……」
之後蔡教授骂甚麽就听不清楚了,因为我已经跑得太远了。
我只有尖叫了一阵子,因为要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实在是强人所难,早餐又没吃饱,真是累啊!而且奇怪的是,为甚麽其他同学没有反应?我的死党、瘦皮猴廖名立就坐在我隔壁座位,就算他眼睛突然瞎了,全班将近三十位同学及蔡教授都没有看见一颗帅哥头无预警地、蹦现在我面前吗?
我怀疑的往後看了一眼。
除了我跑过的班级有一些好奇的同学探出窗外,走廊上并没有我们班上的任何一位同学跟着跑出来,怎麽会这样?
实在不该转头的。
我完全忘了走廊要转弯了,一回头,迎面便是一根水泥大柱子。
「啊!」我惊呼一声,根本来不及煞车,接着只感到一阵剧痛,虽然我的肉多,额头依旧疼得要命,随即天旋地转,有点像搭乘游乐园的大魔神一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睡了好久好久。
如果不是似乎有很多人把我搬来移去,应该更好睡。
然後我才逐渐有了意识。
刚醒来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身在自己屏东老家的床上,四周一切朦胧黑暗,只差没有听见窗外一定有的虫叫声而已。
我努力睁开眼睛。
头部还是有一些痛,我摸了摸,额头包了一圈纱布,显然受伤了。
我逐渐看清楚了。
这里当然不是我老家,也不是台北的租屋处,而是一间医院病房,我正躺在病床上,显然是晚上了,窗外一片漆黑,病房内也十分昏暗,除了我之外,另外三张病床似乎都是空的。
我看看床边,廖名立卷曲着身子,睡在一张陪病椅上,睡得比我还香甜。
不叫醒他怎麽让我这个伤者安心哪!
等等……我为甚麽在医院?怎麽会受伤啊?
我想起来了。
只有一颗头的帅哥。
有句话叫「心想事成」,所以,我才刚刚有这个念头,霎那之间,那位有着迷人面容的男孩立马又出现在我眼前,虽然在暗沉的床上,还是依稀可见他俊美的样貌。
当然,他同样没有身体。
在我要发出疯狂叫声之前,他已经有经验了,立刻开口制止我:「请你冷静,不要喊,不要跑,我不是鬼怪,更不会害你……」
「那、那……」我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颤抖着问:「那你、你……」
舌头根本不听使唤啊!
他尝试着反问:「你是不是要问我是什麽东西?」
我努力地点头。
他想了一下,谨慎回答:「你先答应我,不要大叫,因为只有你可以看见我,我知道我没有身体,对所有人来讲,那是非常恐怖常恐怖的,可是你如果不停的惨叫,迟早别人会把你关到精神病院的,对不对?」
好像有些道理。
我又点点头,把心脏咽回胸口。
接着,我竟然跟一个不知道是什麽的物体沟通:「为甚麽、只有我、我可以看见你……」
他笑了笑(唉!真迷人),继续说:「坦白讲,我也不清楚,世间超过七十亿的人类中,我选中了你,所以仅有你可以看到我的形体跟听见我的声音。」
选甚麽啊?
选美吗?
不是我自夸,从小到大我都是一脸说好看是老实、说真话叫平庸,身材又有点臃肿,也就是一个彷佛路人甲的胖子,跟长的比我丑又瘦如竹竿的廖名立从小形影不离,大家都叫我们是「哼哈二将」;参加选美比赛的话,我肯定可以拿到「最有勇气奖」。
「选我干嘛……」我发现我越来越镇定了。
他十分诚恳地回答:「帮助我。」
我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是要我把身体给他之类的帮助吧?我谨慎地问:「帮甚麽?怎麽帮?」
「嗯……」他考虑了一下,小心地说:「我必须先跟你解释一下我的身分……」
对喔!刚开始我不是有问他是甚麽东西吗?
窗外逐渐亮了起来。
刚刚的漆黑原来是天亮前一刻最晦暗的景象。
微弱朝阳映照中,他说:「我是阎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