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至极的葱绿森林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中央有一池不算大的小湖,清澈的湖水在阳光这要下熠熠生辉。
许多小动物围绕着小湖饮水止渴,有些小动物受不了夏日的烈日毒辣跳下去降温,更多的则是趴卧在大树底下躲避炙热阳光。
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唯一的不同是,不曾有过变化的空气忽然扭曲,形成一道一人大小的黑色裂缝。
栖息在湖水附近的小动物警觉地跳了起来,离黑缝有五尺的距离危险的看着那不该出现的裂缝。
「嗯?没想到在这里啊。」
裂缝像是被人撑了开来,拥有一头深蓝色长发的男人抬脚跨出了黑洞走了出来。
似乎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动物,男人眯起一双与众不同的异色,抬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唉,看起来是个无聊的小世界呢。」兴致缺缺的说着,等双眼习惯阳光照射後才放下手,环视周遭的环境。
是一座小小的森林,没有任何的价值。
搓了搓手指的男人微微挑眉,嘴角弯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梦吗......褚同学真会选呢。」
※※※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什麽是梦,什麽是现实了。
昏昏的脑袋根本没办法运作,全身上下痛得好像被卡车来回辗过一样,痛的喘不过气来。
而且全身还黏黏的,衣服贴在身上有够不舒服,可是他又没力气拉开。
甩甩微晕的脑袋,却没想到头颅沉重的往哪偏就会倒下去,让他不得不在躺回他刚刚躺的位置。
闭上眼睛好一阵子才缓过来,重新睁眼的冷云雪左右看了一下,试图辨识这里是哪里。
只是四周黑漆漆的,除了一棵棵大树以外,什麽也没有。
大树?
脑袋还有点不清楚,不过开始有点运转的脑袋好像想起了什麽。
对了,他记得他好像在凌讨论月寂之森对吧?那他怎麽躺在这鬼地方?
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无聊的打了哈欠,他觉得他还是再睡一下好了。
全身酸痛的可以,无力到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痛的可以。
沉重抬手盖在自己眼睛上,但他却意外发现一件事。
他的眼角旁,是乾掉的泪痕。
他哭了?
意识到这件事,冷云雪一下子睡意都没有了。
他为什麽会哭?是他痛到哭了吗?
有气无力摸着乾涸的泪痕,他迷茫了。
不知道为什麽,胸口闷闷的,好像丢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又想不起来他丢了什麽。
刚刚,他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面丢掉的吗?
望着上方的夜空,眼眸茫然的不知道在看什麽,他也不知道他想看到什麽。
鼻子抽了抽,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是烤肉的味道。
朝着香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凌就坐在不远的地方,翻转着手里的兔子。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凌转过来,看见他醒立刻放下手里的兔子走过来。
『醒了?』他皱起眉头,伸手探了他的额头,『你做恶梦了,你一直在哭不是我不是我。』
胸膛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冷云雪屏住了呼吸。
不是我......不是我......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今早去把太子他们带出森林,毕竟他们是普通人类,在这森林连续过夜不好。』细细交代他睡着发生的事,凌把人扶了起来,『我原本打算让太子他们带你离开,但我想你现在的状况可能不好,还是告诉他们你偷偷溜走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吗?」重新闭上眼睛,觉得全身都很累的冷云雪什麽力气都没出,任凭对方把他扶到旁边大树上靠着。
原来他睡了这麽久啊,一天一夜。
『你的属下在森林外面被骨女碰到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被带出去了。』说到这里他露出狐疑的表情,『你给了你的属下什麽东西?听其他人说那男人在树上刻下的痕迹他们无法触碰,碰到就会跟火烧一样疼痛。』
「小玩具而已,我怕木森那家伙被其他人给吃了。」吐了口气,把肺里面的空气全吐出来後,又深吸了口气。
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的力气跟乾扁的气球一样被抽得乾乾净净,他连抬抬手指转动头颅都很困难。
「我昏倒的时候我有怎麽样吗?」感觉到自己这次昏迷很不对劲,冷云雪很仔细问着可能照顾他一天一夜的人。
『怎麽样?』歪头思考的凌眨眨眼,突然想到什麽,说道:『你昏迷的时候全身发冷,跟个冰块似的,你身下的草地都动出霜来,我都没办法靠近你。』
发冷?冷的跟冰块一样?
照理来说不可能啊,就算这具身体的温度偏凉,他有保温法术,照理来说不可能变得跟冰块一样冷才对,就算可能好了,冻到草地都结霜?
他是妖怪吗?还是他昏迷的时候不小心跟冰之精灵沟通了?
『你还好吗?我没办法靠近你也不知道怎麽帮你升温,』罕见的露出一丝担忧,男人问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没事。」其实也想到这可能性的冷云雪摇头不想再讨论下去,感觉自己连说话都开始费力,他动动手指,从随身空间拿出了一瓶精灵饮料,「你能喂点水给我吗?」
凌楞楞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玻璃罐子,伸手拿起来疑惑的看了一圈。
『这是什麽?』敲敲透明的瓶身,指甲与玻璃碰撞而击出的清脆声音很是特别,『从未看过的东西。』
等了一阵子发现冷云雪没回答他的问题,才发现对方已经昏昏欲睡,靠着树干又要昏迷的趋势。
知道不可能等到答案的凌试着拔开上面的盖子,但他发现这盖子不知道是跟他作对还怎样,怎麽拔就是不开,很牢固的锁着封口不动。
停下手里动作研究这神秘的瓶盖,试了好几种方式才发现这奇怪的瓶子是要用扭的才会打开,还因为他扭的太大力撒了一点出来。
淡淡的清香味道在扭开的那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点草木香气的甜甜香气钻入鼻腔里,很莫名地吸引人。
凌看着里面很像一般水没什麽特别的水,摇了两下才抓住对方的下颚,用着一点也不温柔的动作把饮料倒入嘴里。
幸好没真的睡过去的冷云雪知道吞咽,不然他可能会被这白痴呛死过去。
也不知道要喂多少的凌就是一直灌,把整瓶倒空之後才松开手。
「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人给杀了。」在凌松手的那秒咳出来的冷云雪哑着嗓子恶狠狠说着,这家伙是没照顾过人吗!
觉得无辜被骂的凌看了眼瓶子,把盖子栓回去後辩解道:『我第一次喂人喝水。』
变成这模样後人类看到他就跑得远远去了,怎可能会让他喂水喝?
「去死吧你。」若不是他没力气,不然他很想比出中指给对方看。
咳了几下终於顺过气,冷云雪摊在草地上放弃治疗,感觉靠精灵饮料恢复的体力又全没了。
眨眨眼看着又快死过去的人类,凌突然想起了什麽,转回他的火堆那边捞出烤有点焦的兔子出来。
『吃吃看?』把冷云雪重新扶起来,凌把兔子往前递了递。
瞪着塞到他嘴边的焦兔子,他快连吐槽都吐不出来了。
他找到跟五色鸡头一样白痴的家伙了。
「你要是都这样照顾人,你会娶不到老婆的。」有人会给才刚醒的人吃兔子吗?
『老婆?那是什麽?』第一次听到这名词,凌很有乖学生的榜样────有问题就问。
靠杯,他忘记了,古代老婆要叫娘子。
「罗嗦,睡觉。」逃避的冷云雪闭上眼睛,直接睡过去了。
不过他也不是假装,是真的全身都在痛,不只在痛,整个人跟了几百圈马拉松一样,累得完全没力气。
一闭上眼,他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
这场觉并没有预料中睡得好。
本来以为全身疲惫加上抽空的力气应该可以睡到中午,不过翌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才睡不到几小时,太阳才刚从东边探出头,黑暗的森林添了一丝丝光芒。
刚运作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还没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一张半烂的脸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被啃咬过半张脸还是对着他。
对视不到半秒,觉得有力气的冷云雪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在那半烂的脸上。
被打蒙的男人愣了愣,冷云雪才回神过来自己打了谁。
『你打我?』按着自己的脸,很错愕的男人好像要说什麽,却又骂不出来。
「抱歉,谁叫你贴我这麽近。」不觉得自己错的冷云雪一脚踹开挡住他视线的人,感觉有点力气的他很不客气地伸手,要被他踹开的人拉他。
踹人打人还要他拉他起来,这人没病吧?
按着被打偏的脸颊,觉得自己很掉架子的男人撇开头,冷哼一声。
「傲娇上了是吧?」啧了声,也没有很在意的冷云雪手肘撑着树干,总算勉强撑起来了,「活该。」
『跟一个照顾你两天的人说这种话对吗?』差点翻白眼的凌很想推倒明显还是没力气的人,但觉得跟个弱人类计较很没水准,只好把罪恶之手缩回去,『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森林里的妖分食乾净了。』
「我谢谢了。」知道对方没说谎的冷云雪很敷衍的道谢,他在昨晚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四周有很多气息围绕着他们,但那些视线几乎是固定在他身上,是那种猎人盯上猎物的视线。
男人啧了声,仰头看了眼刚升起的太阳。
『走吧,趁现在太阳不大,我还能带你离开森林。』自己居然佛心到照顾人这种地步,凌都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就算是对一个可能救回这森林的人,连续照顾两天就是极限了,还要护送到外面,他这是着魔了吧?
「不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拒绝对方好意,冷云雪视线转向另外一边,「我先处理个东西,不然下次来可能也看不见你了。」
『你是什麽意思?』男人皱起眉头,这句话怎麽听起来不对?
冷云雪摇头没有说什麽,迈出脚步有气无力地往河流的上游走去。
看见走去的那个方向,凌眼眸一闪。
『等等,你知道在往前会是哪里吗?』男人一个箭步挡在冷云雪前面。
「知道,所以我才往那走的。」指着深不见远处的方向,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人道行算不错,若是我不去看看,不然这里不用几个月就会被完全封印,会变成吸收阳光而非黑暗的月寂之森。」
这里的人都是吸收黑暗的存在,若是这森林变成跟一般森林没什麽两样,那他也没有必要回来了,骨女跟凌大概撑不过一个早上就被蒸发了。
长久依靠森林的人没办法暴露在太阳底下太久,尤其森林改成吸收阳光後,阴森之气就会被昇华,月寂之森就真的是名副其实以月寂草着名的森林了。
『什麽意思?』听不懂但也感觉到很不妙的凌紧张问道。
「意思就是,要是我在不过去,你们就只能再活几个月了。」戳了那个半烂的脑袋,冷云雪的口气没有太好,「若不是靠近这河流我还没察觉到,那个人在附近下了一个结界,特别隐藏他的踪迹跟法术痕迹,所以那时候我才跟骨女说这里还能再撑个一两年。」
「这个人,是有几分道行,不有名也应该是个世外高人之类的人。」蹭了蹭手指,漆黑的森林莫名亮了起来,浅浅的光芒不太刺眼,却又能清楚照亮附近的路,「我现在身体不太好,看不清路,有点亮才好。」
突然出现的光亮让凌又愣住了。
这什麽光?人类什麽时候可以在黑暗的地方点光?
是他太久没离开森林,现在人类都会这种诡异技能吗?
听不到後面人的想法,冷云雪撑着树木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凌都快受不了,想伸手去跩着人走了。
正准备伸手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好像他刚刚越过了什麽,千斤重的力道压在他的肩膀上,一瞬间就压垮了他。
听到後面声响,冷云雪转过去,就看见凌咬牙忍着痛苦半跪在地面,额上满上冷汗。
感觉到什麽,他皱起眉头。
「看来结界范围比我想像中的大,才刚到附近而已就有效果了。」走回到凌的旁边,冷云雪问道:「你还好吗?」
『......你来试试。』气息开始有些不稳,从千斤重压力变成无数跟刺紮在脑袋上,凌闭上眼睛试图抵抗这股不明力量,『这是怎麽回事?』
「看来我高估你了,你若是有吃人的话或许还抵得住,可惜你不吃人,力量太弱了。」冷云雪弯腰拍了凌的肩膀,就只是轻轻拍而已,好像替对方拍掉灰尘而已,「这应该算是一种镇压邪物之类的东西,可能是有个道行很高的法师进来过,一点一点净化核心,想要一举驱逐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不得不说,这个古代人脑子很好,居然知道要驱逐这些妖魔鬼怪要从核心下手,如果核心没了,再强的妖也会变得虚弱,在这时候有点道行的法师或和尚在进来,要消灭这些妖魔都是分分钟的事。
看来有人看穿了这森林的不对劲了,而且还知道这座森林的秘密,不然不可能会试着净化这座森林。
啧,这件事比他想像中的麻烦。
被冷云雪拍肩的凌在一瞬间全身都轻松了,好像有人把他肩上的压力全部拿走一样,呼吸都开始顺畅了。
但少女的脸却变得更加苍白,整个人恹恹的,好像很疲倦。
『你还好吗?』站起来的凌扶住对方的身体,皱起眉头。
他居然被人类帮了,而且还是一个睡了两天才勉强能走路的人类。
「没事,力气花太多了。」觉得开始头晕的冷云雪後悔不该选现在来的,好歹也先回去养个体力再来处理,反正这核心也不会跑,这镇压也不像他们守世界法术那麽强悍,他就偏偏选现在来处理,脑子撞坏了吧?
「唉......终於知道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我根本嫌时间太多才现在进来。」靠着凌喘了好几口气,冷云雪欲哭无泪,「真想回头。」
『为何不回头?』凌不懂,既然这麽累,为何不回头?
「你是笨蛋吗?都进到人家范围内了,你出去对方肯定也会感觉到一次,现在不出去对方还以为哪个笨蛋误入,会蒸发在这里,你出去人家感觉到,肯定马上就会冲过来看,现在只能拆了这法术,没有回头路了。」翻一个大白眼给对方看,连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脑子是被野兽一起吃了吗?
没想到这点的凌低头,既然都被这股力量压的跪下,就代表施法的人肯定有一定的高度,如果随意地离开,很有可能会惊动到师法的那个人。
如果惊动到了,原本那人改变想法,想一举拿下这座森林,想哭都没地方哭了。
『你确定你现在状况能处理好那个人下的法术吗?』看被他撑住的人疲倦的模样,他很怀疑对方走到那里还有没有力气。
看这情况,很有可能走过去就累得趴下吧?
「谁知道,得过去看核心情况才知道,大不了就硬拆了这术法,我在重新下个阵法之类的东西,让他想动都动不了。」他就不信了,他一个紫袍还混不过一个古人,「顶多就打草惊蛇,不过再拆了那秒咱们可能要脚底抹油跑了就是。」
谁知道那法僧住在哪个地方,说不定人家觊觎这森林很久,就住在这附近怕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冲过来了。
『怎麽拆?』看着虚弱的人,凌很好奇到底是谁拆谁。
这术法一看就很厉害,一个连走路都要喘三口气的人,居然敢大放厥词。
「如果可以我想用和善一点的方法,但要是不行,我用炸的也要炸开这鬼地方。」估算自己的力量够不够,觉得可能不够的冷云雪早就想好解决方案。
没有什麽东西是爆符牌黑色大炸弹解决不了的。
就算解决不了......
那就两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