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几天时间实地观察超渡过程，也跟卿城讨论生死夹缝事务所的管理问题。虽然美其名为事务所，但成员办起事来一点规章程序也没有，甚至有些人根本无所事事——她觉得冗员过多了。讨论过程，她数度发火，最後终於拟出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方案。而卿城聚集事务所成立初期就有的元老成员到只是装饰用的会议室进行会议。一走进会议室，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显得不自在。
卿城前几天已经下令废除服仪规定，除了归真以外，其余众人都穿着常服。看到穿着短袖黑底花衬衫的罗符，还有一副歌德萝丽风打扮的娟娟，优伶嘴角抽搐几下，在会议开始前临时建议卿城把服装规定加回来：「如果你有困难，大不了都来找我帮你整理。」优伶轻声道。
而卿城只是低下头，腼腆的笑着，耳根子微微泛红，点了头，没有多说什麽。
当大家都入座，卿城也在主位坐下，环视与会其他四人，清了清喉咙，道：「首先，我要重新恢复服装规定，明天开始，大家还是穿回原本的正装吧。」
「欸——」娟娟立刻皱起脸，「可是——」
「没有可是。」卿城立刻打断她，「那些驱魔人恨不得我们全部超渡，不提昇一点我们整体形象怎麽行。」他望向优伶，对她笑了笑。
「就算我们穿得整整齐齐，他们还是会想超渡我们的。」罗符撇撇嘴，把背整个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扣放在脑後，「我们人太多了惹人厌嘛。」
「所以，为了跟神谈判，我们得做出一点成绩。」卿城道，「我想请祂提昇夹缝里的上限人数。所以我们必须证明，组织化的事务所处理起这些不知该何去何从的灵魂更有效率。」
罗符立刻举起满是刺青的手，问：「召唤神需要什麽特殊的仪式，还是要提供祭品吗？」
「只要诚心祈求，神就会听到。」至少祂那时是这麽说的。但也许是初期用力朝他呐喊一堆诅咒脏话的缘故，後来即使有想见祂的祈祷，祂也不再现身。倒是其他不论合理与否的要求，神没有一次让他的期望落空。
「就这样？」娟娟露出怀疑的表情。
卿城耸了耸肩，「反正，见不见得到神是之後才要讨论的问题，重点是，我们该怎麽改变作法，提昇效率。」他顿了顿，「优伶小姐跟我想到几个方向：第一，你们这些灵力比较强的人负责带队，分别处理不同类型的灵魂，队员要挑哪些人自己决定。小真灵力最强，那些难处理的怨灵就交给你负责；娟娟跟人特别有共感，那些爱哭鬼交给你。符符……那些无法沟通的就让你来。」
「老板……」一位年迈的老爷爷缓缓的举起手，「那我呢？」
「不用急，接下来我会说明第二点：文件电子化。」这是优伶小姐强烈建议，虽然一开始把所有档案建立成资料库会比较花时间，但之後会节省下更多倍的时间。「严爷爷，你不是很以生前的工作为荣吗？所以，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欸……可是我生前是图书馆管理员……」
「差不多啦。我们交情都多久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卿城摆摆手，「更何况，都是你帮我分配新接收的任务不是吗？这个你比较熟，不交给你交给谁呢？」
看到严爷爷的表情还有些犹豫不决，优伶对他微笑，「我们有试着建立几笔资料，其实满简单的。放心，我也会帮忙的。」
「再来我要说第三点。」卿城深呼吸，「虽然很不甘心，但这里的冗员太多了。」
「欸？」娟娟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归真望着卿城良久，垂下头，「我们要亲自送走他们吗？」
卿城点头，坚定的望着其他成员，「这是我们本来就该做的。」
空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优伶轻声道：「能活着是一种恩赐，死了之後任何执着都是虚幻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种话就是了。
会留在夹缝的人，谁不是带着对人世的执念呢？全场陷入更长的静默，卿城清清喉咙，道：「为了漫无目的且迷惘的亡者，献出我们的灵魂吧！」
望着发号施令时，坚定而有威严的卿城。优伶朦胧中看到了更加成熟的身影，他的心智年龄绝对远超过於外表呈现的模样。她一笑，附和：「献出我们的灵魂！」
罗符偏过头，「真会说好听话呀，老板。」他勾起一边的嘴唇笑了笑。
「符符，你再这麽没大没小，小心我把你钉在墙上。」卿城横了他一眼。
「我也愿意献出我的灵魂！」娟娟举起手，笑道：「想当初，我还是名鬼屋的女鬼呢，要不是小真找到我，把我带回来，我可能还在那里哭吧。」
优伶不可置信的看向娟娟。她以为娟娟一直都是天真乐观的少女。
「优伶小姐应该没有那种感觉吧？全部情感把理智淹没，明知道自己在哭，在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但就是不能控制。」她低下头，笑笑，「真的幸好有老板在我手背画的符咒，现在不管追剧还是什麽一点事都没有，再也不会失控了。」
「就这样？」优伶的表情凝结，「画在手背而已？」
娟娟点头，正要开口，卿城赶紧打断，「我们的会开到这里，大家散会。」
优伶看向卿城，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她觉得自己胸口的符咒已经失去效用，整个人快要被怒火吞噬。握紧拳，优伶咬牙切齿道：「老板，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讨论一下。」
归真看看优伶，又看看卿城，左手拎着娟娟，右手拎着严爷爷，很快的消失在会议室。而罗符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向卿城挥了挥手，也跟着消失。
叛徒！一个个都是叛徒！卿城使劲对优伶摆出笑脸，「优伶小姐，你听我解释——」
「没什麽好解释的。」优伶眼中含着火焰，表情却无比冰冷，「你打算怎麽补偿？」
「好嘛，我让你亲回来？」
「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