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园游会的热闹,校园的角落楼梯格外安静,没几个人经过此处,更没人发现,有个女孩坐在楼梯上落泪。
夏郁菱抱着自己的膝盖,真把自己缩成了颗蘑菇形状,她抬起手拭泪,却控制不住,不停地啜泣着。
她也很想朝着梦想前进,可是每前进一步,都会痛的她退後好几步,投稿石沉大海没一个回应,鼓起勇气在网上发了自己的绘图,却也被埋没在无数个作品之中。
痛的她再也不敢往前,只想把自己缩在龟壳中,不想面对。
在高中的那个年纪,夏郁菱很後悔,若当时就知道自己的志向是什麽,或许也不需要浪费那麽多年的时光,可以坚定着朝着梦想前进,而不是浑浑噩噩的浪费。
所以她很羡慕,在高中就已经定下志向的时宸,听见他说为了实现甜点师的梦想做的努力,夏郁菱觉得羞愧,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自己却怎麽也没有勇气。
夏郁菱抽了口气,抹掉了眼泪。
一顶棒球帽突然压在自己头上,夏郁菱闷哼了一声,还没抬起头,就听见对方无奈叹气:「蘑菇头。」
那是一个还带着点稚嫩的声音,带着些後青春期的少年清爽,夏郁菱抬起头,便看见时宸抿着嘴,眼中略带歉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夏郁菱赶紧深呼吸一口,正要抹掉眼泪,时宸就递了张卫生纸过来,嫌弃又别扭的说:「手很脏,用卫生纸。」
夏郁菱接过,擤了鼻涕,声音还带着哽咽鼻音:「谢谢,能再给我一张吗?」
时宸:「……」
在夏郁菱哭着离开後,时宸越想越自责,把人弄哭了,自己也不需要老是这样针对蘑菇头,叶洛看他这样子,指着烘焙社摊位:「我不吃蛋糕也行,你拿着蛋糕去道歉吧。」
时宸站直了身子,诧异地问:「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哪不知道?认识多久了?」叶洛推了时宸一把,笑了笑,却偏要补上一句:「所以怎麽回事啊?你刚刚好像被活捉劈腿现场的渣男。」
时宸睨了叶洛一眼,面无表情,语气凉凉:「……当天你到月路来的时候记得带胃药,因为我会给你下泻药。」
四处兜转,时宸最後绕到了这里,本没抱多少希望,但走近时,就看见那颗蘑菇头真的缩成了蘑菇,坐在楼梯上哭泣。
时宸无奈,他果然还是说得太过了,自己捅出来的蒌子,还是得自己去跟人家道歉才是。
等到夏郁菱冷静下来,时宸才坐在她旁边,将蛋糕盒放在夏郁菱腿边,难得诚恳,拉下面子:「这蛋糕送你,对不起。」
看着那蛋糕,夏郁菱还没从情绪抽离,愣了会,才摇摇头,将蛋糕推回时宸旁边:「你其实也没说错什麽,不用跟我道歉。」
……没说错什麽,那听完他说话就跑来耍自闭哭成这样干嘛啊!时宸嘴唇动了动,咬牙压下想要反驳回去的情绪,她现在正难过,忍着点。
时宸试着用温和的嗓音,安慰着夏郁菱:「那蛋糕也送你吧,你吃看看,也看看我为梦想做的努力有没有回报。」
夏郁菱踢了下小石子,扁着嘴:「才不需要我看,你都已经在当甜点师了啊。」她又将自己缩成一团,闷闷的说:「哪像我,根本踏不出那一步。」
时宸沉默了会:「为什麽不敢?」
「失败太多次了,要成名出书真是太难了,」夏郁菱叹气,眼眶又是一酸:「我好羡慕你,在高中的时候就订下目标前进。」
时宸抿嘴,踌躇了下,才回应:「我能理解那种,有目标不敢前进的感觉。」他停顿了下,才无奈一笑:「我家……那时的状况并不是能让我自由选择要出国念书的,所以我也是跟你一样,在原地踏步了很久。」
听见此话,夏郁菱抬头,滚圆的眼睛都是惊讶。
「你别这样看我,这是真的。」时宸点头,看见她那样吃惊,有些别扭:「那时候我哥看出来,就跟我说,不用担心什麽问题,有梦想就追。」
夏郁菱迟疑了一下,有些羡慕:「你哥人真好。」
「废话,你老板那麽喜欢的人,能不好吗?怀疑她眼光啊?」时宸笑了笑,夸奖哥哥他最开心了:「我当时也是考虑到家里状况,有些却步,但我哥说没关系,我就去试试吧。」
有个人在自己追梦的路上对自己这样说,夏郁菱羡慕的很,从小到大,父母也不曾支持过她喜欢画画这件事,总是问这能赚钱吗?能赚多少钱?
可是夏郁菱喜欢画画,并不是为了赚钱,并不是为了发财。
单纯只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画画,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令她烦恼全消,欢喜不已。
在这条路上支持着她的人也只有程满絮及杨芷,但他们也没像时宇那样,坚定地说出就去追吧这种话。
因为他们两人已经经历了现实洗礼,也知道夏郁菱这梦难度太高了。
夏郁菱喃喃:「好羡慕你,从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闻言,时宸停顿了下,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将手按在夏郁菱头上,这重重一按,惹得夏郁菱唉了一声,接着时宸就道:「那我来当这个人吧。蘑菇头,你别想太多,有梦就去追吧,趁年轻啊。」
夏郁菱抬头,看着正对她微笑的时宸的脸,不由得心中微暖。
……真的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
夏郁菱抿嘴,还有些迟疑:「你怎麽能这麽有说出口呢?你连我的画都没看过。」
「……」时宸无语,倒是因为夏郁菱这句话,让他想起自己在动漫社前面与她斗嘴的原因,他立刻伸手:「说的也是呢,你给我看看你的画!」
轮到夏郁菱无言以对,她还是有些踌躇,双手合十哀求道:「……能不能别啊?」
时宸将蛋糕又推回夏郁菱身边,又伸了次手:「这蛋糕当成酬劳,我要看。」
「看、看完别太震惊哦,我虽然是老司机,但我其实在这方面没经验的,真的。」
「好啦,我不在意,我很好奇啦,快点。」
夏郁菱将漫画交到时宸手上时,又多补了句:「真的,不能用异样眼光看我哦!」
时宸不耐烦,已经开始翻起了漫画:「知道啦!」
十分钟後,时宸阖上了书,表情一言难尽,夏郁菱则完全将头埋起,红着脸完全不敢去看时宸的表情。
剧情是这样的,攻方是狼妖王子,受方则是人类,不过夏郁菱口味并没有那麽重,什麽人兽类的她还是搞不下去的。
原来攻小时候还是只小狼崽,被坏孩子们欺负时,被也还年幼的受救起,他给受咬了一口,留下了牙印,那正是狼族标记配偶的方式。
小狼崽以此方式报答救命之恩,长大可变成人形时,狼妖王子回来娶亲了。
因为是小短篇,所以进度很快,攻受两人很快两情相悦,接吻不够,几个篇幅後就开车,但夏郁菱可不是那种会拉灯的人,怎麽开怎麽进去的,她画的清清楚楚。
夏郁菱若是知道这几格会被时宸认真的观赏着,当时画完肯定不会笑得如此猥琐。
时宸一言难尽,声音很尴尬:「那个,蘑菇头……」
夏郁菱呜咽了一声,不肯抬头:「你一定觉得我是怪人。」
「我从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怪人了!」时宸放下了手上的书,交回去给夏郁菱,尴尬的清清喉咙,耳根微红:「咳咳,我想篇幅可以长一点,你可以把前因後果都描述清楚,才不会那麽仓促。」
她不抬头,时宸无奈,继续说下去:「虽然这确实……太过刺激,但是平心而论,我觉得你的画风很好看,是那种女生会喜欢的美型画风。」
夏郁菱依然缩着:「谢谢你的夸奖。」
时宸无语,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拉起坐直:「……所以,你抬头,我要认真的说了!」
夏郁菱微微抬眼,脸颊通红,怎麽这个时候还要自己看他,羞都来不及了还看他!
才这个想着,时宸那双大手就按了下来,像是在给她打气那样,坚定的鼓励着:「你画的很好,趁现在才二十五岁,去追梦吧,别想太多。」
夏郁菱凝望着他,时宸有些窘迫,但想鼓励她,还是崭露了笑容,看着时宸那排白牙,夏郁菱就像被蛊惑了一样,终於点头,露出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