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大楼很安静,尤其平日十点後,外边几乎没半点声响,何煦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再走到逃生楼梯间。
「喂。」
听见何煦朝气蓬勃的声音,靳雪的声音跟着轻了几分,「还没睡吗?」
或许是近深夜,靳雪冷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平常更富磁性、更加迷人,挠得何煦耳根子有些烫,热度慢慢蔓延到双颊,一张小脸红得像颗苹果。
「还没……」
纵然没有亲眼见到何煦,靳雪也能想像她腼腆却明亮的笑容。
「同事们在一楼酒吧喝酒,我自己在房间。」简单一句话说明了前因後果,何煦很高兴,靳雪想要打电话的人是自己。
「要给你的礼物,我买了。」
靳雪听上去总那样冷冷淡淡,可何煦就是喜欢听她说话,若是靳雪不想说,她自己也可以滔滔不绝地一直说。
只要能一直通话下去就好了。
「谢谢。」第一次跟靳雪讲电话的何煦有些不知所措,可喜悦之情几乎溢出了话筒,落地窗面上映着的精致脸蛋,柔和美好。
靳雪并非不能独处,不然不会独居近七年,从未想过找室友或一个伴。
独自在饭店房间待着,她翻着照片,想起何煦,手指便抢在大脑思考前按下通话键。
她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一派清淡,犹如外头的纷纷细雪,可只有靳雪自己知道,抱臂的手正是她忐忑的小动作。
听到何煦充满朝气的声音时,她便放心了。
还好,不是一厢情愿。
其实,靳雪也没有特别想跟何煦说什麽,只是凭藉一股莫名的冲动打给了她。
「北海道冷吗?」
小朋友的关心像是房内的暖气,徐缓地拂过心坎,靳雪回答:「原本很冷。」
原本?何煦正感疑惑,下句话慢悠悠地传来,令她心口微热。
「戴上围巾跟手套後就不冷了。」
何煦笑了,眼睛像宝石般亮晶晶的。
她们轻松地闲聊了一会儿,直到靳雪听到房门哔卡声才结束通话,她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任任一眼。
「看来你喝不多。」靳雪说道。
「嗯哼。」虽是从酒吧回来,但任任精神清爽。她踩着平稳的步伐走向靳雪,学着对方欣赏落地窗外的夜景。
看了片刻,任任嫌弃道:「黑压压的一片,有什麽好看的?」
「你的发言有点掉粉。」
任任没甩好友的调侃,眯了眯眼,「总会掉的,在突破百万订阅数之後。再说了,你爱我也不是因为我是『任任』,不是吗?」
「不否认,但我不爱你。」
任任咧开了笑,满意地哼笑一声。在她看来,这满身菁英味的朋友,就是爱用冷淡遮掩自己的别扭罢了。
毕竟,靳雪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家里两位兄长宠上天,又被父母捧在手心疼,性子不骄傲也难。
所幸,靳雪并未因为万千宠爱而蛮横无理,也没有误入歧途,一路长来还算端正,顶多因为长相精致,而让人觉得有威胁性,总被同侪排挤忌妒,导致她长年冰着一张脸,谁也不想靠近。
这麽多年,也就只有任任特别反骨,越不行碰的,越爱去摸一把,就这样,她交上了这个冰山朋友。
「我要睡了。」
靳雪走到床边,任任也从善如流地走到自己那张床,经过靳雪那边的沙发时,她无心瞥了一眼,随即语塞。
「你这……」
「怎麽样?」靳雪上了床、拉开被子,坐在床上坦荡荡地迎上任任疑惑的视线。
「这些扭蛋跟白色恋人是怎麽回事?」也不是没有别的伴手礼,但这两种占比过大,让人忽视不了。
刚好这两个都跟靳雪的形象搭不起来。
「买给何煦的。」
任任噎了一下,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合理多了,想想也是啦,你哪有其他朋友……」一道冷光刺在背上,任任抖了下,赶紧躲进被窝中。
棉被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任任侧过身,既然提到小朋友,终是忍不住地问:「所以……你们是什麽关系?」
「不知道。」
靳雪神情淡然,她不否认在她心中,何煦与其他人是不同的,毫不掩饰自己对她萌生的好感。
但目前也就如此了。
任任眼珠子转了转,虽说感情事急不得,但靳雪是颗没谈过恋爱的石头,身为好友,她实在担忧这颗顽石会搞砸事情。
任任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随意问道:「小朋友几岁啊?」
「刚升大一。」
「噗──咳、咳……」没忍住地喷了口,险些呛死自己,任任一脸震惊,「大一?那不是跟我们差……差六岁?」
靳雪一开始就知道何煦年纪小,算了算,两人差了约六岁,她虽然没想过会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女生有好感,但真的发生了也不觉得有什麽。
「你不介意年龄差,那何煦呢?」
话落,靳雪脸上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又歛起神色,可任任没错过。
她不知道何煦是怎麽想的,但她知道靳雪的心正逐渐沦陷,不然也不会这麽把对方放在心上。
「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小朋友还不到二十五岁……你不介意,她呢?」
靳雪没说话,只是说了句「你关灯」便翻过身,背对任任,像在逃避问题。
靳雪没想过,也不愿去想,如果何煦介意……她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