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五十章:真兇 上

业镜照映出当年墨夷被害真相,墨夷与枒杈大战一场後身负重伤,杜衡与帝江合谋毒害墨夷,而後火玛瑙与檀棂来到,火玛瑙离去寻找帮手期间,墨夷短暂恢复意识并意外扯下檀棂的黑曜石手串,檀棂大惊,但她的秘术并未就此失控。

檀棂原想使用秘术医治墨夷,脑中却想起墨夷坚定说出必会取枒杈性命以平三界之语,为免枒杈重情留手、最终死於墨夷之手,檀棂一时脑热、狠心以秘术损坏墨夷心脏,杀了他。

墨夷一案嫌犯众多,从一开始的枒杈、帝江到杜衡,真龙族怀疑过不少人,甚至确信当中必有真凶,然而,谁都没料到墨夷竟是死在檀棂之手。

三界聪明者何其多,真龙族身为四大瑞兽之一,血液中更是流淌着超群智慧,可他们皆被一名不足一万岁的小辈玩弄於鼓掌,多年前,檀棂潜藏的秘术之力令各族震惊不已,而今她再次撼动众人的心,不为别的,只为她隐藏得滴水不漏的杀心与那纯真外表下的无情……。

鸦雀无声的三十九王院充斥着瞠目结舌的面容,一众讶异与惊恐中,樱椥坐於麒麟王座上不起波澜,纵然檀棂从未提及杀害墨夷一事,樱椥也能理解檀棂的用意,不论檀棂是善是恶,樱椥都会跟随,对麒麟而言,重要的不是那人做了什麽、想做什麽,而是那人是谁,一旦认定,便是永恒。

檀棂手持业镜,四周望了望,用着怀念的口吻说道:「就是这儿,当时我就是在这儿承认杀了墨夷,只是你们不信,不信一尾资质愚钝的年幼麒麟能杀得了真龙族长、不信乱世之下再乾净的灵魂都会变得丑恶。」

她没说谎、她从没说谎,早在最初她便承认了罪刑,无奈三十九王院的各方人马自以为是地作出评断、认定她是自愿揽罪以求亲族安然,实际上那场审判……从无过错。

素来面部表情不多的孚央此刻可见地动摇,他面对的不仅是杀父凶手,更是从小看顾到大、视如亲人的檀棂,一名亲人杀了另一名亲人,要他如何接受?望着风轻云淡的檀棂,孚央不解为何她能平和地说出这番话,那死去的人可是扶养她的墨夷啊。

自制力极好的孚央终於控制不住内心激动,他气愤的不单是狠下杀手的檀棂、还有一直错信她的自己,他拔出长剑直指檀棂,几乎同一时间,樱椥瞬步至二人身侧,他架起的白雷之箭对准了孚央的太阳穴,一触即发的三角争斗……令人窒息。

「为什麽?」孚央不惧樱椥的威胁,一双眼死死盯着那名沉着冷静的女子。

「墨夷说他要杀了枒杈,我不动手,死的就是枒杈。」

「枒杈罪恶之深本就该死,我父亲有何错?」

「莫非你们的手上不曾染过血腥?」檀棂轻笑一声,道:「你为三界杀了枒杈,我为枒杈杀了墨夷,都是为了旁人、都是屠戮,你我有何不同?」

孚央的五官难看地扭曲在一块儿,他悲愤问道:「你何时成了这般是非不分、心存恶念之人?」孚央眼中的檀棂是良善纯真的,但渐渐地,他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冷血且自私。

「或许……是你不曾了解我。」檀棂瞥向抵在喉前的剑,问:「孚央,你要杀我吗?」

「……。」孚央紧握长剑的手颤抖着,他许诺过要守护檀棂,可当她沦为恶人,他是否该继续守约?受到信任之人的背叛,孚央坚守的信念倾颓、只剩残骸。

樱椥警告:「你动手前,我先取你命。」

僵持不下的彼此眼中有太多难言的情绪,不同的立场却做出相同的选择,昔日的亲密俨然沦为讽刺且荒诞的笑话。

中毒倒地的杜衡缓了过来,看了这个一出精采的戏,他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原来麒麟皆是这等货色,枒杈卑劣,你甚於他啊,就该将麒麟灭……。」

杜衡尚未语毕,一支白雷箭直直射向他的眉心,杜衡本就中毒颇深、无力避开,生生吃下那一箭,白雷在他眉心爆裂,瞬间将他炸得血肉模糊。

杜衡奄奄一息,三十九王院无人伸出援手,众人心知从前高高在上的貔貅族长落此境地全是咎由自取,任其自生自灭是他们最後的仁慈。

「话多。」樱椥厌恶地瞅了杜衡一眼。

樱椥打算将箭头再次对准孚央时,檀棂伸手制止了他,而夭夭也出面劝说孚央冷静,夭夭眼中充满了对檀棂的怒火,孚央的心情他感同身受,但他清楚此刻清算旧帐於事无补,只是孚央放不下,数千年的付出与情感一朝变质,他真的放不下……。

红尾开口道:「杀了她,再没人能克制定界石,三界必将落入帝江之手,真龙啊,你们想清楚了。」

门口的朱华慢慢走近,边走边道:「墨夷一案虽然曲折,但檀棂确实因承认杀害墨夷被判入重生池,之後也坠下不归崖殒命,怎麽算她都还清欠墨夷的命了。」朱华亲身经历不归崖底的可怕,深知那一百年间檀棂受尽折磨,在她死亡那刻,欠下的债便已清了。

「旋龟、凤凰是要保她了?」孚央问道。

红尾答:「保的不是她,是三界。」他不在乎檀棂生死,要紧的是三界的未来。

夭夭按下孚央的剑,说道:「大局为重,和她的事……之後再说。」

多人劝说下,动怒的孚央暂且压下私怨,他撇过头,对檀棂发下重话:「滚!」

檀棂留下业镜,安静地走出三十九王院。

离开三十九王院後,檀棂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她与樱椥商量着是否该回云泥居,毕竟云泥居是真龙族赠予的住所、又位於隐里境内,檀棂恩将仇报杀了墨夷,再不适合享受真龙族的款待。

「那就不回去。」樱椥相当果断。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呢?」望着前路,檀棂失去了方向。

「有你在,都好。」

「樱椥,你不责备我吗?害死族人是意外,可杀害墨夷却是有意啊,这麽坏的我,你不生气吗?」檀棂一直知道自己做错了,然而她不後悔,那是她唯一能守护亲人的方式,即便时光倒回,她仍会做出同样选择。

「对错轮不到我评价,我只知道你做任何选择我都会陪着你。」

「你这样会把宠得越来越坏的。」

「坏吧,我受得了。」

此後,双生麒麟再未踏足隐里,真龙族与麒麟族长久的紧密联系历经风雨都未曾断绝,可今日那份羁绊终於还是走到了底……。

真龙族大受打击,依然顶着沉重心情完成了与各族的兵力部署,不日将和帝江的生死一战。

院会解散後,孚央失魂落魄地回到隐里,同行的族人将三十九王院发生之事告知全族,当中忿忿不平者索性一把火烧了云泥居以泄心头之恨,孚央未曾阻止、也不愿阻止,红尾说得有理,檀棂不能杀,但族人的怒气需要一个出口宣泄,无辜的云泥居便成了受气靶子。

火光漫天的云泥居不远处,商羽静观着,她疑惑号称睿智的真龙族为何会以毁坏哑巴东西作为发泄,那非但改变不了现况、更无益於任何事。

回到住居,夭夭坐在床沿、面色难看,一双手交叠紧握,他活得一向大度通透,显有这般郁闷之时,商羽不必想都晓得他在纠结什麽。

她靠在夭夭肩上,安慰道:「不是你们太蠢,是檀棂太难捉摸。」

「她都认了、她都亲口认了,我怎麽就没想过会是她?」夭夭懊悔不已。

「当时你并不知她身怀秘术,不能怪你。」

「可後来晓得了我也不曾起疑,我如此疏忽大意,枉费父亲教导。」

「父亲那麽聪明,死前也没想过会遭遇不测,这与智慧无关,全是人心惹祸。」

「从小看她长大,还是看不透她的心。」

「枒杈死前仍在寻找杀害父亲之人,连枒杈都看不透她,你就别为难自己了,我想三界之中真能看透她的只有樱椥吧,檀棂最可怕的其实并非掌控时间之能,而是那纯真与残酷并存的灵魂。」

幼童天真无邪,看似无害,却能笑着将虫子开膛剖肚,檀棂的本心犹如一名幼童,既纯洁又残忍,善的极致是恶、恶的极致是善,檀棂正是天道投入世间的极致善恶的果实,追究她的选择毫无意义,她的思维本就与常人有异,所以她能不怨恨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也能无情设计万千生灵送死。

「若与帝江一战胜利,我该杀她替父亲报仇吗?」

「那她是否该杀了孚央替枒杈报仇呢?」

「……。」商羽的反问令夭夭哑口无言。

「先别想了,眼下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檀棂的事不急。」

夭夭深吸一口气,整顿心境,道了声:「好。」

「你要是想通了便去看看你那位弟弟吧,他肯定比你难受。」

夭夭大腿一拍,起身说道:「我这就去找他。」

商羽独自躺在床上,知道檀棂杀害墨夷之事时,她有些吃惊,但又觉得情理之中,她虽与夭夭感情甚笃,对真龙族却没有太多感情,因此不如真龙族人对檀棂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回想墨夷死後发生的一切,商羽忽然觉得他的死是必然的,他不死、三十九王院就不会解散、新局就不会开启。

世间因果皆有关连,正因檀棂杀了墨夷,方才造就了今日局面,是好是坏……留待时间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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