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书房闯入一名白发老丈,此人神色慌张,墨夷书房的残破景象使他瞠目结舌,他发现墨夷倒卧地面、上前查看。
「墨夷!」
「……杜衡……。」
今日墨夷本与杜衡有约,杜衡来到书房近处察觉设有结界,他尝试突破未果,在外等候许久,直至方才枒杈离开、解除结界,他才得以进入。
真龙族在三界地位崇高,墨夷身为族长兼任三十九王院院首,不仅思绪敏捷、对事洞若观火、自身修为亦不低,贼人堂而皇之进入隐里残害墨夷可见其行径嚣张,重要的是对方法力必定高强,从墨夷胸前伤口乃白雷所致,杜衡立马知晓凶手即是枒杈。
杜衡假意关心墨夷伤势,趁着倒水之际,将帝江所给毒药混入水中让墨夷喝下,墨夷重伤、意识渐趋模糊,加上他对杜衡并无防备,便将毒水饮下。
其後,杜衡假意找寻真龙族人相助而去,实则回到隐里边界,假装方才抵达,他以为能将此事嫁祸给枒杈,殊不知所作所为皆被一旁架上的业镜明明白白记载下来,墨夷死後五千两百余年,下毒者总算被揭到明面上。
秦广王收回业镜,业镜所载一切三十九王院无数双眼睛看得清楚,貔貅族势力不小、族长杜衡之名亦是如雷贯耳,杜衡曾率领族人平定三界动乱、声名良好,自上回被揭露觊觎万爻符後,已有不少人对其改观,可谁也没料到他竟丧心病狂至此、与帝江合谋毒害前真龙族长墨夷。
瞬间,杜衡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指责与怒骂此起彼伏。
「你还有何话说?」秦广王专职审判凡人幽魂,如今审起神兽貔貅亦是驾轻就熟。
杜衡见大势已去,企图逃离,他方才一动,夭夭与火玛瑙便上前阻止,杜衡奋起反抗,投出数百金针飞向院中各处,多人因此受伤,三十九王院乱成一片。
然,杜衡双拳难敌四手,最终仍被夭夭、火玛瑙一左一右擒得死死的。
杜衡沦为囚犯、狼狈地被压跪在地,孚夭缓缓走下王座,他站在杜衡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道:「杜衡,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杜衡不服,吼道:「看看谁先死!」
杜衡从口中吐出一颗药丸击向孚央,孚央拔剑将药丸砍成两半,药丸破裂、化作浓烈白烟弥漫整座王院,烟中混杂毒物,混乱中,杜衡趁机挣脱,视线不明,火玛瑙与夭夭看不清杜衡去向、大喊杜衡逃脱。
忽然,不知哪儿窜出一阵青色烟雾,两种不同的雾气混合,竟瞬间清明,三十九王院再次清晰可见。
离院门十步之遥,零先生双手抱胸、脚边倒着抽搐的杜衡,他骄傲道:「在我面前玩毒,省省吧。」
零先生用毒出神入化,方才杜衡一使毒,零先生立刻破解,三十九王院众人也因此免於中毒之苦,零先生在白雾中不受影响,一见杜衡要逃就朝他下毒,杜衡也就成了此时动弹不得、倒地痉挛、口吐白沫的惨状。
毒虽解,但白青两种气体仍把众人呛得不轻,咳嗽声不绝於耳,孚央劈开毒丸时,秦广王距离最近、呛得最惨,连咳十数声还缓不过来,一阵剧咳中,他手中的业镜不慎掉落,再次照应出当年墨夷书房之景……。
杜衡向墨夷下毒後赶忙离去,他前脚刚走,火玛瑙、檀棂後脚便来,二人见墨夷重伤大为吃惊,而後火玛瑙前去找人帮忙,檀棂留下照看墨夷。
「墨夷大人、墨夷大人!」
昏迷的墨夷在檀棂声声呼唤中回复一丝意识,他缓缓睁眼,朦胧中看清了眼前之人是檀棂,接着,他的视线落在檀棂左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用着最後的力气、墨夷握住了檀棂的手腕。
墨夷清醒,檀棂大喜,道:「我、我去叫人,墨夷大人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檀棂猛然起身,被墨夷握住的左手腕忽然被拽住,檀棂一转身,黑曜石手串竟意外被墨夷扯下……。
自婆娑岛之难後,枒杈便将黑曜石手串戴上檀棂左手腕,此後再未取下,婆娑岛的恶梦始终环绕在檀棂心中,黑曜石手串的封印是她心里的一道枷锁,锁住了她的不安与恐惧。
黑曜石手串脱落,檀棂大惊失色,她以为自己将再次造成无法挽回的罪孽,可四周平静如常,秘术没有失控、她所害怕的事情并未发生。
望着心有余悸的她,墨夷了然一切,虚弱道:「……果然……是你……。」
檀棂不知墨夷此话何意,但墨夷伤势实在太重,那颗坚硬如铁的真龙之心跳动地越来越微弱,墨夷……命悬一线。
墨夷养育双生麒麟多年,檀棂心想既然黑曜石手串离体後没有异样,或许用上秘术也无大碍,情急之下、她顾不了太多,直接在掌中化出了浑天仪,墨夷见此,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准备治癒墨夷那一瞬,她想起了与墨夷的谈话,她曾问墨夷若与枒杈不得不打上一场,他是否会杀枒杈,墨夷的回答犹言在耳,檀棂……迟疑了。
她了解枒杈,枒杈绝不会忍心杀害墨夷,若真到二人决一死战之日,檀棂不禁担心枒杈会死於墨夷之手。
檀棂两难之际,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火玛瑙带人回来了,檀棂脑子一片混乱,枒杈的命、墨夷的命,她该救谁?
檀棂看着满目疮痍的书房留下白雷攻击的痕迹,她知道……枒杈已无回头路,若只能保一人,那麽,她唯有一个选择……。
檀棂看着死死望着自己的墨夷,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随後,她转动了浑天仪,那颗刀枪不入的真龙之心……化为乌有。
墨夷闭上了眼,一颗璀璨的轮回丹生成,他化作无数光点飘然升空,已是满脸泪花的檀棂崩溃地倒在地上、撞翻了身後的架子,架上的业镜悄然掉出窗外、落於花圃之中,最後映在业镜上的……是满园缤纷的麒麟花。
业镜映出墨夷死前景象,比起杜衡毒害墨夷,真相更令人难以接受。
三十九王院……一片死寂。
敞开的院门前,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伫立,朱华诧异地看向身旁的檀棂。
檀棂徐步走入三十九王院,鸦雀无声的三十九王院回响着她的脚步声,无数惊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她拾起掉落地面的业镜碎片,淡然地说了句……。
「我早说过,墨夷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