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三十三章:韶華 上

四大瑞兽凭藉过人的才能立於神族顶端,真龙睿智、凤凰长生、旋龟预知,而关於麒麟一族的特殊之处却少有记载,除了古籍上零星的片语,便只剩长者们的口耳相传,随着长者一代代步上轮回,此事逐渐被遗忘在岁月之中。

四族之中唯有凤凰族人人拥有涅盘重生之能,余下三族族人的长处却有高低之分,尤其承继秘术的麒麟族人更是稀少,这也是为何麒麟族的秘术鲜为人知的主因。

然而,众人忽略了一事,数十万年来拥有秘术的麒麟极少,麒麟族的地位依旧不曾动摇,足可证明麒麟秘术之威远胜世间各族。

麒麟先祖洞悉人心,知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理,若麒麟秘术的真相为人所知,必定引来无穷杀机,为此麒麟族定下铁律,绝口不提秘术之事,此为第一防线,若不慎遭外人察觉秘术存在,便称其为净化之力,此为第二防线,麒麟先祖不惜窜改古籍、散播不实消息,只为永久守住这秘密、守住麒麟族的安宁,几代先祖的耕耘换得麒麟族长久的安定,可叹这份苦心终究付诸流水,多年後的今日,麒麟秘术的真相仍被一语道破。

麒麟秘术并非净化之力,实为操控时间之能。

帝江与檀棂一同陷入惑心铃幻境,从中察觉端倪,几番推敲找出真相,檀棂除去定界石禁制并非净化毒物、而是使其回复至尚未施以禁制前之状态,治癒孚央、重生池水回归清澈亦是此理,至於婆娑岛与重生池畔、乃至火玛瑙身躯溶解之状则是秘术加快了其消亡之速,直至万物消弭。

檀棂所惧怕的「洪流」确为秘术失控导致的结果,深陷洪流的一切生灵物体都将消亡於时光之中,世间只知韶华易逝,却不知韶华主宰万物生死。

三界之所以能遵循着轨道运作,乃因时间掌控於天道之手,麒麟族被赋予的天能无异於与天道争锋,或许也因此在拥有秘术的同时有了洪流作为滥用秘术的代价,那是天道用以提醒麒麟的警告,可即便如此,麒麟拥有比肩天道之能依然事实,可控制时间的麒麟族是三界各族最危险的敌人,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麒麟先祖耗尽心力布下重重防护。

檀棂作为麒麟族少有的秘术拥有者,自幼便被教导不可擅用秘术,不单是为了不使麒麟族陷於危难之中,更为三界秩序不因此逆天之能而毁於一旦。

帝江一针见血指出麒麟一族藏匿数十万年的秘密,檀棂一时震惊语塞,除了惊恐地瞪大双眼,再不知如何是好……。

「若被旁人知晓你得以操控时间,你猜他们会对你屈膝奉承或是防患除之?」二人的脸十分靠近,帝江只要再稍稍往前便可吻上檀棂的唇。

檀棂语气惶恐,问:「你呢?也想除掉我以绝後患吗?」

帝江的双眼一沉,道:「你还是不信我,我不管你是何人、有何秘密,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

「我一向不明白……为何是我?」檀棂眼中,帝江是名不亚於孚央的杰出人才,不解他怎会看上自己。

「此生命定,天道所注。」

「仅仅如此吗?」

「如此莫非不足?」帝江一生躲藏,无亲无故,唯有汝鱼侍奉在侧,他心底总有道不清的孤寥,当他发觉命定之人出现,彷佛种子扎下了根,令他不再飘零世间,檀棂填满了他心中空缺的那一角,所以无法放手。

「你说我是你的命定之人,可你想过你是否是我的命定之人吗?」

檀棂此言摧毁了帝江最後的理智,她既问出这句话,俨然不将帝江视为命定者,世上诸多纷争多数源於不对等,财富、地位、权力以及情感,当彼此拥有的不均等,嫉妒与愤怒便会悄然生长,直至茁壮为不可避免的冲突。

帝江自问付出真心,却换不回檀棂的回馈,他的骄傲无法再容忍对方糟蹋,他厚实的手掌紧紧掐在檀棂的颈子上,犀利的眼神充斥着愤怒,他内心感叹麒麟果真无情,倾尽所有也唤不回她的一丝情意。

「你究竟凭什麽一而再忽视本座!」帝江震怒,吼道:「你想逃,本座偏要将你锁在身边!」

帝江一甩手,檀棂整个人摔落地面,她匍匐在地、大口喘气、止不住地咳嗽,帝江再晚些松手,她必气绝身亡,帝江没了过往的怜香惜玉,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的女子,手一挥,一条寒铁锁链缠住了檀棂的双脚,这铁链不仅封住了她的法力、更锁住了她的自由。

「除非死,你休想离开本座!」

帝江愤然离去,留下孤立无援的檀棂独处房中……。

她缓缓起身,再使不出半点法术,找来利器想斩断铁链皆是徒劳,她蜷缩在角落,无助却不气馁,她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做,五花先生处境危险,她没有闲暇沮丧,眼下该想的是如何脱困。

她想起孚央赠予她的龙鳞,用此龙鳞便可召孚央前来相救,可檀棂担忧孚央会成为第二个五花先生、落入帝江魔掌,若不能确保孚央救援有用,她不可贸用龙鳞。

檀棂苦恼之际,帝江回到房中、唤来汝鱼,要求汝鱼着手准备他与檀棂婚仪,檀棂已生逃离念头,帝江一面不想夜长梦多、早日定下夫妻之名为好,一面认为藉婚宴引来大批仙妖练就万爻符仍是可行之法,檀棂此计目标本是杜衡,而帝江私下计画着将计就计、把万爻符收入囊中。

如今檀棂心意明朗,未免多生事端,帝江决定不再等待最佳时机,方才帝江与檀棂的争执汝鱼在外头听得清楚,自然晓得檀棂万万不会同意再嫁予帝江,多年相处,汝鱼和檀棂早建立了一份小小友谊,纵然汝鱼碍於身份不愿承认,她心中早有檀棂一个位置,然而面对主人的命令,汝鱼依旧选择遵从。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它会使人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但……那所谓的选择是心之所向吗?

汝鱼向三界各族发出喜帖,一夕间,凶兽混沌、瑞兽麒麟通婚的消息传遍三界,虽说各族联姻常见,可凶兽、瑞兽向来水火不容,加上檀棂曾遭真龙族退婚,这桩婚事引得留言纷纷,所幸这些年帝江多行好事、善心援手,替自己攒了不少好名声,方才不至他人唾弃。

婚礼之期定於三月,而当年檀棂及孚央的婚礼也同为三月,檀棂得知消息後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四千年前她以为孚央是同自己偕首一生之人,特意编排一曲〈韶华〉意欲献予夫君,怎料婚宴之上旋龟族搅局,她的〈韶华〉就此尘封,时隔多年,她遇上了帝江,原想着这回终於能将〈韶华〉献了出去,可叹世事变迁之快,帝江已非檀棂愿意托付之人,这曲〈韶华〉终归遇不到对的人。

走到今日这一步,檀棂不懂是自己变了还是帝江变了?又或者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曾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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