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二十三章:死別 上

人界一处穷乡僻壤的竹林中,聚集了来自神族的各方人士,真龙、貔貅、混沌、麒麟……,看似巧合的背後却是一个又一个精心的布局。

杜衡此来目标不在檀棂、而是帝江,如今在三界占有一席之地、追随者众多的他万不能让旁人得知毒害前真龙族长墨夷一事,将帝江灭口以绝後患是他眼下最心心念念之事。

杜衡以为除去帝江便可神鬼不觉,他太低估真龙族的智慧,墨夷死後五十年真龙族岂会寻不出蛛丝马迹,他们重新勘验墨夷书房後,发觉杯中茶水虽有毒性,但壶中饮水并无问题,墨夷可不是会与生人饮茶谈天的性子、更不会随意饮用旁人准备的茶水,原先他们也怀疑是枒杈所为,枒杈承认案发之日前去找过墨夷,起了争执、甚至动起手,偏偏不认下毒一事,枒杈已然与昔日故友断交又双手血腥,承认杀了墨夷非但无害、更能增添威望,他既否认,真龙族反而信了他。

孚央、夭夭自幼便看着墨夷与枒杈交好,数万年的情分不假,纵然选择背离,他们兄弟宁愿相信父亲不会看走眼、枒杈不会忍心痛下杀手。

撇除枒杈,那日到访隐里的外人尚有火玛瑙、杜衡二人,真龙族便朝他们调查,杜衡隐藏得极好,起先真龙族一无所获、一筹莫展,直至杜衡带人攻入弄音水榭,他们方觉察事有蹊跷,此番汝鱼现踪,孚央、夭夭便设了个局,以檀棂为饵、将所有人引来此处,不但要救回檀棂、更要查清墨夷之死的真相。

至於枒杈,他确信毒害墨夷真凶必有帝江一份,但不确定是何人与其联手,故而将弄音水榭的位置同时泄漏予貔貅、凤凰、旋龟等他认为嫌疑最大之族,收到风声後,旋龟按兵不动、凤凰晚到一步,弄音水榭被一马当先的貔貅毁坏殆尽,也是那时枒杈才晓得杜衡乃是下毒者,毕竟若只是想夺回檀棂或是想杀了她,何须毁坏弄音水榭?想来是杜衡担忧弄音水榭藏着什麽痕迹能坐实其罪,为防万一索性一把火烧了弄音水榭。

枒杈凭着定界石之力、有的是机会杀了杜衡替墨夷复仇,他没有这般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要让真龙族、乃至整个三界皆知杜衡罪孽,墨夷一生坚持正道,估摸他也会希望真相公诸於世。

然而,要定杜衡之罪必得有帝江对质,无奈帝江与檀棂被困惑心铃五十年,汝鱼将二人藏於人界、彻底消声匿迹,即便枒杈遍寻他们踪迹亦是无果,直至今日……。

檀棂见到枒杈颇为激动,不单单是重逢的喜悦、亦有对其惨状的忧怖,枒杈以麒麟真身出现在众人之前,昔日亮泽的毛发黯淡粗裂,额上黑角龟裂之迹明显,最为严重的是他的右眼,每每使用定界石,他的身体便得承受来自定界石的反嗜,枒杈的万爻符存於右眼,自然首当其冲,如今的他右眼发黑溃烂,枒杈身上已不再散发神兽的灵气,唯余无尽戾气与腥臭……。

墨夷於三十九王院力主不可妄用定界石,明言三界之中无人可驾驭定界石,当枒杈说出万爻符可操控定界石,众人便被慾望遮蔽了双眼,万爻符确实可控制定界石、引其力为己用,可他们都忘了……定界石的主人是盘古大神,那股强大得足以支撑三界万万年的力量岂是肉体凡胎受得住的,纵然是上古神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如同此时的枒杈。

枒杈化为人形,面色死白、憔悴枯槁,一踉跄、朝前跌下,檀棂见状火速奔至枒杈身前扶住了他,枒杈才免於倒地……。

枒杈气虚指责:「死丫头……老子找你五十年,你死哪去了?以前逃课挺有本事……被人抓了不懂逃啊?秘术该用不用……你这猪脑!」枒杈敲打檀棂的手缺了一指头,她不知枒杈的断指乃是重生池畔自己无意识时所伤,还以为是这些年他征战的兵伤。

檀棂搀着枒杈、哭丧着脸,眼眶蓄满泪水、随时就会落下,她早知枒杈会有此下场,但等到了这日、亲眼所见,心中仍然疼痛不舍。

「……回头再跟你算帐……。」枒杈自知时日无多,有些事今日必得有个了结,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人,最终停在帝江身上,惊呼:「妈呀,变异了你?你那猪样呢?」

帝江整整衣衫、志得意满,道:「爱情的力量。」

枒杈指责的眼神投向檀棂,她连忙摇头自清,枒杈叹道:「罢了,没工夫追究这些,今日人来得够齐,是时候算算帐了。」

夭夭明知故问:「你想算什麽帐呢?」

「当然是杀害墨夷的帐。」

枒杈此话一出,杜衡有些沉不住气了,本想不知不觉解决帝江灭口,若只有真龙族倒还有胜算,枒杈一来、无人可挡,杜衡心想怕是要东窗事发,不如先下手为强?

杜衡朝帝江射出金针,帝江轻松挡下,趁众人被这波攻势吸去注意力,将檀棂拖来身边,一手擒住她的喉头、一手擒住她的天灵盖,这两个命门被死死扣住,只要杜衡稍加施力,檀棂立即芳魂殒落。

没了檀棂支撑,枒杈单膝跪地、强撑着身子,道:「杜衡,太猴急了吧?」

「枒杈,你若乖乖交出定界石、自刎当场,我或可饶她一命。」杜衡道。

「见枒杈有此下场,你还奢望定界石?称霸三界却没了命,有意思吗?」夭夭讽刺道。

「置之死地而後生,要获取必得牺牲。」杜衡岁数也不小了,这些道理他懂,左右他活得够本了,趁着最後几年拚上一拚,兴许能让貔貅族晋升三界最强种族,他不怕死,但须死得其所。

「牺牲?拿别人的血去换自己的荣耀,卑劣。」孚央眼神犀利如刀。

帝江嗤笑一声,道:「说得好似你们真龙族没造过杀业,多少年来无数生灵死在你们手上,都是蛇鼠一窝,谁比谁清高啊?」

帝江主动跳了出来,孚央正好问出心中所疑:「三十九王院中你便想杀我父亲,他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本座只是药头,卖药的,药出手、毒了谁可算不到本座头上。」帝江所言不虚,他的确就是调制了毒药交给杜衡,参与其中、却非直接的凶手。

枒杈强撑着站起身,杀气盈盈,道:「果然是你。」

「想替墨夷报仇啊?你那躯体衰败不堪,强弩之末不如省省力气。」帝江一派轻松、谈笑风生。

「你欠墨夷的,老子替他讨回来!」

枒杈不顾身体虚弱,强行发动万爻符、驱动定界石,帝江修为再深厚也抵挡不住定界石之力,枒杈仅仅用了一击白雷便将帝江打得吐了一口血,不过枒杈暂且没打算取他性命,最重要的买药人是谁帝江还没说。

白雷的雷纹在帝江胸口留下怵目惊心的伤痕,他笑着抹去嘴边的血迹,惊艳於定界石的强大力量,更笃定了要夺取定界石之心。

枒杈伤了帝江,杜衡便想藉此灭口,他握在檀棂喉头的手悄悄收到背後,在掌上画出了数根细如牛毛的金针,打算悄无声息地刺入帝江体内、攻其内脏、取他性命。

檀棂难得聪明一回、发现杜衡心怀不轨,想出声提醒却早被帝江封口,她不想帝江死,这一生她总受人保护,她也想保护他人一次,何况……她早不同往昔。

檀棂伸手死命握住杜衡放在自己天灵盖上的手,一道红雷自她手心窜出,只听杜衡一声哀号,他被檀棂握着的左手生生断成两截,断口已被檀棂的雷电之术烧得焦黑萎缩,连半滴血都没有喷溅。

檀棂凭己之力挣脱杜衡,对敌经验不足的她随即放下警惕,不甘且愤怒的杜衡一掌将金针打入檀棂胸口,檀棂受掌力击飞,眼看要撞上参差的竹间,孚央一个瞬步上前救下了她。

然,杜衡的金针深入她体内、刺穿她的心脏,止不住的鲜血自她的口中吐出、染红了她的黄衫,麒麟不同於真龙,他们没有坚硬如铁的心脏,杜衡的这一必杀之击势必得要了她的命。

「檀棂!」

枒杈、帝江随即围到檀棂身边,同时夭夭率领真龙族人冲向杜衡欲将其拿下,双方人马激烈缠斗。

孚央本想施法救治檀棂,可金针不取出便是治标不治本,细如发丝的金针钻入她的心脏难以拔除,帝江打算以深厚的修为逼出她体内的金针,却遭到枒杈阻止,檀棂如今的心脏脆弱不堪,根本受不起帝江强逼金针的折腾,不必等金针取她命、帝江的修为会先令她轮回去了。

孚央急问:「秘术可用吗?」麒麟秘术曾救过他一命,兴许檀棂也可自救。

枒杈摇头:「秘术对她自己无效。」

「最後一个法子。」帝江看向枒杈,三人了然於心,那最後可寄托之法便是枒杈身上的定界石。

「你们让开。」

檀棂重伤,但意识仍在,当她看见早已透支身体的枒杈仍要强用万爻符来驱动定界石,用尽力气伸出了手、试图阻止枒杈再自伤。

「墨夷走了,我只剩你和樱椥,我不会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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