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九章:麒麟秘術 下

檀棂痛苦地紧闭双眼、敲打着脑袋,也许想摆脱脑中浮现的过往、也许想逼自己做出一个决定,黑曜石手串上摇晃的红色拂尘犹如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零先生乃是三界医者翘楚,可孚央的病情连他亦束手无策,他停手不再施救、等同宣布了孚央的死刑,正巧定界石已在诸位高人的联手下暂且封住,墨夷才有了闲暇关心孚央,作为父亲,眼见爱子受苦将死,他无疑是不舍的,只是他除了是一名父亲,更是真龙族长、三十九王院院首,他强压着对孚央的关心、完美地履行了职责,而当他拾起父亲一职,他的孩子已回天乏术。

世上情感纷杂、千丝万缕,若说最难以割舍的,父母对子女的血浓於水必是其一,试问多少父母能看着孩儿伤痛无动於衷?若有,那便无资格被喊上一句爹娘。

墨夷一生端正、不露私情,生离死别之前,他终归卸下了那层面具、崭露出最感性那面,他大大的手覆在孚央面庞上,感受着体温、记忆着最後的面容,无语却凝噎……。

孚央如此脆弱、墨夷如此伤情,全是檀棂连梦中都不曾见过的怪诞,这样的他们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想让一切回复……回复到她熟悉的模样……。

她的唇方才微启,枒杈的声音便从角落传来:「未免放弃得太早了吧,墨夷。」

墨夷缓缓抬头,枒杈已来到眼前,不带半点怀疑,他问:「如何救?」

零先生由於不服输与自感遭人轻视而有些愤怒,他都无计可施的剧毒枒杈却夸口仍有转机,众人纷纷眼中皆是怀疑。

基於多年的情谊与了解,墨夷对枒杈的信任早已超过旁人所能想像的范畴,枒杈开口,墨夷便确信孚央的命今日算是保住了,故而那神气自信的姿态又回到了他身上。

枒杈拍着胸脯,得意笑言:「老子可是麒麟,别忘了这等污脏之物克星是谁。」

「明白了。」墨夷犀利的眼神直视着枒杈,他长久试图挖掘枒杈隐藏的秘密,虽说此时枒杈所言乃是三界人尽皆知之事,墨夷晓得枒杈肯露这一手便是解开谜团的契机,不过当务之急是拯救孚央,墨夷对枒杈的好奇不至於令他用爱子的命去换,他道:「要我做什麽?」

枒杈指向院门,说道:「滚出去。」

「……。」墨夷修为高深,本以为自己可协助枒杈,未料遭他拒之千里,墨夷一时语塞。

「我族的秘术怎能让你们这些满肚诡计的家伙看去,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子滚出去。」

枒杈提起麒麟秘术令人好奇,麒麟之所以能位列四大瑞兽乃因其族拥有他族无法媲及的某样天赋,数十万年来总有人想窥探其中奥秘却无人可成,因此此时似乎没人肯转头离开,他们皆想亲眼瞧瞧所谓麒麟秘术究竟是什麽?

枒杈见众人不动,不耐烦踢了孚央一脚、提醒:「赶紧的啊,否则这小子死了我可不负责。」

孚央是墨夷之子、未来最有可能继任真龙族长之人,尽管诸人对枒杈即将用何种办法救治孚央极为好奇,也得卖墨夷一个面子。

「秘术?麒麟族的招术在我凤凰族眼中不过是末流小技,有何可看?」火玛瑙自抬身价,不可一世地率先转身而去,他虽嘴上不饶人,因他的领头,院内逗留者一个个自觉地出了门。

零先生本不愿走,夭夭好说歹说才将他说服,走前他扔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有才者多为自身才华骄傲,零先生用毒无双,他内心渴望着对手、又不肯认输,矛盾的心态最终只能化成尖酸的言语。

「得嘞、得嘞,赶紧出去。」枒杈赶走了所有人,如今院中唯留双生麒麟以及压後的墨夷。

墨夷起身走向院门,与枒杈擦肩之际,他简单一句:「拜托了。」

「放心吧,你儿子便是我儿子,保准让他长命百岁。」四目相接中,一道胜过真龙之心的坚毅羁绊无可动摇。

墨夷离去前,檀棂依稀在他嘴角见到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墨夷不苟言笑的性子无人不知,要在他脸上找到笑意比寻到定界石难上百倍,檀棂心想兴许正是因为墨夷能在枒杈面前露出微笑,枒杈才会挺身而出、不顾结果地去救他的儿子。

无论枒杈出於何种原由答应救治孚央,檀棂的想法很简单,她要那名对她好、爱说教、嘴硬心软的孚央哥哥安然渡过一生。

枒杈一挥手,破损的院门便完整修复,他对樱椥说道:「你去外头守着,关上门谁都不许入内,擅闯者……直接杀了。」

「真的能杀?」樱椥歪头问道。

「能杀,若打不过就喊墨夷帮手,他想救儿子,必会相助於你。」

「好。」

樱椥在手上变出黑金长弓,跃跃欲试的他一踏出三十九王院,枒杈便封住了院门,院门阖上前,檀棂望着樱椥无畏死守门前的背影,为他的成长欣慰而笑……。

「檀棂,来帮忙。」

枒杈的呼唤使檀棂正视即将发生的一切,方才她一门心思想让孚央脱离险境,如今势在必行,她却开始害怕……害怕那场梦靥再次成真……。

她的恐惧爬上脸,紧咬着的下唇渗出了血,枒杈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我在,不怕。」

「……枒杈……。」檀棂看着枒杈,心稳定了些,她的记忆中枒杈做的决定未曾有错,她相信这回枒杈也不会有问题。

檀棂低头望着黑纹满身的孚央、紧握着他冰冷的双手,定界石的光辉穿透了他俩的皮肉,定界石的强大侵蚀着檀棂脆弱的肉体,於此之际,她左手腕上的黑曜石手串与定界石争辉般散发耀眼光芒,这手串乃是檀棂初到隐里时枒杈所赠,她从未取下,因为枒杈告诉她黑曜时手串能保她一世,眼下印证了枒杈所言,手串消抵了定界石对檀棂的伤害,她不再受定界石之威而难受压抑。

定界石与黑曜石手串夺目光辉交映,白茫中,属於麒麟一族无上的术式……启动了……。

三十九王院外,樱椥手握黑金长弓,一双明眸眼观八方,几名宵小之辈欲偷窥院内麒麟秘术,皆被樱椥一箭射伤、沦回原形,樱椥本非嗜杀之人,纵然得了许可能取人性命,若非寻衅恶意之徒,他也不会随意杀人。

众人一面猜测孚央能否存活、一面纳闷枒杈口中的麒麟秘术真有如此奇效?毕竟那可是盘古大神设下的剧毒。

「父亲,您知道枒杈大人说的秘术是什麽吗?」夭夭想着墨夷与枒杈胜似兄弟,兴许知晓。

「不知。」

出尘问:「你不知,还敢信他?那里头的可是你儿子。」

「我信。」简单二字,墨夷展现对枒杈无限的信任,出尘也不再多言,说到底,孚央生死又与他何干。

「如今我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予枒杈大人了。」

夭夭咬着牙根,焦急如焚又无能为力,墨夷只生了夭夭、孚央两兄弟,二人脾性迥异,却兄友弟恭、手足情深,孚央突遭厄难,夭夭多想替他承受,可这一关孚央只能自己闯。

貔貅族一名小辈听着大人物说了半天,好奇询问杜衡:「族长,麒麟族究竟有何特别?怎得墨夷大人那般深信?」

「四大瑞兽各有所长,真龙族惯出聪慧卓绝之辈、自古便引领众族,旋龟族乃天上地下唯一可预见未来之族、多番以此能救三界於危难,凤凰族更不必说,涅盘重生、强大长生,族长朱华大人更是当今最古老的生灵、无人可敌。」杜衡替小辈解惑同时,语气中听得出些许忌妒。

「麒麟族呢?他们又有何长处?」

「虽未亲眼见过,不过传闻麒麟一族拥有净……。」

杜衡尚未完语,一股前所未见的奇妙力量自三十九王院中爆炸般窜出,说不上多麽强劲,但已知的任何修行者不曾身怀此等特殊气息,似正非邪、憾人心扉,它像漩涡、将四周的万物卷入其中。

无数双眼睛盯着三十九王院,麒麟族自上古便存在於世,古籍中对其记载不少,可说是知根知底的一族,谁能料想这支神族还潜藏着此等运用特殊力量、尚未人知的秘术。

一片瞠目结舌中,有那麽几个人面上闪过一丝顾忌,多少人因婆娑岛之难後看轻麒麟族,他们并非跌下神坛,而是韬光养晦、深藏不露,更有甚者,在这股奇异的气息中体会到一缕熟悉的气味……。

千里之外,凤凰族领地「火燎原」的一处温泉底,一道绯红影子水中摇曳,三界最美的一双眼轻轻张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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