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昏暗的空间里,暖橘微光下,照得全曲一身暖意,肌肤在深色沙发映衬下显得更加雪白。
她略低下头将烦心事道出,全程不敢将目光移向严末的脸。
怕看见他难过,怕看见他不能理解,更怕看见他违背自己的心假装没事。
严末始终面色浅淡的听着,缓慢消化这些资讯,竟是意外的心如止水。
他从不担心全曲会有秘密瞒着自己,只不过在於说出事情的时间早晚罢了。往日他总是等姑娘想说了再说,也不逼她,今天却忽然瞧着心里边隐隐感到不对劲,不得不让人赶紧说。
全曲桌底下的手紧紧捏着衣摆,相互蜷着,因对边久久的沉默而有点慌乱。
时间不知走了多久,严末才开口,低沉的声线有些哑:「我支持你。」
全曲先是呆愣着,而後目光撞进那双敛着点点光影的黑眸,俊颜笑意微漾,眉目间温润而淡雅,不见平日清凛。
男人的真诚没有半点虚假。
这答案该是让人欣喜的,然而她却近乎反射地,茫然不解问道:「为什麽?」
不是该在他脸上发现一丝苦涩才对麽?
他怎麽可以打从心底不难过的模样?
又或是他把情绪收得太好了?
见姑娘反应迟钝得可爱,严末弯了弯唇,「你想要自己更好,我也希望你有机会能够更往上发展,当然得支持,何须反对?」
从来他都是一心支持全曲喜爱的事物,明白冰冷的姑娘很难得会对一两件事情上心,在课业与事业上,她的企图心是明显的,想让自己更往高处爬,发光发热。
既然听出了她的决心,那他便是由衷替她欢喜。
永远做她坚实不摧的後盾,是他爱她,始终如一的方式。
「可是⋯⋯可是我得到国外⋯⋯」全曲蹙起眉,噘着嘴,「这代表起码有半年时间我们是分开的。」
严末淡笑,半揶揄:「你有这麽黏人麽?」
全曲听闻嗔他一眼,也不晓得自己怎就忽然小女生起来,到底也不是个黏人性子呀。
莫不成是太习惯他在身边了,依赖成性,难舍难分。
忽然就找不回过去孑然一人也没事的独立了。
严末瞧着她仍旧不甚喜悦的面容,尽力哄道:「到时真想我的话,我可以去找你,现在视讯也发达。」
全曲搅着碗里甜汤,漫不经心地道:「你那麽忙,我抽空回来还差不多。」
严末稍稍挑眉,「你是在质疑我无法特地为你排开时间,还是我效率不彰的业务能力?」
「⋯⋯」
全曲回想他老是在期限结束前提早结案,默了默,摸摸鼻子选择不答。
「行了,别想那麽多。」严末伸出手安抚似地柔了揉她的发,「大不了我把过去所有没休的假都给用上,还愁没时间麽?」
心里分明听了是一甜,她面上却佯装嫌弃:「仗着自己是资深合夥人,当所长的说不定都没你这麽嚣张,一次请光光。」
严末笑了笑,也不恼:「他们平时有我这麽卖力?」
全曲:「⋯⋯」
行吧,他就仗着自己和李承安是兄弟,所长、执行长什麽的,又都是李家的人,能耐底下这位平时替事务所充饱银袋,硬起来却又不讲礼数的臭流氓如何?
离开阡竹,浓墨夜色有湛白月光柔和点缀,淡薄云雾飘散,墨蓝月夜犹如绫罗绸缎,光洁柔软,纯净无瑕。
全曲仰头望着,只觉黑夜中月亮满圆的浅白柔边微涩。
严末替她开了车门,摸摸那颗小脑袋,嗓音沉静悦耳:「心里不要因此有负担,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全力追求,明白了?」
全曲收回目光,点点头,乖顺地坐进车里。
严末莞尔一笑,眸底那抹酸涩在往後缓慢摆荡的斑驳时光里,终究未为姑娘查觉半分过。
回到半山腰下的全宅,屋内正是全曲央着严末今晚留下的场景。
严末瞧她此番娇甜模样,心下顿时一片柔软,又不禁觉得好笑。
他留下过夜的日子还少麽,至於特别这麽问。
关於出国的事儿,全曲既已作下决定,剩下待处理的零碎事情不少,多数由全逸人操办,诸如与对边合作的接洽,签证事宜⋯⋯等等。
其实这些事全曲完全可以自己来,然而全逸人却乐此不疲似的,应是揽下办理这些事情的责任。她不想麻烦长辈,只好找全若求救,殊不知後者凉凉地要她放着给自家老爸乐着去,别多管没关系。
毕竟老人家真心将她视如己出,这份喜悦怕是宝贝儿子也拦不住。
那便由着老人家一番心意,怎麽开心怎麽来呗。
於是闲下手头正事的全曲,一蹦一跳地下楼缠上刚洗完澡出来的严末了。
男人浴袍领口处微敞,全曲对这番若隐若现的春光已然免疫,嫌她看得还不够多麽,一脚就跳上床,窝进他怀里。
严末坐在床沿,单手用毛巾擦着湿头发,一手扶於姑娘纤细的腰际,不让人重心不稳跌了。
此刻全曲依然反覆要他就这麽留下过夜。
严末敲了下她的脑袋,点醒她:「不过夜我还在这洗澡?」
全曲愣了愣,恍然顿悟,挠挠头尴尬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严末看着实在好笑,拉过她落在身侧的手,轻声道:「过来帮我吹头发。」
姑娘本想即刻答应,而後蓦地想起上回替他吹头发的场景⋯⋯
被点名的人儿迟疑了两三秒,踌躇地问:「你不怕到时头上被我敲出几个肿包?」
严末默了默,沉吟片刻:「就当实地演练的成本了。」
「你怎麽确定能回本?」全曲半是推辞半是调侃的:「就你这脑子去做生意,多不精明,会亏吧。」
男人闻言,黑眸眯了眯,眼底尽是夜潮涌动,闪烁的眸光邪魅又锐利,宛若暗处老鹰沉思着如何狩猎般危险。
全曲见状,飞快地老实住嘴,深怕待会儿就被眼前这明显即将手脚不安分的人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