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末站在人气汉堡店外,入眼便是全曲愁闷的神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心里觉得奇怪,昨天早晨出门前见的姑娘还扬着晶莹般透亮的水眸,撒着娇窝在他怀里要自己赶紧处理完事情回来。
怎麽才一天就愁眉苦脸的?
更奇怪的是,坐她对边一向话多个性又爽朗的林芷,竟摆着与自家女友同样苦大仇深的表情。
严末挑眉,拨了电话,只见全曲迟钝地缓了好几拍才接起。
挂断电话後,全曲立马收拾包包,又和林芷说了几句快步走出。
短时间内严末又打给待在奥迪上顾车的李承安,「你和林芷自己打车回去,我有事和小曲说。」
李承安:「⋯⋯」
他决定以後说什麽都再也不和严末一台车了。
姑娘出来时脸上阴霾尽扫,早已不复踪迹,严末见状,嘴边挂起一丝温暖笑意,像极久久未与情人相见的期盼模样,宛如从未察觉她的不对劲似的。
全曲一来便勾上严末的胳膊,朝他笑得没心没肺,「不是明天回来麽?」
严末揉了揉她被晚风吹得零乱的发,指尖绕起几缕细发,「提早处理完了。」
见他神情没有半点异样,全曲暗暗舒了口气,为男人没见着她方才沉闷低落的模样安心。
「你自己而已?」全曲记得李先生是和他一道的。
「李承安也回来了。」
「诶?」全曲左右张望了会儿,「那他人呢?林芷还在里面⋯⋯」
视线飘向店内窗边二人座,早没了林芷的人影,店员正在收拾桌面。
严末笑了笑,拍拍姑娘傻愣的头,低声道:「走,回家。」
回程所需时间大约三十分钟,在停第四个红绿灯,开了仅仅十分钟的路程内,严末面无不耐地听着全曲第十五次批评汉堡到底有多难吃。
「以後我还是点外卖好了,出门累死我了。」全曲倒进副驾座椅,整个人看上去都气扁了。
严末趁着绿灯前尚未起步,瞄了人儿一眼,心想她约莫是因为特地出了被窝还没吃饱,小脾气上来了。
「我还没吃饭,要不陪我吃点东西?」他目不斜视地盯着车况,淡淡地问道。
全曲听了眼睛一亮:「吃什麽?」
严末但笑不语,打了方向灯,黑色奥迪自车流中拐进路口左边小巷。
最後停在一间巷子尾端,深色砖瓦斜顶,日式木造装潢,名为「阡竹」的居酒屋旁。
全曲看了眼招牌,疑惑了:「你想喝酒?」
「这里只卖吃的,不卖酒。」
严末又不是傻子,在她面前喝酒?後果应该不只被撵出店门,还会被迫登出她的世界吧。
全曲扬了扬眉,不怎麽信世上竟然有居酒屋不卖酒的道理。
店内安静得可以,他俩一进门,老板掀开料理台上方半掩的布帘,顿了顿,下一刻面露惊喜:「好久不见呀严律师!」
相较老板陆川的满腔热情,严末淡淡地颔首应声,熟门熟路地带全曲进了半开放的包厢座位。
陆川知晓严末喜静,因此即便这包厢专给四位以上客人,外边也尚有许多二人亦或是吧台区的座位,他依然心胸宽大地不阻拦,给帮助过自己的严末自由挑选位子的权利。
全曲起先随意地翻着菜单,随後目光定在饮品单上,讶异这里还真不卖酒,只卖老是被戏谑为骗小孩招式的无酒精气泡饮料。
陆川妻小的丧命归因於酒驾事件,从此他对酒精那玩意儿可算是恨之入骨,这是他不卖酒的原因。然而并不为多数人所知,毕竟是如此伤感的过去,即便客人问了他也不多提。
年轻男子爽朗笑容的背後藏着什麽样的苦涩,严末也是因为接了陆川和遗产继承有关的案件,听他主动提起才略知一二的。
严末瞅着全曲脸部表情细致的变化,唇角微勾,在点单上撇了几笔,递给她:「再点些你想吃的。」
全曲接过,细细浏览个遍,加了几道她有兴趣的串物。
过了一会儿,满桌食物终於让全曲将无味汉堡彻底抛诸脑後。
孰料即便已两颗明太子烤饭团下肚,自己点的那盘串物也通通扫尽,然而照烧鸡肉串实在太美味,嗑完自己的份後,不禁眼馋严末手上握着的最後一串鸡肉串。
姑娘对自己手中鸡肉串痴迷的眼神实在不容忽视,换来他无奈又好笑的一句:「想吃?」
她眸光一亮,忙点头。
严末眼底聚满笑意,将鸡肉串晃到她面前,她像拿过供品似的双手小心翼翼接着。
三两下那鸡肉串便被解决了。
见全曲这般心满意足,严末脑海中却犹存不久前一张小脸上愁云惨雾的画面。
他敛下眼睫,偏头思忖着怎麽询问才好。
片刻後,修长手指比着那盘摆满竹签的盘子,严末故作回忆地道:「忽然想到,你以前挺常用竹签指着我骂。」
正喝着甜汤的全曲动作一顿,睨了他一眼:「那肯定是你又毒舌了。」
比如说劝她别再肖想设计科系以外的专长之类的。
严末轻笑,凉凉地道:「倒是你所有大小事都抱怨,口不择言的,想什麽就说什麽,有时候对我造成的伤害也不少。」
「我怎麽可能那样?」全曲闻言秀眉微凝,认为这事儿可不小,下意识就反驳。
随後她开始忧心自己过去形象多差?
或者这人绝对就是在用记忆优势欺负她,掰些没凭没据的过去。
严末蛮不在意地耸肩,唇角依然是那抹清浅上扬的弧度,「这样也不错,代表你很难对我有秘密。」
全曲怔了怔,而後方恍然这人原来在为後路铺线。
他早就发觉了——早在店外站了一段时间,轻而易举便发现了纠结她大半天的心事。
想藏都藏不了,拖也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