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末确实是为了回来取之前放在这里的一些资料,但一进门余光就瞥见餐桌上散落的各种药袋,他一包一包翻着,目光最後落在被稍微打开过的止痛药上。
才想着今天几号,就知道是什麽事了。
於是他从冰箱里找出一些生姜,挽起衬衫半截袖,就这麽在厨房切起姜片,煮起姜茶。
下厨的男人就是性感,为女人煮姜茶的,更性感。
他边煮着,一边还想她待会肯定会瘪着嘴,配上委屈的眼神,跟他说不喝。
就她挑食的程度,吃什麽不吃什麽,他再清楚不过。菜盘里的红萝卜不吃,提味用的小虾米不吃,汤里的姜末香菜全都不吃,菜梗硬一点了也不吃⋯⋯
平时惯着她宠着她,让她吃个饭也挑三拣四,但紧要关头遇上健康这种事,他倒是不会退半步的。
不出所料,全曲盯着手中那杯加了不少黑糖的姜茶,再看看煮了这杯姜茶的男人,呐呐地问了句:「可以不喝麽?」
她讨厌姜味儿啊!
十足讨厌。
他拒绝得也乾脆:「不行。」
全曲:「⋯⋯」
声音里都听得出冷酷无情。
她端着杯,尝试性地抿了一口,在嘴里品嚐了下,发现姜味的辣没那麽重,多数都被黑糖味缓和掉了,就也一点一点喝起来,没再坚持。
倒是边喝边想,眼前这人早上还那麽无情地把她送回家,什麽话也没说,现在又突然出现,还煮了一杯姜茶给她暖肚,到底什麽意思?
望着平静坐在床畔的严末,身材高䠷挺拔,黑短发下的脖子生得漂亮,线条笔直有男人味儿,搭在膝上露出衣袖的手臂结实修长,手指更是骨节分明,五官轮廓倒因为室内灯没开全,半明半暗,朦胧模糊。
明明相处这麽久了,平时都随意看一眼完事,此刻却令她看得胸口一阵钝痛袭来。
好像在哪里看过相似的身影。
一个男人,也是这麽坐在床畔,静静地陪着,在她的脑海里却轮廓模糊,她似乎快捉到那飞逝而过的记忆,却又转瞬消失。
眼眶倏地一酸,全曲别过脸,尽力小声呼吸着。
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漫过心头,如浪卷来,越来越汹涌,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泪水也在此时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她不懂,她最近到底怎麽了。
面对他的所有感觉,为何是这般强烈。
听见啜泣声,转过头才发现她正背对着他,全身裹在被子里。
严末一怔,刚想说些什麽,就传来她在被子里的声音:「不要理我⋯⋯」
胸口紧紧一疼,想将她直接扣进怀里,理智却又一边提醒着眼前的女孩可能难过的理由。
就是你,就是你本人。
你有什麽资格。
闭了闭眼,他强迫自己收手,行动不准落实。
最终失败了。
恍惚间,当她红着眼哑着声,问了句「严末,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下一秒,他已经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圈着。
理智已然如洪水翻腾般溃堤,他只想将她好好守着,不让她哭,不让她怕。
不计任何代价。
尽管知道最後,她会离开。
到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他找不到的地方,他无法抵达的地方。
全曲困在他怀中,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一手哀怨地捶着他的胸,「你什麽意思⋯⋯」
又是安慰人,又是给人送暖,又是没事就给个怀抱,再一路这样无怨无悔守着四年,最後今早再反常的冷冷待人⋯⋯
我喜欢你呀,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是怎麽发现的,我不在意。
我只确认此刻一片真心。
严末。
严末。
严末⋯⋯
我是不是不该忘了你。
忘了你,是钻心削肉般的痛,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喜欢你。」是男人低沉微哑,带点涩意,还有温和眷恋的嗓音,一点一点,安抚着她悲痛欲绝的情绪,「很喜欢。」
我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你,是我对你的承诺,是我坚定不悔的誓言。
不论你是否还会记得我。
不论将来你是留是走。
我都会待在这里。
永远等你。
永远守着你。
誓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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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末第一次确定自己的喜欢,是她难得主动连络他的那个夜晚。
相比平日一惯清冷的声音,那时明显多了些颤抖,他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颗心被提着,随时会被摔落的感觉。
严末居然开始有点害怕。
那是他平生头一回紧张。
直到她完好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才觉得始终悬着的心终於安稳落地。
那时候苍白的小脸六主无神地看着前方,嘴里不停呢喃着他的名字,竟跟着胸口一疼,莫名就激起了他从没有过的保护慾,很想抱抱她。
後来脚步一拐不进房间睡,也是怕倘若她的情绪又失控,他好听见,好快速地去陪她。
才发现原来这是心疼。
他在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