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楼下收到全曲愿意做为家属陪伴出席的消息,李承安立马贼兮兮地对严末笑道:「怎麽样?你去不去?」
严末凉凉地瞄了他一眼,再默默地看着自己手边的资料,而後不疾不徐地吐出个字——
「去。」
李承安浮夸地做出得胜的动作,所谓幼稚,看着半点成熟稳重的气息全无。
严末瞥了眼,叹气,摇头。
林芷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先替自己的男朋友丢脸一把。
什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群人如今就是活生生的反证。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两位大男人跟在两名女子身後,两小时内,转着百货公司那仅仅两三层女装区。
一圈、两圈、三圈⋯⋯终於在一家店门前停下。
说精确点,是林芷拖着全曲,两个男人自动跟上的画面。
「这件怎麽样?」
「我看这也不错。」
「这好看!」
短短五分钟,全曲手上已堆了四件礼服。
是林芷边抓给她,她边过滤一眼放回去的结果,十来件只剩四件她觉得可以试试看。
然而林芷从头到尾都没帮自己挑选。
「你的呢?」全曲不解。
「你手上呀。」林芷笑得特别无害:「你挑的眼光准没错,我就从你挑完的最後三件选一件。」
顿时间,全曲的思路全通了,原来这姑娘是看准了眼光的部分带她来的。
无语地盯着笑得一脸无辜林芷半晌,再翻出一记白眼,全曲没多说什麽便进去试了衣服。
也罢,反正这女孩儿心思素来单纯,那一点点小心机真是⋯⋯
令人好气又好笑。
独自在试衣间内换了四套衣裳,全曲对着连身镜打量了番,最後选了件深蓝色主调的无袖修身窄腰长礼服。
一件算得上保守的基本款式,却让她纤细雪白的手臂、轮廓明显的锁骨、穠纤合宜的腰围,身材一切优点都展露无遗。
即便没有特别整理一头乌黑的微卷长发,仅自然地披散於肩头,整体看上去仍显出她一身高贵冷艳的气质。
恍若阒寂无声的朦胧夜暮中,一弯浸了寒意的辉白月色。
当她走出试衣间,就连一向对这事状似不关心的严末都停下动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出神,即便脸上依然没有多余表情。
素来秉持反应淡然的全曲,双靥好难得在那道目光下染上一抹浅色红晕。
微怔了下,她随即闪避男人的视线,扯起嘴角对着傻愣的其他二人道:「说话呀。」
现场又静了几秒,林芷眨着眼第一个反应过来,「就是这件了!」
李承安依旧是双眼看直的模样,压根儿不介意女朋友就在一边,只知道拍手。
而後全曲不自觉地将眼神重新移回严末身上。
这回,换严末收起停留在她雪白脖颈好一会儿的视线,那点心思没有完全藏好,声线半磁半哑:「嗯,好看。」
世界彷佛又静了一瞬。
在这仅存的瞬间里,全曲心里想的,居然是「他这嗓音真犯规」。
登时间,彷佛春风牵起几缕细软轻丝,微拂过脸庞,尾端柔软地抚过耳廓,最终落在心尖上。
有些麻痒。
连带着将白皙的五官也染红了。
全曲浑然未意识到,自己面对严末突如其来的赞美,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只知道在这个男人发表完意见後,平静的心湖起了点得不到原因的波澜。
如同他人总说,喜欢一个人,会在意他的所有看法,不论一丝一毫,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想听听他的意见,会想要让他参与生活的一切。
少了他,便觉得什麽都不对。
一个人睡双人床不对,一个人用早饭不对,咖啡一次只泡一杯也不对⋯⋯
所有稀松平常之事,似乎都错了位。
好比食物少了调料,甜食少了那味糖,通通都是食之无味。
甚至不存在弃之可惜的选项——
人都没了,就连放弃与否的权利也没了。
大抵便是宁愿处在模糊地带,严末始终待在这,姑娘再也记不起他也没关系,最起码,她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而现在的全曲,不懂那点无因而起的涟漪,没能意识到自己四年前便已藏於心底的感情。
她擅作主张地封闭、遗忘,宛如守着颗易碎的玻璃球,再次将脆弱不堪的心理保护得妥妥贴贴。
而後忆起时,她使劲地责怪自己想再寻回那些记忆的心思,没由地怪起二十岁那年发生的一切事物。
忘不掉,太痛苦,找不着遗弃恶梦的出路,最终只能选择逃离。
唯有在回头之後,在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才知道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那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