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李承安在见到全曲後,第一句问候都来不及说,她已经抢先一步——
「你可别帮他说谎。」
「我?」李承安立即堆起笑容装傻,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堪称尴尬不已。
「别装了。」全曲扔过一记白眼,即便此时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和李承安只是高中时互相知道对方的学长学妹关系,然而根据林芷的说词,如今既然他是她的男朋友,那全曲也没打算装出两人不熟的模样。
但她的语气依旧冷淡:「我就不信,你会跟我说他是我哥。」
李承安闻言默了默。
这程度岂止冷淡,甚至带有些许威胁意味。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抵是跟某人学来的吧。
李承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全曲,发现她重新回到与自己不熟,不再对他相对友善的模样,才真真信了她心灵上还是十九岁的事实。
「你先离我远点。」他撤开自己与全曲的距离,方才她一看见他便直接冲了上来,那个气势,他有点儿害怕。
更怕的,无非是身後一道肃冷带着煞气的目光。
「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好说。」
他今天就想平平安安得离开这间姓全的屋子。
全曲倒了杯苹果汁递给李承安,余光瞥了眼他身後的人影,脸上没啥多余表情,只幽幽开口:「谁跟他是朋友。」
李某人差点没被刚咽下去的冰凉液体噎得往生。
他今天肯定和非白开水类的饮品犯冲。
要他对付一位记忆凌乱又说话总带刺的十九岁少女,这差事当真会要了他的命,偶尔不自觉说出些善意的谎言还会直接被当事人戳破。
好想原地落跑。
再往周围一瞄⋯⋯
卧槽。
严先生还给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肇事逃逸了吧这个。
害怕归害怕,总归两人是好好坐下说话。
他们开始聊起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让人不可置信的开始、令人头疼的凌乱记忆、奇蹟般重回以结束这场荒唐的十九岁少女。
并且李承安带点刻意地,不留痕迹的没在关於严末的事情上着墨太多。
全曲也下意识地没过问,一天之内已经发生太多事情,所以严末这人的事,实在不适合今日解决。
否则她的资讯接收量已经快炸了。
「总之,你能回来就好了。」
简单下了结论,李承安晃着手中已经空了的玻璃杯,眼神黯淡了些,鬼迷心窍般不知不觉地呢喃:「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怎麽过来的⋯⋯」
这话莫名飘进耳里,全曲忽然心下一颤,彷佛方才对话中的轻松转瞬间消失殆尽。
几个小时内,当她听见彼此间发生的事蹟,会偶尔不自觉地胸闷,偶尔不禁开怀大笑,偶尔会心酸地想掉泪——找不出理由,只凭着自己的身体对於这些事情的反应做出情感判断。
这四年里她没有记忆,但是透过别人口中的陈述,她却能听得出自己当下该是什麽样的心情。
同时明白自己待陌生人是无比冷感的个性,对於严末这人却老产生既心酸又胸闷的反应——肯定不是好事。
全曲这姑娘,什麽都好,就是对外人的戒备心这点,可说是无可救药的重。
感性的氛围出现在姑娘身上已是得来不易,偏偏总有那麽些人这般不会看眼色,开口就问:「倒是我挺好奇,一回来就有张设计师执照摆在眼前是什麽感觉?」
「⋯⋯」
全曲这人并不多言,以行动代替言语,直直将人撵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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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曲没有对李承安坦承自己如何看严末这人的。
特别是他顶着一张颜值在线却冷若冰霜的皮相这点,更别提了。
尽管自己也总面无表情,惯性淡定又冷静⋯⋯
不对,从昨天开始她就不怎麽淡定与冷静。
全曲心里边想着,凑合下林芷和李承安昨日一早一晚的交代,自己和严末之间大抵不过就是他们说的朋友关系罢了。
她甚至毫无根据地猜测这层关系绝对还如履薄冰。
总之他俩摆明了是不同道的人。
那严先生到底是为何,又是如何住进她家的?
这事儿在李承安今晚来蹭饭之前,她已经追问过了,後者说不答就是不答。
看着严末与李承安此刻笑着谈论许多事,她真想用眼神杀死绝口不提事件来龙去脉的李先生。
她不是没想过找自家表哥问问,就是人家太忙,每每在她扯上这话题时,都刚巧会有病人出现紧急状况,只能赶忙挂了电话。
医院嘛,难免的,她能理解。
至於好闺蜜林芷,若不是今晚有约不在场,全曲发誓她缠着都会把答案给问出来。
姑娘垂着眸,默默地玩弄盘里剩下的食物,严末余光撞见了,他明白这是她惯性的小动作。
无聊了。
还有些生闷气。
他放下刀叉,富有磁性的嗓音此刻沉着声唤:「小曲。」
全曲愣了下,停住来回摆弄餐具的手,抬眼不说话。
这声线会不会令人听得太酥麻?
甚至唤她「小曲」?
「想不想出去走走?」
还约她出门?
全曲呆了几秒,扫过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十足纳闷:「大晚上的?」
「八点,不晚。」
是不晚,但她宅呀。
李承安在一旁无心地插了句嘴:「他作息老不正常。」
都说人白目是天生的。
他俩同时看了李承安一眼。
两道视线中,从旁来的特别凉飕飕,冷得他背脊直打颤。
不是,他不就说句话,至於用这般将人千刀万剐的眼神威吓嘛!
「⋯⋯我先走了啊,再不回去我先被凌迟处死了。」李承安可不想留下来收拾兄弟的烂摊子,自己家里还有个林芷够闹腾了。
严末淡淡地点了下头,「行,自己的份收拾完了再走。」
李承安差点没白眼,「大爷,八点了。我赶时间。」
语落他便不负责任地溜了,留下严末与全曲面对着面,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这还是今天头一回无人圆场,他俩乾瞪眼了几分钟。
过了不久,在全曲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一张不受控的小嘴已然开口:「我想吹吹海风。」
姑娘怔了会儿,男人也傻住一瞬,随後那精致的嘴角就在她眼前牵起了一丝上扬弧度。
全曲眼皮不禁跳了几下。
肯定是哪条神经出错了,她竟然愿意跟个陌生男子去吹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