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在外太空飘浮,失去了方向,那麽你问候的声线就是我归属的航道。而若在还没到达你星球我就失去氧气罩,那麽,我心中所想的是,你的一颦一笑都是我的喜欢。
所有数理化的题目对他来说,就像是剥开一颗花生壳那麽简单。
什麽瑞利散色波长四次方、什麽简谐运动,他都不看在眼里,就连物理老师拿出大学的量子力学试题也都难不倒他。
在所有同学「哇──!」一声,倒吸一口气的不敢呼吸、又憋不住气的喧哗後,同学各种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老师嘴角上闪过一百次微笑的精彩。
我看到物理老师眼底兴奋到像是点燃的仙女棒,闪着炽烈的火花。
一束一束霹雳啪啦的闪着。
我们的惊叹声也跟着他不断写下的推导霹雳啪啦的响着。
也是那时候在物理老师的细问之下,我们才知道他是被他叔叔领养後才搬来这里,而我在水煎包店遇见他的那天,他说才刚来三天,身上穿的制服是他叔叔留下来的,隔着水煎包店三家店面的那家咖啡馆,就是他叔叔开的。
理科思维是什麽情况我们也不算不懂,但最懂的还是过剩的荷尔蒙。
他的解题速度以十倍夸大的事实在一堂课不到的时间就传开,让我们班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成了大热门,他的座位时不时都围满了向他问问题的人,也有一类组的女同学,三五人结伴来看他,害羞的丢下一封粉红色信封的手写信後又眯眼用力却压低声音,小声尖叫着跑开。
物理老师把他当成秘密武器,希望他能代表学校参加国际大赛为校争光,但他以「不能曝露星球位置」这个理由拒绝。
班长、陈昶翰跟张政霖都觉得他是靠北中的靠北,这麽中二的理由他也说的出口。就算要燃烧中二魂,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来到高二後,他的身高一下子抽高了十几公分,身高来到了一百八,以前还矮我半颗头,现在已经快要比只长高了五公分的我还要高了。所以座位後两排,几乎是我们的天下。
他们三人把椅子转往他的桌子,四人的午餐各自盘据一方,没有收过粉红色情书的他们,好奇一类的女生会写下什麽把人电到酥麻的词句,拜托着他让他们看看内容。这时班长觉得把我冷落,朝我招招手,「过来一起并桌。」邀请我加入他们好奇的行列。
「我怕你们兴奋的口水会喷到我。」我笑着嫌弃的表情,让班长伸长腿的踢我一下。
他察觉到我嫌弃的表情藏着苦涩,偏了一下头,迟疑了许久还是拒绝他们的拜托。
其实,他在第三节刚上课後就把信件展开,我为了要看信里面写些什麽,愚蠢的把笔丢到他椅脚旁,然後假装要捡笔的靠近。
粉色的信笺里面也没有写什麽,就只有很普通、短短的「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这几个字,以及在信末的班级、姓名跟一个很可爱手绘的害羞表情。
字写得很好看,就跟她雀跃与害羞的表情一样。
我羡慕起她的勇气,因为我也喜欢他。
高一下时,清晨的天气不冷不热,手中的数学题,套了公式後却怎麽解也解不出来。看着坐在隔壁排、离自己前两个位置的他,他早就把试卷翻面,在试卷上的计算纸不知在画些什麽。
阳光绕了圈的把光轻描在他肩上、三分之一的背上,卷起的发梢发亮的像是淡写的春光。
那时,解不出来的数学题算什麽?只因心思密密麻麻的全被他的一举一动填满。
後来,他有把那张画拿给我看,是用蓝色原子笔速写的汽水瓶。
绿色玻璃瓶的弹珠汽水。
他把阳光的线条画在瓶身上,让不太透明的玻璃折射出闪烁的极光,只不过他把弹珠画在瓶子的左侧,还为那颗弹珠画上椭圆形轨道。
不喝弹珠汽水都几年了,但如果那颗弹珠是他所居住的星球,就算是空气稀薄与荒凉的地方,我都想陪着他。
所以,我在瓶子的右侧,画上楼梯。
那张速写,还夹在我的书桌透明保护垫下方。
每当解不开题目的时候,我就会用铅笔跟着他的轨迹运转,转呀转呀转的,转出了清亮澄澈的脸。那张,会跟蚂蚁交换情报的脸,会跟小鸟打招呼的脸,会抱着被撞到血肉模糊的浪犬说:没事了!以後你就不会生病了,的脸。还有听不懂班长黄色笑话皱眉思考的表情与反问。
那时张政霖会吐槽他:「黄色笑话是可以用物理推导解释的吗?」然後他会把眉头皱得更深的脸。
而现在,班长他们三人围着他说笑,就连搭在他肩上的手都是那麽自然。
可是那样的自然让我觉得我胸口的氧气被抽出。
自从我察觉到我喜欢他之後,跟他相处时的空气都变了。变得多愁,变得善感,变得怕他知道我的喜欢就再也不理我。
所以我羡慕她的勇气,因为我还没有勇气把「喜欢你」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