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屏东蔚蓝的海、碧色的天,全锁在相机底片里,还买了一个精巧的纪念瓶,想像着南部热情的海风,也能被锁进瓶子里,一起带回台北。
回到民宿洗澡时,总是听话的辫子打结得不像话,梳了好久才一一解开,却不小心在浴室里落了一地被海风藏进头发里的白沙。
她冲走了那一些细碎而不可见,只能凭着落地声以及刺痒感证明自己存在的细沙。莲蓬头的哭泣声,伴随着海浪破碎在岸边的嚎啕,流进她的耳朵里。
其实三天真的很够了,本来就是两天的来回,和一天采访海生馆。甚至她还自己将行程提早一天。
不急着踏上归途的第三天,她带着相机去拜访工作之外的福安宫。巨大而辉煌的庙宇,精心镂刻的壁画记述不同的传说故事,繁杂的雕花与天花板,记录前人的用心和虔诚。
柳青想起在嘉义的老家,也有一间占地广阔老庙……也想起她似乎有阵子没回去看看爸妈了。
於是第三天的下午,急急买了统联的票,在深夜的时候赶回宁静的嘉义。
小巧简单的平房被圈在碎石围墙里,前两年打掉了水泥地,换上人工种植的草皮,周围还种着不少只有柳父知道名字的花花草草。
晚上九点的时候,民风纯朴的乡村家家户户都关上铁门——但其实只要伸手进去就能自己打开——柳青熟练的解开大门,提着行李推门走了进去。
「妈,我回来了。」柳青笑了起来。柳母在听见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时,就已经走了出来。
「怎麽这麽突然就回来了?」柳母讶异着,摸了摸柳青的手臂,「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我刚好去屏东出差三天啊,然後再请两天的假,我就可以连休四天了。」柳青笑嘻嘻的伸手圈住柳母,「对了,爸呢?」
「你爸去你伯父家喝茶了。天气冷,先进去再说话,我们母女好久没有聊天啦。」柳母开始絮絮的念起她和柳父的生活日常,也不忘关心柳青一个人在台北的生活情况。
看着母亲担忧的面容,柳青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是有暖流潺潺流过。比起爱情那些飘渺的承诺和患得患失的依靠,此时亲情的陪伴显得可亲可爱。
躺在自己国中时期的房间里,闻到母亲来不及替她打扫房间,而盘踞不散着淡淡的陈旧气味,她很安心的拉着棉被,闭上眼。
这里没有繁杂的工作、没有难解的情感,更没有时时回顾的前男友,无须她去烦心应对。
她的思绪飘荡着,飘向深深沉眠。
***
娇懒的赖床到日上三竿,她才爬起来刷牙洗脸,刚好赶上帮忙柳母准备午餐,而柳父还在外头照顾他的植物宝贝们。
「你的刀工还是没怎麽进步。」看见柳青切出时薄时厚的黄瓜片,柳母笑着摇摇头。
柳青吐吐舌,「在北部比较少开伙嘛。」她捡起一些实在太厚的黄瓜片,又把它们剖半。
常常开伙的时候,大概是大学还和蓝映华住在一起的日子。不过她的刀工还是没机会进步,因为有次切到手,蓝映华从此禁止她拿刀,只许她炒菜……啊,不对,不该想这些啊。
不敢让柳母发现她的异样,她只敢眨眨眼,手不停的将剩下的黄瓜切完。
柳母将她切好的黄瓜片放进要腌渍的盒子里,像是漫不经心的问:「小青,你突然回来,真的只是请假的关系吗?」
闻言,柳青故意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妈……你是不是嫌我太少回来了,所以以为我回来都是有目的的吗?」
「还不是怕你在台北有事情吗?」柳母叹了一口气,「你啊,都二十几岁了还是冒冒失失的,我们在嘉义也很担心你啊。」
「我没事啦……妈,菜让我炒好了,我怕猪肉被我切坏了。」
「你也知道猪肉会被你切坏啊。」柳母促狭的笑,「练习一下嘛,切坏自己吃不就好了?」
「妈~」柳青撒娇的喊,但还是接过刚烫熟的白猪肉,放在熟食砧板上等它变凉。
「所以呀……你在北部还好吗?还有没有再交男朋友?」柳母笑得很八卦。
柳青扁眼,「你就只是想问这个吧?」
「哎,当妈妈的,就是想看女儿定下来啊,看女儿穿婚纱啊。」
「没有啦,我单身。」柳青只说了结果。交往的时候没有让父母知道萧景书的存在,分手之後才提起更显得没有必要。
「真的喔?你该不会是走不出情伤吧?」柳母很直白的追问。
柳青很哭笑不得,「哪有妈妈这样问自己女儿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