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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午後,B.E.Cafe内顾客零星散坐,冷清闲静,爵士乐调悠游自在地流淌於祥和的空间之内,智妍趁不忙碌的空档至外场擦拭顾客使用後的空桌,眼角余光瞥到一旁正趴於桌面呆望落地窗景、失去干劲与精神的佑曦,忍不住叹怨:「你到底要不要去找工作?每天看你在这里发呆浪费人生,我看了好难受。」
「你不懂。」佑曦将枕於手臂上的侧脸转向,慵懒慢调:「反正面试了那麽多间公司都上不了,不如在这里休息安慰受伤的心灵还更有意义呢。」
智妍真听不下去佑曦的消极藉口,乾脆坦言一直以来心底所想:「我怎觉得,你和崔宗澔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快乐?现在活像只软趴趴的鱿鱼,一点生气都没有,好像恢复到以前刚认识你的时候。」
佑曦闻言,惊慌坐起上身,遮贴双耳摇头道:「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哦?事有蹊跷?智妍发觉不对劲,坐上佑曦的对座,凑前倾声:「你和崔宗澔怎麽了吗?」
「才没有,我没跟他联络。」佑曦撇头,无意识地望向柜台上的植栽盆饰。「只不过最近想起了高中的回忆,心情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她的双手正无处安放,只得紧抓连衣裙的布料表达镇定。
所有的小动作都被智妍看在眼里。「虽然现在这麽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就我看来,你和崔宗澔根本不应该分手,你想想你当时跟他交往,他多保护你啊,把你捧在手掌心当公主一样伺候,後来你的个性也被他影响,开始懂得打扮,学会与人交际,就算他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但你连沟通都不做,无视他过去对你的好,还搞成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未免对他太狠心了。」
佑曦被戳中痛处,转而愤慨:「你怎麽跟我妈一样,都站在他那边。也是,你和他认识最久,你最了解他了好不好?」
「不,我是更了解你,才这样说的。」智妍直视佑曦,正色道::「崔宗澔他跟我说,他还是很爱你,没忘记过你。」
空气瞬间凝滞,佑曦不愿直面承受那些话语。「他才不爱我,如果他爱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要放下一切来陪我,可是他永远把当歌手的梦想摆在第一位。」
智妍感到不悦:「你明明知道做音乐对他来说多重要。」
「……可我太累了。」佑曦的眼眶盈满泪水,她顾不得矜持,将隐藏已久的真心话全数泄洪,即使她仍不确定,告诉智妍是否为对的选择。「和他交往的五年,我真的很累。你说他很保护我,我没告诉你的是,私底下我一直被其他女同学用各种可怕的方式欺负,曾差点在屋顶被她们推下楼,葬送自己的性命。後来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疯子,崔宗澔却因为签入了经纪公司,必须专心写歌准备出道,所以不仅没时间与我约会,还被要求隐瞒自己有女友的事实,你知道他手机里有多少小模与千金对他示好?我一个月最多只能见到他两次面!我的心有多痛?多累?妍妍,你知道这些後,还会再说他爱我吗?」
「这……」智妍无言相对,她现在才明了所有真相,甚至身为闺蜜那麽久都未曾听过佑曦提起半分苦楚,但她不懂的是,为什麽佑曦都不说出来呢?「你干嘛一个人忍受?为什麽不和我们商量?」
佑曦冷笑。「商量有用处吗?这些事情都不容易改变,所以我最终决定退出。我讨厌崔宗澔,也讨厌他当歌手,这五年来,他的确带给我快乐,却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佑曦……」智妍很想好好安慰这位浑身颤抖、涕泪纵横的可怜女人,可是她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任何适当的言词,来化解悲伤所有。
「以後别提起他了。」佑曦以手背胡乱擦拭脸颊上的泪珠,哽咽直言:「我想忘了他。」
她起身,背起侧包,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玻璃门上的素雅风铃轻悦作响,智妍沮丧走回吧台思索。
两个相爱的人,为何无法获得幸福?是谁的是非对错?还是因为世界过度残酷?
母胎单身的她,从来就不曾理解爱情的深奥与复杂,她只是单纯地为这两个好朋友感到不舍与惋惜,为此头疼懊恼。
滋--,手机在围裙口袋内倏忽震动,智妍发现是七曜日社群帐户的更新通知,七个美男子认真练舞的侧拍画面引发网友热烈留言赞赏。
她突发奇想,七曜日不就是最佳的疗癒良药吗?
「俗话说,追星就是为了追求快乐。如果要让佑曦振作起来,就把她推入这个大坑不就行了?就像当初推荐她听Coldplay那样。」
智妍的思考逻辑一旦启动便无法停止,对她而言,这的确是她亲身验证过纾压解闷最有效的方式,而她也以为这对佑曦能发挥用处。
「我有很多宝贝,通通传给她。」智妍兴奋难耐,卯起精神对佑曦传送七曜日的影音照片,不成功便成仁的强烈意念驱使着她,导致她停不下手,激动过头。
天知道佑曦并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喧闹,她在走出咖啡厅後遂被巷口内的算命摊婆给绊住脚步,对方大声呐喊她是一个受到诅咒的灾星,还恐吓她如果不听劝言将会在数天内被人杀死。
佑曦觉得这位双眼失明、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氛围,这附近她熟门熟路,从来就不曾见过这号人物,八成是外地人换区域来耍诈骗钱的,所以她本来不想理会,走为上策,可是『受到诅咒』、『被人杀死』这两句话又迟迟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老师,您说我受到诅咒是什麽意思?」终於,她忍不住走上前去向老婆婆搭话。
老婆婆沉淀一会儿,指向佑曦左手腕上绑缚的幸运绳:「它,就是你的诅咒。」
佑曦愕然,老婆婆的双眼始终紧闭,怎能知道她手上有东西?「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麽。」
「三天後,绳子将会断裂,你若不想死,就翻翻口袋。」
「口袋?」佑曦恍惚,她低首细瞧七彩幸运绳,看不出任何会断裂的迹象。「那是什……」当她再度抬头,算命摊与老婆婆早已凭空消逝,渺无声息。
「老师!?」佑曦左右张望,半个人影都未显见,更别提那张铺坠红布的小桌子,还有以毛笔字洋洒撰写【铁口直断】的木牌,这些布景居然能在短短五秒内撤除,莫非是变魔术的整人节目?
佑曦返家途中,苦心思虑良久,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答案解套,她认为近来精神状态不佳,才导致她又出现类似幻觉般的症状,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啊--到底是谁,一直传讯息给我!」佑曦终於忍不住翻阅包包内震颤不停的手机,检阅罪魁祸首。「妍妍?她有事吗?」当她打开讯息视窗,发现智妍传来的东西竟是一堆明星的照片时,她几乎有想把手机折成两半的暴怒冲动。
智妍的没眼力见,有时真令她叹为观止,现在她哪有空看这些?她应该要想办法解决频繁出现的幻……
「嗯?」冷不防,她察觉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在智妍上传的照片之中,竟出现那名解救她脱离恶人之手的白衣玉笛男子。
她不可能认错,眉毛、眼睛、脸型、体态,完全如出一辙。因为是稀有的高质感帅哥,所以她记得真真切切。……但话说回来,那夜发生的事件,难道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
不会吧?
佑曦感到混乱失措,心情久久未能平抚,她计算七曜日的人数,和当夜那个罹患中二病的Cosplay男团别无二致,因此她产生脑洞大开的猜测--他们,难道白天当偶像,晚上以扮演古代大侠为乐?
抱持极度疑惑的佑曦,还未曾注意到,智妍邀请她参加的七曜日演唱会,不偏不倚就在三日之後,甚至即将颠覆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