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靈能偵察II】渡入魔途 — 81. 誅魔(七)

渡化的白光绽放,在尤尔背後渲染出华美的光翼,张狂的魔气化作黑雾蔓延,卷起地上的堤雅、缠住手中的镜子,不再压抑地尽情接收黑暗力量。

魔女千年的修为果真不同凡响,不过片刻,尤尔便已感到焕然一新。盈满全身的充沛能量,让感官又一次突破极限,无须睁眼去看,无须特意去思考,便能轻易感知外界的一切,他甚至有种感觉,只要他想,风能为他转向或消停,草木能因他枯萎或增生,万物的生死於他不过是一个弹指,彷佛他生来就拥有主宰众生的资格。

抛开所有羁绊,将这个世界踩在脚下任意玩弄吧!

当这疯狂的念头浮现时,他总算明白,为何总有那麽多灵魂甘愿堕入魔道。力量,果真是至毒的甜美果实,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可能!镜子为什麽会……主人你骗我!」

堤雅崩溃地嘶吼,拒绝接受事实,但当她美丽的年轻外表开始变得又乾又皱,一头乌黑秀发也成了乾枯白发时,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变成了莫大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像个孩子嚎啕大哭,寻求意识深处最割舍不掉的港湾。

「啊……母亲……母亲……救我……母亲……」

声声啜泣交融在阴冷魔风的呼啸中,宛如炼狱罪人的悲鸣,令尤尔手中的母之心发出耀眼的光芒。被禁锢千年的幽魂挣脱而出,紧紧抱住堤雅。

「堤雅,我的孩子,不怕,母亲会一直陪着你,永远。」芙蕾亚含泪轻拍无助啜泣的女儿,就像曾经幸福美满的过往,唱起每夜伴堤雅入眠的歌曲。

「我的小宝贝,甜甜地睡去,当黎明悄悄降临时,神将唤醒他们和你……我的小宝贝,睡在芬芳的苹果园……」

哽咽的温柔歌声中,堤雅满足微笑地闭上双眼,放弃所有挣扎,任由两人在渡化中渐渐淡去身影,化成一黑一白的光束双双被吸入镜子里。

弥漫四周的黑雾渐渐融合,转为仅属一人的浓烈魔气,扩散到每处角落狂妄肆虐,空气迸出些许电花,像在宣扬强大的逆天之力,让其他人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抗。

黑色气流渐散,渡化即将结束,镜面却突然爆出慑人的光芒。尤尔睁开双眼,察觉到这股不属於堤雅的力量,心头顿时浮上强烈的杀意——忤逆他意愿的人都该死!

将镜子落回掌心,尤尔集中火力与之对抗。就在这瞬间,他的眼前倏然一变,好似超越了时空,进入另一个世界。

那里没有光明,没有黑暗,似有生命脉动,又似一片死寂。混沌,令所有形体都失去了意义,空间不再存在,只有时间无止无息地流动,直到有什麽苏醒了,才听见一连串的震耳轰声。

天地开明,万物新生,竟是世界之初。

乾净而辽阔的视野,清晰而自然的空气,缤纷的鲜活生命相互扶持,一同建立家园,不论人类或妖魔,不分光明或黑暗,一切都是那麽美丽和谐。

但随着时光流逝,以天为上,万物出现了优劣分化,光与暗不再相融,越行越远。世界开始纷乱,黑化物流窜肆虐,对立冲突越加严重,令天地不断交战,最终光明战胜并驱逐了黑暗,渐渐成形的生死轮回轨道也支撑起世间的希望与传承。

尤尔茫然望着这一切,不解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些,但这种种的变化,竟莫名勾起灵魂深处的惆怅,彷佛他正感受来自久远血脉的叹息,原先满涨的戾性也随之消散。

忽然,视角急速下坠,落在一处满目疮痍的荒野,他感觉自己虚弱地趴在地上,抬头凝望从天而降的高大男子,鋥光瓦亮的战甲与耀眼夺目的罡气金光,让人移不开眼。

是天神!

——他听见感应之人的心声。

「撑下去,会有希望的。」

俊朗无俦的天神扬着如炙阳温暖的笑容,朝「他」吹出一口气,治癒伤痛。

正当「他」要再呼唤对方时,画面就被黑雾抹去,一股无形的威压逼来,迫使他退出感应,脑海也响起一个陌生的轻柔嗓音。

「你很出色,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灵魂,堤雅那孩子输给你实在不冤。」

手中镜在轻轻鸣震,尤尔低头望向镜面,见到一个披着斗篷看不清脸的人,不禁想起黑晊世曾提及的魔镜精灵。这一刻,几乎被魔性占据的内心再次记起温暖,他失笑地勾起嘴角,却冷下语气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淡淡地说:「你看到了吧,天地之初的演变。」

「是你让我看的?」尤尔问道。

「不,那是存於你血脉的上古记忆,我只是在力量与你共鸣时瞧了一眼。」

这话让尤尔想到他曾梦到的父亲意念,「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碰触过你的灵魂,就在你试着救赎何幸语时,也正是那一次的发现,让我犹豫了许久。」那人发出极为惋惜的轻叹,「多麽好的资质,多麽特别的纯净之魂,难怪约翰会如此执着於你,但偏偏是那一族的後裔,真教人伤脑筋,我实在舍不得。」

「哼,你跑来就是为了告白的话,那你可以滚了。」尤尔冷笑地握紧手,加重渡化强度,试图一鼓作气毁掉镜子。在魔性的浸染下,他连耐性都跟着降低了。

「我来,是为了最後一次机会。」那人像感觉不到压力般,依然不疾不徐地说:「你知道天诛吧,以你现在的魔气,一出去必遭五雷天诛。」

尤尔的动作一顿。

那人柔声道:「进来镜子里吧,我帮你逃过天劫。」

对方的嗓音十分平缓,却有蛊惑人意志的魔力,让尤尔不禁放轻力道。

「虽然堤雅也在里面,但她已失去所有力量,可以任你摆布。以你现在的能力,加上我的协助,就算解开诅咒救你的朋友,你也能不必被叶育取代,还能与你心爱的守护者相守,皆大欢喜,岂不是件美事?你想的话,我还能把约翰交给你,随你处置。」

尤尔笑了下,「听起来很好,但你想要什麽?」

「跟我合作。」

那人伸指在镜面点出波纹,重演天地演变的片段。

「感受到你血脉里的哀伤了吗?你瞧,最初的纷乱正是因为那些自称为天的神仙而起,令光明排挤黑暗,令世人摒弃魔族,使得战争延续至今,却冠冕堂皇地将罪过推给黑暗,由地府担起刽子手,让人间承受所有伤害,逼得你的族人黯然离开,将救赎整个天下的担子压在『守护者』身上。」

「地府的决定就是对的吗?那些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审判标准,真的就代表正义与公道吗?其实你也曾质疑过吧,在你为了帮助他们而入魔时,他们是如何惩治你的?想过今後他们又将如何对你吗?可会对你不惜牺牲一切的斩妖除魔有半分感谢?不,他们只会抹灭你的所有功劳,将你送上刑台,永除後患。」

「在你之前,就已有无数为拯救苍生而入魔却又被所谓的天道制裁斩杀的案例,地府利用完就抛弃的棋子,你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後一个。」

「其实魔也渴望幸福安乐,你现在也是魔,应当清楚这些感受。」

那人放缓了语调,「一起改变这一切吧,让天地回归到最初,让真正的审判制裁罪人,这也是存於你血脉里的希冀,只要我们两个联手,没有什麽办不到。」

尤尔沉默了,不可否认地,这些话实在深入他心。而镜中人提出来的条件,无疑是他身为尤尔唯一的生路,却同时也是叶育的死路。

他抬眼望向另一头默默等待的人们,看似中二胆小却为了队友留下的罢课司机、看似粗犷凶恶却为重视的人们冲锋陷阵的克里斯、看似柔弱娇嫩却身肩重任的董司常。最後,他凝望那正痴痴注视自己的黑晊世,那个即使自己面目全非了也不肯放弃的男人。

梦想,是如此地触手可及。现在的他,已强大得能抢取所愿——他可以强行抹去晊世对叶育的念想,强行让晊世忘掉守护者的使命,带着晊世躲在地府找不到的地方,但这真是他们所追求的幸福吗?地府又可会放过他所在乎的其他人?

尤尔收回目光,撤去所有力量,好奇地打量镜子,「你说我只要躲进去就能逃过天诛,这麽厉害?这镜子居然连天雷都打不烂,还是天雷其实根本没什麽?」

那不甚相信的口吻,有几分初生之犊的自傲不屑,又有几分与人亲近的俏皮顽劣,颇有堤雅初为正魔的姿态,让那人不由又放松语气。

「当然不是,天诛五雷可是连天神都能灰飞烟灭的毁灭力量。这镜子不过是用我一小点分灵所造,只要你进来,我便能帮你掩藏魔气,躲开天雷侦测,不受地府追杀。」

这时,天地一阵晃动,天空像被捏过的纸出现皱痕,「唰」地撕开一道裂缝,透入自然的日光与吵杂人声,远处还隐隐传来的低微雷鸣。

「天,好重的魔气!」

「天雷要降了,快一点!」

「里面的同事注意,结界就要攻破,你们尽快找地方避雷!」

杂乱的交谈声从外头传来,无一不流露着魔族该死的排斥意念,尤尔顿时又有想冲出去大开杀戒的慾望。难道他往後都要在这些挣扎中度过吗?

镜中人提醒道:「时间不多了,进来吧。」

「知道了。」尤尔眉头微蹙,压下奔腾的杀念,将斩魔斧与母之心抛回给董司常後,挥了下镜子,扬声说:「堤雅在里面,我的渡化被挡下来了。」

大家纳闷地你看我我看你,不懂是什麽让尤尔渡化到最後一刻突然停手,也听不清他对镜子的自言自语,只知道堤雅还没死绝、咒杀仍未解除。

黑晊世正担心尤尔成魔的事会被地府发现,立刻就要走过去,「没关系,剩下的交给他们,你快先收起魔气,我带你走。」

尤尔摇了摇头,笑道:「晊世是大笨蛋。」

「育?」黑晊世见他笑中带着一份绝然,不禁心中一颤,「你想做什麽?」

空间再次晃动,阴蒙的天空被撕去结界,露出浓厚的乌云,一轮巨大的漩涡正盘旋当空,闪烁阵阵蓝光,闷雷声由远而至,令人闻声生惧,生性怕雷的尤尔不由轻颤。

镜中人再次催促:「快进来。」

「育,快过来!」黑晊世强忍气滞胸口的疼痛,抽出符纸想先为他压制魔气。

尤尔又摇了摇头,将镜子高举於顶,扬声说:「哈,竟然你这麽厉害,又说我们两人联手没有什麽办不到,那不如现在就一起来挑战天诛的威力吧!」

「……」

「你在胡说什麽?」黑晊世急得加快脚步,却忽然无法动弹。他愣了下,意识到是尤尔在阻止他,顿时激动大喊:「不!你会魂飞魄散的,听话,快跟我走!」

近乎沙哑的呼唤被忽闪的电光盖过,异变的天气带来越加刺骨的寒风,吹起尤尔过於乌亮的长发,也吹乱萦绕周身的黑雾,更添一份魔魅的凄然。他抬眼望了下阴暗的天空,凝聚於云层的诛魔之力已然逼近,清楚昭示着他今後的命运。

「育,我求你!」

声声悲切的哀求,堪比一刀刮在心头,痛得尤尔几乎就要心软。

原本他确实打算等解决掉堤雅後,再由叶育和黑晊世决定是否接受那极其冒险的计画,彻底摆脱约翰的病毒,却哪想魔女太过超乎他们想像的强大,事情终究以他不得不成魔做结,迫使计画必须提前。

他凝视着黑晊世,於视线朦胧之际,对始终沉默的另一人说:「动手吧,董事长。」

什麽?

大家怔然望去,这才惊觉先前还许诺会保护尤尔的董司常竟毫无拦阻之意,尽管他紧握法杖的手正冒起青筋,像在隐忍着什麽。

「董事长?」

「怎麽回事?」

面对所有人的质问,董司常置若罔闻,唯有轻颤的嗓音流露出深藏的恐惧,「我……我没有把握,小育,我怕我……」

……失败了怎麽办?

「哐啷!」

震耳轰声打断未完的话语,穿梭云层的电光闪烁,落下第一道天雷,打在罢课司机的「通通跑不掉」上。大地剧烈地晃动,杀伐雷火沿着结界边缘向外急遽流窜,粉碎了约翰设下的空间幻境,围在外头的地府援兵争相闪避。

灵魂在雷鸣中撼动,刺眼的蓝光将视野变得苍白失色,让尤尔想起记忆中的第一场雷——在纽约医院被孤魂野鬼围击的那场暴风雪,粗暴而直接地撕碎他身为人的所有勇气,却又同时激起他身为魔的血性。

在绝对毁灭的力量面前,任何生命都是脆弱渺小的,但魔从来都是敢於逆天妄为的挑衅者,特别是一个初嚐胜利并受到诱惑的新生魔,威吓更令心魔蠢蠢欲动。

尤尔紧紧握着镜子,彷佛唯有这样才能逼自己不屈服内心的软弱,「快!我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我……我想杀了所有人啊——」

魔气随杀戾之心暴涨,他忍不住疯狂地尖叫。

董司常把牙一咬,「罢课,撤结界!」

「什麽?」罢课司机错愕地张大嘴,双手快速动作着,「你疯啦?现在撤结界他不就……啊!我没有想要关掉结界啊,怎麽会这样?」

克里斯大吼:「你搞什麽鬼?快再开起来!」

「我……啊啊啊!我怎麽突然想不起来指令?我啥时又被催眠了?」

黑晊世绝望看着狂风中屹立的身影,终於明白了,不论自己如何挣扎,都挽救不了他将要崩毁的世界。当所有期待、所有的自欺欺人都破灭时,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尤尔在不久前植入的一道意念,清晰而强烈地回荡着。

——必须要保护叶育的项链,保护叶育的精魄!

「哐啷!」

威力更盛的第二道天雷轰然落下,穿过尤尔高举的镜子,劈碎那庇护邪恶的千年魔器,直击天灵盖,致命的电流瞬间贯穿他的全身,焚烧每一处魔化的灵肉。

「晊世!」

鲜血淋漓的凄厉叫唤,撤除了受意念驱使的束缚,也唤醒「守护者」唯在此生死交关之刻才得以解封的力量。黑晊世拼尽全力冲过去,接住尤尔痛苦颤抖的身子。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绝不能失败!

依循契约意念的指示,黑晊世咬出一口舌尖血喷在捏诀的手上,迅速画下一串符文,奋力嘶吼:「以『守护者』之名,奉请诸神原祖赐予我庇佑神子之力!」

当最後一笔完成,银晕顿於眸底绽放,血符亮起万丈光芒,笼罩相拥的两人。

与此同时,董司常一从咒杀解脱,就举杖掀起万丈波澜,拦下正欲上前的克里斯,凝聚所有仙力射向落雷处,将自己与黑晊世的灵光联系在一块,补充对方几近耗竭的灵力。

不懂术法的克里斯彻底茫了,「干!你们谁来解释一下到底在做什麽?」

「来不及解释啦!」罢课司机狼狈地滚下车,迅速架起一堆仪器,边大喊:「都快来输入灵力分担雷击!」

克里斯顿悟过来,在第三道天雷将落之际,扑上去抱住董司常,用尽吃奶的力气使出仅剩的灵力,怒声大骂:「事情结束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搞不清楚状况的其余暗卫,无措又惊疑地互视一眼,跟上去帮忙。

一道比一道凶狠猛烈的天雷接连落下,自尤尔五脏俱毁之身,传到黑晊世身上,再一路传向其他人,高速运转的仪器为他们吸收大半威力而爆出电花,随四散的余威向外冲去,撞上各分队架起的结界网,炸得满世电光雷火,令所有人都看不清场内的状况。

尤尔倒在黑晊世的胸前不住颤抖,曾经白晰乾净的皮肤已尽是焦黑。他张大嘴急促喘息,望着对方痛苦的神情,又见其他人也口吐鲜血地强撑,不禁心中一痛,差点想推开晊世,让自己一了百了。

「小育撑住,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董司常的声音远远传来,尤尔悲痛地闭上眼无声大哭。

为什麽会是他?为什麽要在他好不容易得到幸福时又必须要失去?为什麽他必须亲手将他最爱的人们推下深渊?为什麽他就必须是牺牲的那一个?

——「因为小育儿是最善良、最坚强的灵魂。」

不知何来的画面闯入意识,是晊世轻捏他的脸颊,温柔而欣慰的笑容。

——「所以不论发生多难过的事,你最终都会选择爱。」

他愣地睁开眼,望向从未停止念咒的黑晊世,顿时明白,那是叶育的记忆,而属於尤尔的记忆则在一点点的淡退中快速翻转。

与晊世的温存依恋仍记忆犹新、与此刻相比如蚁咬的消魔阵折磨、与晊世的喜怒哀乐、与晊世的相恋、害怕再次为爱所伤的抗拒、与晊世的相遇……一切都历历在目。

记忆一页页翻至更早的往事,被约翰所骗所伤、沉浸在约翰编织的虚假幸福、陷入约翰伪装的爱情……最後,是与约翰的初遇。

一切皆由那一刻开始。

原来,他的命运早在无意撞进约翰的怀抱时,就注定走向这个结局了。

最後一击天雷将落,他举起颤抖的双手,抚上黑晊世泪湿的脸庞,留下最後的讯息。

——叶育必会完整归来,为了晊世,为了大家,也为了他尤尔・道尔。

天诛刑毕,各队撤去结界,上前察看。

尚未散去的余烟中,他们见到第六队的队长正大不敬地揪着七世子怒声质问,神情激愤宛见杀父仇人,号称灵能界第一的科研天才蹲在一旁擦着泪自言自语,两名暗卫神情茫然似无所适从,而最具声名的前辈,正满身血污地拥着一个散发焦烟的人。

这充满火药味的诡异氛围,令众人纳闷不已,一时间,竟没人敢发出声音。

黑晊世松开双臂,想好好再看一眼尤尔,却见怀里的人正散发着久违的银白灵光,一如最初的柔和纯净,凌乱的发丝是松软的短发,而那注视自己的碧眼更是令人怀念的明亮。

他哑然凝视半晌,颤声轻唤:「育?」

叶育笑了,笑得极其美丽,极其满足,而後,肉身渐渐散去,魂魄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小抹光,钻进那条承载两人命运的姻缘链里,刻着「尤尔」的血玉晶石闪烁着浅浅的银白光晕,像在告诉守护项链的人:「我还在。」

毕生守护的珍爱人儿,如今只剩这麽一小颗精魄。

黑晊世轻颤伤痕累累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唯一的希望收进掌心。没了诅咒的干扰,所有曾被尤尔压制的记忆一一回归,他才明白自己原来被迫接受了怎样的命运。

在所有人有意无意的隐瞒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说不的机会!

为何要这麽对他?育又怎麽能如此擅自决定他们的未来?

只因他是守护者,他的命运就从来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吗?

「啊——」

突然爆发的愤怒,让他再也受不住痛苦地疯狂嘶吼。

那深沉的哀戚、悲愤与绝望,让在场的人在许多年之後,都难以忘怀。

因此役的影响过广,又牵涉高层内部,造成侦察部门不小的人事变动,最终被列入地府的最高机密,随着岁月,慢慢成为一个真相不明的秘密,直到新时代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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