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翊宁背靠在栏杆上,微微抬头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凌洁。
她已经像这样低着头很久了,究竟有没有哭,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的她情绪很低落,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她。
「吃冰吗?」
一支冰凉的冰棒贴上凌洁的脸,害她急切的躲开。
她抬起头,看见蓝翊宁正勾着唇看着她。
「谢谢。」凌洁接下蓝翊宁手里的苏打冰棒,打开包装咬了一口。
冰凉的口感下肚,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
「阎霄要是知道你这麽想他,当初一定舍不得走。」蓝翊宁席地而坐,张开嘴就将大半的冰全吃进肚。
「不。」凌洁小声的吐了一个字「我不值得。」
蓝翊宁斜眼看了她一眼「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都没资格批判。」
「阿阎有写一封信给你。」她突然说。
「在哪?」蓝翊宁立刻问。
凌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摺得整齐的信纸,递给他。
蓝翊宁将冰棒咬在嘴里,拿着信纸的手有些颤抖。
「真的是阎霄写的...那麽整齐的折痕只有他做得出来。」
说到这,他扯唇笑了下,有点苦涩。
蓝翊宁打开信纸,读了起来。
凌洁没有凑过去看,那里面是阎霄要给蓝翊宁的话,不是她可以随意去看的。
当然,也是因为她怕自己看到阎霄的笔迹会崩溃。
几分钟後,蓝翊宁小心翼翼的将纸原封不动地折回去并放入口袋。
凌洁看着蓝翊宁,眼里有些期盼、也有些不安。
「想听吗?」
凌洁点头,又摇头。
蓝翊宁轻笑「没什麽,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并跟我说了声抱歉而已。」
凌洁嗯了声。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凌洁。」
凌洁没有回应。
「我看得出来邱霖桉很喜欢你,我相信你也知道。」蓝翊宁搂着凌洁的肩头,将她靠在自己身上「阎霄也会希望你开心的,去吧。」
语毕,蓝翊宁俯下身,停留几秒後,又默默站直了身子。
凌洁还在心神不宁的状态中,并没有注意到蓝翊宁怪异的动作。
「你赶快回去吧,我没事。」
「陪你走进家门之後我就回去。」蓝翊宁不肯,非得将人送回家才放心。
「很晚了,你爸妈会担心。」凌洁皱眉。
「他们光工作就快忙疯了,才没时间理我。」蓝翊宁摆摆手「而且他们现在人根本不在台湾,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谈生意了。」
说到这,凌洁的面部表情明显愣住了。
「你干嘛这个表情,我早就习惯了。」蓝翊宁耸耸肩。
凌洁陷入沉默,蓝翊宁无奈,只能拉着她走。
「快点进去吧,看你进去我就走了。」蓝翊宁将凌洁推进屋子。
「路上小心。」凌洁没有起伏的说,她的情绪似乎一直无法高昂一些。
「知道了,我到家给你传条讯息。」
蓝翊宁摆摆手,转身朝楼梯走去。
这一夜,三人都做了梦,三个不同的梦。
凌洁梦到阎霄。
他还是笑着,温柔的笑着,一如既往。
梦里的阎霄除了对凌洁笑,还主动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只可惜,在凌洁想要回抱住他的时候,她醒了。
明明刚刚被阎霄拥入怀中的感觉还如此真实,此刻她冰凉的手臂,却提醒了她,那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很美很美,却不得不结束的梦。
蓝翊宁梦到了一个女孩,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女孩身上熟悉的气息。
在梦中,女孩背对着他,长发飘逸。
两人之间忽近忽远,但始终保持着几步距离。
他划开步伐,跑了上去。
毫不意外,他完全追不到,即使女孩一步都没有动。
最後,他不堪负荷,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满身是汗。
他转头看了眼床头的时钟,距离他躺下也不过一个小时。
而邱霖桉呢?
他梦到了自己和另一个男孩被围在人群中央,拳打脚踢、言语攻击全落在了两人身上、进入了两人脑中。
「不自量力!」「愚蠢!」「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两个男孩抱着头,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在脑中嗡嗡作响。
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但邱霖桉很肯定,声音并不是从他口中发出。
不知道为什麽,他也能确定,发出尖叫的不是他身旁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孩。
与其说是听到,不如那声音是在他脑海里响起的。
没有透过耳膜,但是真真切切在脑中回荡。
蓦地,一只白皙的手闯入眼帘。
就在邱霖桉想要伸手抓住那只看似比自己还要瘦弱,此刻却让他无比安心的手时,那只素手抓住了他旁边那个男孩,并将他拖离。
只留下邱霖桉一人。
就在绝望像盆大雨般将他从头到尾淋了一遍时,他醒了。
心脏急速蹦蹦跳着,刚刚在梦中所受到的攻击彷佛还使他身体隐隐作痛。
这一夜,注定无法再次入眠。
也注定,要被窗外浓厚的黑夜凌迟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