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蔚蔚,白云卷卷,帝都广场上,厚实宽大的告示板前挤满人群,一颗颗黑色头颅钻动着,直看着上头贴的榜单。
一名青年自人团中挤出,拼命地往自个府方向奔去。
〝老爷!老爷!〞青年自踏进门口就直囔着,一路喊着进了书房。
倪政钧坐在窗边阅书,老远就听见仆人的声音,〝怎麽?鬼叫成这般?〞,坐於案前正执笔拟帖的倪傲蓝抬头,对着青年一笑。
〝呼……呼…老爷……中了…中了……〞青年的话语没头没尾,弯着腰不停地喘着大气。
〝中什麽?〞倪政钧轻皱眉心,年轻人就是这般毛躁,真是不如义女般稳重,不禁摇摇头。
缓过几口气後,青年总算说出整句话〝老爷,方才榜单贴出,少爷上榜了,是状元,是状元啊!〞,他激动地握紧拳头,眼神崇拜地看着倪傲蓝。
没想到榜单竟如此早公布,这真让倪政钧及倪傲蓝微愣住,继而二人相视,缓缓牵起笑容。
倪政钧知义女的文墨极佳,大略也能猜到她铁定会上榜,只不过中得是哪个头衔,这就拿不定。这下听见是状元,简直乐歪了他。
二十年後,新皇举行第一次科考,状元是倪傲蓝,他有着满满的骄傲。
这是他花费多年苦心教导,多少个春夏秋冬磨练出来的人才。
〝傲蓝,你当真考中了状元,哈哈哈!〞倪政钧欣慰地笑着,转头对着青年道〝快去跟夫人报喜,另外吩咐厨子今晚准备宴席,倪府要好好庆祝。〞
〝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青年离开书房後,倪傲蓝起身,走至养父面前,慎重地双膝落地,眼眸微湿,〝谢谢爹当年不弃傲蓝,多年来的培育,才有今日可言,这只是个开端,傲蓝必不负爹的寄望。〞
要不是五岁那年能够遇上这贵人,指不定今日她仍在餐风露宿,仍在贫穷与饥饿间流浪,是养父给她资源,给她父爱,补满她上世的缺憾。
看着养女磕下三次头,倪政钧没有阻止她。
谢意是如此深厚,他知晓,若止了,是他拒绝她的感恩,因此,他大方接受。
〝傲蓝,你是爹的荣耀,从今你进入官场,不论福难,爹都会与你同进退。〞倪政钧鼻间酸涩起来。
这孩子让他体验到身为人父的满足幸福与骄傲,感谢上苍,没让他错过这麽样个好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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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满室墨香,狼毫笔尖未乾,又添上一道墨液,於洁白薄纸上落下形成文字。凤眼低垂,带着秀色艳逸的风情,一袭净白绸裳上,绣着五爪金龙,龙尾蔓延於裳边,层层金光迷幻。
金福端来温热蔘茶,这时,美貌帝王才放下玉笔,接过来,缓缓品入喉中。
〝金福,帮朕打听得如何?〞南宫潾漫不经心地问着。
〝回皇上,状元姓倪,名傲蓝,是倪尚书的义子,年十六,据说平时深居简出,每年元宵节时会露脸玩个对联,总能赢三道题。〞
南宫潾挑眉,〝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写得一手好文,思绪条理清晰,还是倪尚书的人。〞,万万没料到自己选中的人只是个少年,还是比自己小二岁的少年。
这该说是,英雄出少年吗?想着,南宫潾唇角上扬。
与自己年纪相当,看来老天爷是要帮自己一把,藉此可培养个心腹。
〝奴才也意外,倪尚书有个义子,却没急着推进朝廷,倒是皇上办了科考才进来。〞金福有些纳闷着,以其他官员所为来看,早在儿子幼年时就带着到处去广结人脉,好为将来铺路,但倪尚书从没提过自己有个义子,还是才华洋溢。
〝朕不意外,倪尚书为人低调,做官清廉,想来他也不屑走这门路,现下儿子是光明磊落走进皇宫正门,他肯定喜上眉稍。〞南宫潾思付着。
倪政钧是他在国政中还愿意相信的寥寥几人之一,养出来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偏颇,况且让儿子以科考进入朝廷,没人敢多说话,他的地位也站得更足。
金福接过主子喝完的空杯,顺带说〝皇上,您交代的官袍衣帽,奴才已经备妥。〞
〝很好。〞南宫潾顺了顺颊边落下的发丝,殷红唇瓣弯成优美的弧线,〝朕已经等不及明日早朝,不知那帮子人会如何反应。〞
外头炙阳明艳,一如他胸中翻滚的热血,赤红且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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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全然映白,带着灰蓝的蒙雾。街井市民已出货叫卖,马蹄儿声达达自石面路上滚过。
下马,进入宣政殿,眼前景物雕梁画栋,大红柱子细细绘着九龙,於前头那龙椅,气势磅礡坐落於那。
倪傲蓝前世今生怎麽也想不到能够站在这儿,即使脚下踩着实在的光亮板砖,还是有那麽点没真实性。
曾经一介乞儿,哑了嗓子的女子,竟然能够踏进皇朝议厅。
文武百官二侧排开,倪傲蓝就站在倪政钧的身後,沉静地打量其余官员。
〝皇上驾到。〞金福拔着细细嗓音,却足以回响於宽广的殿堂。
漆黑长发挽髻,金冠加顶,细长流苏晶莹垂落,明黄衣袍龙纹环身,琼姿玉色面容媚人心魄,黑眸冷然扫过百官,踏上阶梯,回身坐落於龙椅上。
回眸一转,犹如最华贵的粉艳牡丹盛开,撩人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