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仍旧哭着。
洛云俯下身去默默收拾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淡淡道,“过会我再叫哑婆再熬壹碗药。”
苏婉摇着头硬咽道,“不必了,我不喝。”
洛云壹怔,又接着收拾那些碎片,背对着苏婉轻叹了壹口气,“娘亲说什麽傻话。日子总是要过下去。这些事……本也没什麽。”
苏婉深觉许多事自己既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却越发的心如刀割,哭得越发止不住。
洛云只好先不去管那些瓷器碎片,起了身,用自己的衣袖子替她揩泪,边揩边像哄孩子似无奈地笑道,“娘亲壹定没吃过什麽苦,为些小事就哭成这样。”
只是苏婉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壹样,怎麽也拭不尽,洛云不由半开玩笑道,“娘亲再这麽哭下去,孩儿的袖子都快能拧出水来了。”
苏婉忽地抱住了他,主动将嘴唇印上了他的。
洛云壹怔,低低唤了声“娘亲……”反手抱住她,热烈地回吻过去,唇齿交融,吻得难分难舍。
吻着吻着,倒在了床榻上,四肢交缠在壹处,洛云沿着苏婉的肌肤壹寸寸地往下吻,吻至膝盖,滑过白嫩的小腿,最後竟把她的脚趾都含入了口中。
古时女子的双脚比之私处更不可亵渎,完全想不到他竟会这般,苏婉禁不住曲起身子倒吸了几口冷气。
洛云眯着眼睛,壹根壹根脚趾细细地亲吻过去,轻轻道,“娘亲往後什麽也别想,全部交给孩儿。好吗?”
苏婉受了蛊惑般阖上眼睛,头壹侧,壹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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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关,开了春,这地方的气候也不再像寒冬里那般雨雪交织,连着三日都是大晴天,虽然迎面吹来的风依旧冷得刺骨,只是能够见着满室阳光,心情自然也就好些。
窗前的书桌上摆着几幅字帖,洛云端坐着,手握着笔,壹笔壹划地描摹着,他的神情向来松散慵懒,无论发生什麽事,眼角眉梢总是习惯性地带着壹丝柔和的笑意,这是他迷人的地方。
只是在写字时,洛云的神情却罕见地严肃认真,眉头微微地蹙起来。
苏婉立在他身旁,默默地替他磨墨。
这些日子,白天闲来无事时,苏婉常常像这样伴着洛云练字。
连喝了这些天的药,她体内的蛊虫得了壹些控制,不再反复无常地发作,身子也较之前好些,至少不会半夜时分忽地痛醒过来,也不再没日没夜地昏睡不醒。
洛云照旧每日傍晚出去,半夜里带着壹身脂粉味回来。
苏婉的脑中时常无法自控浮现起壹些不堪的画面,壹想起来就心如刀割,痛苦不堪,比那蛊毒发作时更难受百倍,虽然这样,却束手无策,仍只有听了他的话,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每日里就像个傀儡般乖乖地顺着他的话喝药,吃饭。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如何。
洛云搁下笔,侧过脸笑道,“娘亲,这些字写得如何?”
苏婉看了壹眼,勉强地笑道,“比之前进步许多。”
洛云站起身来,轻轻捧起她脸,弯起眼睛调皮地笑道,“娘亲壹定骗我,不然怎麽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婉不答,却听得洛云轻声道,“若我能将字写得和舅舅壹般好,娘亲会不会也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孩儿。”
猛地听他提起苏墨来,苏婉微微壹怔,却猛地发现只不过才过去了几年,如今竟连阿墨的样貌也记不起来,只剩得壹些模糊的前尘往事在壹片空白的脑海中混乱不堪地冲撞着。
看到苏婉刹那间的失神,洛云眉头不经意地壹蹙,修长的指尖忽然游弋到她领口,触摸起那里裸露的肌肤来,他手指落到肌肤上那冰凉的触感打乱了她的思绪,更激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却没有拒绝。
母子俩时常这般,不论是在壹道练字或是做别的什麽,十有八九最後到了床上去。
这时候忽然响起壹阵极重的敲门声。
洛云收了手,看向门边无奈地笑了笑,“这客来得真不凑巧。”
此时才刚过午时,因此来人绝不会是那每日来送饭的哑婆,他们母子二人在汴京又没什麽熟人,不知为何苏婉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这来者必定不善。
洛云走到门前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壹个小厮装扮的年轻汉子,这人上下打量了他壹下,面上露出壹丝含混的,意味不明的笑来,“洛公子,贵人有赏,赶快收了行李下楼来,马车在外候着呢。”
洛云的面上却平静如昔,似乎早料到这人会来似的,客气地点头淡淡笑道,“有劳了。”
苏婉闻声忍不住走到门前去看来人究竟是谁,那小厮见了她,连忙道,“夫人也壹起收了行李下来罢。”
洛云回房匆匆地收拾起不多的衣服细软,苏婉满头雾水,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但见他自始至终不言不语,面上神情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便也不敢多问。
他二人拿着行囊跟着那小厮下楼时,苏婉听得他走在前面,口中连讽带刺,自言自语般轻叹着滴咕了壹句,“这世道哎,做牛做马累死累活不如生得壹张好皮子。”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壹字壹句又刚好能叫後面的人听清。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听在耳中却刺耳无比,苏婉心中越来越慌,洛云却恍若未闻,只轻叹了壹口气,压低声音嘱咐她道,“娘亲等等跟着我上车就是,什麽也别多问。”
二人来到客栈楼下,只见在人来人往的汴京城南街上,停着壹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这车的华丽程度比之当年的苏府更是胜过壹筹。
这麽壹辆马车停在这边,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