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马的脸色瞬间苍白失色下去。他衣衫单薄,脸上挂着斑驳残妆,在空荡的黑暗中瑟瑟发抖。小动物一般黑白分明的眼中浸满了饱和的水雾。
“Gin,Gin,别不理我。自从我出院,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和我说话了。”
Gin苏将钥匙插入锁孔旋转,流马从背后抱住他,年轻而脆弱的身体像一片落叶那样颤抖不止。
他没有挣开他的双臂,他打开客厅的门。在眼前轰然亮起的一刹那回身抱住流马,垂首吻上他柔软而瑟缩的嘴唇。
仿佛是期待了很久很久,也孤单等待了很久很久。
流马被Gin苏压在冰凉的门板上,腰际抵在坚硬把手的前方。他挣扎了几下,在Gin苏密不透风的亲吻中喘息着说:“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能……”
Gin苏突然顿住。
他深不见底的眼中除了大风弥漫,一无所有。
“……那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
Gin苏放开他柔软的身子,一手撑在流马头顶,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你的存在感,寄托于疼痛。”
流马清楚,Gin苏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但是Gin苏却不屑于了解任何人。
流马揪住他的衣角,乞求般的看着他:“那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什么都不是?”
Gin苏没有动,也没有后退,更没有挣开。
“你忘了,我没有心。”
流马的泪水刷的涌出来,他只想让他住口。这对峙悲哀灭顶,他受不了。
Gin仿佛解意,冰凉的手从流马的腰带拂过,向腰以下的隐秘部分探去。
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淹没所有的快乐,流马的眼睛模糊了,他抱着Gin苏的脖子:“我没忘,可是我不愿意记得。Gin,爱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不肯去看一看那些人?”
Gin苏依然保持着完整的穿着,抱着一丝不挂的流马走进浴室他感觉得到Gin苏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却感受不到他脉搏的跳动。
放了满池的热水。流马本以为Gin苏会把自己扔进浴缸,可他却轻轻的蹲下身,把流马缓缓放进水里。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柔。
流马的泪水越流越急,坠进水中泛起大大小小的涟漪。
“如果今天的我不是Gin,我会是爱你的。”
Gin苏拿起一瓶沐浴乳,倒在自己手上,在他背后抹匀。
然后他抬起眼。千沟万壑中,只有似曾相识的颓然。
所以,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我。
流马大睁的双眼中的景物摇摇晃晃。他的嘴唇颤抖着,发出溃不成军的啜泣:“是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流马沾湿的手从水里抬起,抓住Gin苏的手臂,一道道水渍犹如在他眼底一行行不风干的泪痕:“是那个你总会关心,但从不说出来的女孩子。对不对?”
Gin苏的呼吸滞重起来,在流马光滑脊背上游走的手蓦然停住。
流马望着他摇头:“她不行的,她和你不是一类人。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喜欢她也没用,Gin,她这辈子和你都不会有关联。”
Gin苏沉默了片刻,继续手里的动作。
终究不会有人了解自己的。他从未奢望过。
在没有光的世界,去乞求一个没有罪的国度,该是怎样痛苦而艰难。而在一片没有温暖的海洋,去追逐一道擦肩而过的暖流,又该是何等哀伤而无能为力。
就像现在的自己,在没有爱的囚笼中,想触碰外面真实而残酷的现实。异常的艰辛。
Gin苏把沐浴乳涂匀,带着一种笑而不语的傲慢。流马仿佛是死心一样的,颓然的靠在浴缸壁上下滑。
“我不会带人在这里过夜。”
他说。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因为这是我能找到的,我能停留的,唯一一个干净的地方。
城市夜空漆黑如棺木,即便万家灯火照亮流浪者的视线,也无法点亮阴暗者的心。
夜风向南,吹散最后一抹的光明。
“诶,你哥最近怎么看着不太……”
岚砂的房间布置得非常温馨,女孩子正端正坐在桌前写作业。岚母坐在床沿,十分犯愁的模样:“他对那个什么摇滚乐团喜欢得要命,本来那个乐团就不正常。现在——”
岚砂回想起岚岐最近种种异常表现——比如突然的发怒和暴戾。她忽然的脊背发凉:“天啊,要不这周末带哥哥去医院吧。我也感觉他有点神经兮兮的……”
岚母在一旁发愁的嘟哝:“再说岚家有类似的遗传,如果真的是到了一定年纪会发作,不去医院是绝对不行的。”
然而岚砂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岚岐的双重人格,或许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