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诗楚过于激动,被驾到离纪佩玖一丈远时。一只雪乳完全跳脱了衣襟,方才的情欲还没有消退,红豆还硬立着,另一只也能见到粉色的乳晕了。
她察觉到了,不敢低头去看,只是蹙了细眉,水眸莹莹的委屈着。光头化日下,在陌生人眼前的裸露,让她羞耻到了极点。她转头看着四周一眼,却见纪佩玖带来的所有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是坚定的驻守在一旁。身旁两个架着她的人放开了,但也一眼都没有看过来,并没有人发现到,只有他,面前的这个将军。
她想转身收拾,但是怕身后的侯时夏看到她的难堪,只好在他的身前,拉起抹胸,手颤抖推着两团嫩乳塞回去。这个动作在男人面前显现,和自慰差不多了。雪白的娇颜染了红霞,白里透红,更加美不胜收。一个片刻就能从怒目圆嗔到楚楚可怜,再至烟视媚行,可谓是绽放出万种风情,引人入胜。
纪佩玖也绝想不到,这个第一面的女子,从突发的状况到人物,居然会让人惊艳到匪夷所思的程度。能长出这副模样的女子很少,但能如此喜怒分明的,却是万中无一。
美色真的误人,纪佩玖并没有看到侯时夏一度闪烁的神情。“你是何人?”
“我……民女是候郎的妹妹,辛诗楚。”辛诗楚低着螓首,声音细虚。这个将军虽然好看得过分,可目光和条鳄鱼差不多,冷血无波,不知会不会也很嗜血。
他竟没有追究辛诗楚的礼节,她是站着直视着他的。侯时夏心里暗道:坏了坏了,这回真的着道了。
辛诗楚说起谎话来,只及得侯时夏的火候两分,明眼的一下都看得出来,别说精明的纪佩玖了。
“将军,属下有一事禀报。”
这是刚才闯入房中的一个先锋开的口,侯时夏和辛诗楚一下便了然过来,别说对方不信她的假话,就说这个先锋的揭穿,两人注定身份被曝光了。侯时夏跟她说过纪佩瑜的事,不过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和纪佩瑜是什么关系。
也不怪她看不出,姐弟两人虽然同父所生,可面貌是半分都不相似。
纪佩玖朝先锋一手抬起,颔首。
“属下方才进屋时,曾见侯时夏和辛诗楚在床榻上抱着,衣衫已脱了一半。”先锋尽责的把眼前所见,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跪了半个时辰的侯时夏却站了起来。“楚儿,站我身后……”才来得及走出两步,压在他身侧的几个先锋长刀出鞘的同时迅速上前,前后左右包抄。在刀锋直指的情况下,他并不能再走一步,杵在原地,心急难耐。
这个下流的混账,竟然背叛了的姐姐,枉了她的一厢情意不单只,还害苦了她十年。十年的青春付之流水,如今她又身在何方,是不是身心受创躲了起来?等他知道了姐姐的下落后,他再慢慢和这对狗男女算账。他抿着唇,低声重重的道:“你要护她?”
“是又怎样,我们是两情相许的。”侯时夏对着他高声亮底,眼睛却是睇着辛诗楚。
“侯郎,你走吧,不用管我。”两人深深对望,辛诗楚苦涩的喊道。
可笑,极致的可耻,那他的姐姐算是什么,被这种贱民玩弄了?脸容如浸冰水的酷寒,双眸射出了冰剑般的锋芒。“侯时夏,十年前,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一句话直打得他醍醐灌顶,神情震愕,有羞愧,也有不甘。他是对不起纪佩瑜,可他气愤为什么不早点遇到辛诗楚,让他错把动心当动情。十年前,他喜欢纪佩瑜不过是因为她的美貌,加上她不会掩饰的情绪,让他感觉到她对自己有意思。她的垂青让他欣喜不已,不想错过这段姻缘,便不断寻找机会,与她偷偷相会。怪她单纯,也怪自己的年少热血,私奔的念头一出,便挡也挡不住。当年他是真的想珍惜她,只是没料到感情会淡得这么的快。直到遇到了辛诗楚,那种情愫,是在纪佩瑜身上从未有过的。爱上辛诗楚,一点一滴的时光间,像是树根般扎了底,根深蒂固难分离。
懊恨悔痛,一一尝尽,他受够了煎熬了这么久的日子了。如今纪佩玖说起,他也更多的是麻木了。有些人可能会错过一生,而他还好,和楚儿错过的只是十年。“男人有时候,确实会不知道动心和动情的区别。”
他知道,面前的辛诗楚就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动心却不动情。
没料到对方还是毫不悔改,一次次的挑战着他的极限。“我问你,她在哪!”
“她……”侯时夏望着天上鹅羽色泽的明月,出了神道:“她就在那。”
嫦娥奔月!纪佩玖不知是气还是笑,怒极拧齿道:“别再和我玩把戏!”
“她死了,我杀的。”侯时夏不躲不闪,恢复了平静。如同年少时温静如水,凉凉动人的俊容。只是,人不再是那个人。
这些个逐一而来的状况发生得是多么的急速和惊变啊,让他难以置信到底。他的姐姐,昔日比灼灼桃李还娇美的姑娘,已经瘗玉埋香了。如同这一池秋荷,过早的凋零了花季美容,连余香都不留。
“候郎,你有武功,快点走啊,不用管我!”辛诗楚倏地大叫道。
纪佩玖被这道急促的喊声惊醒,他踢马前去,一手攥着细滑的雪脖,轻松的直直提起来,高举着。他就不信忘恩负义的侯时夏会拼死相救,他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辛诗楚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动都不动,只是任由强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袭来。
“求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别为难一个柔弱的女子。”自尊自大的他倏地跪下来,做出了最无为最窝囊的行径。软肋在对方手上,侯时夏动都不敢动,先锋手上的刀还指在他的身上,他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在此之前,纪佩玖是随时可以轻易的拗断她脖子的,他只能被动的看着,妄求这最后的一线生机还有别的转机。
侯时夏竟然不走,而辛诗楚竟然不反抗,难道不想自己成为其的把柄么,纪佩玖感觉到事情有意思起来了。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后,他没想过要用这个弱质女流去要挟对方,没想到辛诗楚对这个侯时夏是这么重要的。无情无义的侯时夏,也会有一往情深的时候么。那他就让其尝尝痛苦的滋味,这也是最深的折磨吧。
“好。”他很好商量的应道。
在辛诗楚还残留为数不多气息的时候,他的五指松开。他坐在马上,举起手的话可想而知有多高。
辛诗楚本来已经昏迷,跌落地上时,痛醒了过来。“楚儿!”她睁开眸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有些混沌的脑子被惊悚打清醒。
“你走不走,侯时夏!”
“不走,死也不会丢下你!”这是侯时夏一生中,最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为什么他不能是纪佩玖这样的身份,可以随心所欲的做着想要做的事。他只想要做这么一件事,就是保护着她,用他的命来换,也愿意。
两人隔空苦苦对望,双手伸出合住,仿似能握到对方一般,尽显情深意切。
纪佩玖忽地觉得没趣致了,他要看的是人间悲剧,而不是这种恶心人的狗男女浓情大剧。
“你这么会说谎,我又怎么敢相信你一分呢。”
“楚儿,苍天可见,日月明鉴,我并未对你说过一次大话,我是真的爱你。”是的,包括刚认识她的那会,他也没有骗她而告诉她,他有发妻,是她义无反顾的跟着,得来了他的悉心以待。
他说着这些话时,早就忘记了当年纪佩瑜也是如此不顾一切的跟着他,就算日后受尽了苦难,也不离不弃。
她泪眼婆娑,花容降清露,凄凄惨惨戚戚。“你爱我,就为我活下去!”
没有她,犹如失去了全世界,还怎么活得下去!侯时夏收回心神,不应她,“纪佩玖,我和你的恩怨可自行,和她无关,你放过她,要打要杀,我绝不反抗。”
“这样……”纪佩玖眼神无光,面色未曾改变过,嘴角泛着一痕阴冷的弧度。“那我剥了你的皮,切了你的肉,你也愿意受着?”
“甘愿。”他没有丝毫考虑,在其音落的瞬间脱口而出。“纪佩玖,你说到做到,我死后,一定要放走她,不然我定会化成厉鬼来寻你。”
侯时夏刚才也说过甘愿,原来不是为了姐姐而说的。“前后左右四先锋,你们封了他的穴道,脱了他的衣物,给我找一把最钝的刀。”他未试过刑罚大活人,对待囚犯俘虏,要不直接处死,要不放走。他热血充身,非常的期待,手刃敌人都不及残害仇人来得痛快。
如果说她是为了目的而来的,那么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一滴滴的热泪滑下了梨花般的脸容,融化了曾经冰冷的内心。“侯时夏,我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不走。”侯时夏不敢再看着她伤心急切的目光,张开手,等待被凌迟处死。
辛诗楚顿然拔下玉钗,一头青丝婉曼滑蜒。她用尽了全力,毫不犹豫的捅入心脏处。涓涓留出的鲜血,一大片血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的渗透了素色衣衫。她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向他望过去,最后一眼,最后一句气若游丝。“是吗,那就帮我报仇……”
侯时夏从怔滞到撕心裂肺的痛,只需一个转瞬,那些浓浓扎根的情意,幻化成了深深扎根的痛楚。他猛然抽出腰上的剑,朝四面的先锋杂乱无章的挥打,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厉喊声。于他最在乎的一个人,为了不成为他的威胁,而自断生路,从此阴阳相隔,守望不得。男人一生可以有好多的女人,而他不过独独想要一个,就这么的难吗?
对比他的失控,纪佩玖倒是越发的淡定了,他很痛快。侯时夏总算尝到了仇恨的滋味了,应该比他仇恨和痛苦好多倍吧。因为他可不会像其这样的癫疯,像是只疯狂的野兽一样,毫无气质仪态可言。不过侯时夏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早就不是个人了。
人在做,天在看,今日他就替天行道。“四先锋,让开。”
“侯时夏,你不是怨老天对你不公平吗?我们都要为女人报仇,那么就用自己的力量来。”
为了保持公平性,他不用马。跳下马,朝几名手下点头示意,对方给他奉上抬着已久的长戟。他面若寒霜的看着侯时夏的反抗,心绪冷透了,便不会再有一丝涟漪。他单手接过,两手持住,轻抚着枪柄。以纯黑硬铁铸造的长戟,两戟锋利的刀型像是侧着身扑翼的蝙蝠,和他的铠甲一样,在月色下仿似裹了一层润泽。
他拒绝了手下的劝阻,并叮嘱一定不能出手。他是不会输的,他知道,他会用自己的双手来说明,这个老天是公平的。
听到这句话的侯时夏,理智稍稍回拢,他血红的双眸愤怒的瞪着那个身形修长的秀美男子。论年岁,对方小自己好几年,体格不如他的结实,硕硕雄肌,力量饱满;论武艺,他从三岁开始学艺,迄今已有二十五年,这种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哪里比得上;论资历,他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这种在朝廷出入的小公子,除了能用嘴吐出几个文斗,哪里比得上他用拳头说过的话多。不过是靠着手下的帮忙,平了几百的匪盗,得了个好听的名号,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所向披靡了么!
“哈……哈哈……”侯时夏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升起,他得意的放肆大笑,笑不可抑。
——楚儿,等我报仇后,我就随你而去。
满空深凉,星辰隐没,一轮银盈的月华于穹巅,屋脊碧瓦,光秃树枝映树荫。一抹黑魅阴暗烟雾般的凌芒,一波蓝如滔滔海浪的凛焕,脚下生风、迅猛的冲向对方。两个男人眼中俱是带着撕肉饮血的阴森之恨,手持兵刃,戟剑猛力相撞,发出沉重的震响,擦出了火花。脚底扎实,手背青筋突痕,两人脸容相隔咫尺,分别看到了对方一直深藏着的情绪。
他们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抗衡对方,内力迸发,力量往恨发狠里抬杠。只听到“咯噔”摩擦作响,武器的距离并未有改变,功力一刻久持不下。
双方一,身影同时飞弹了几丈远,双脚频频掂地,压在了去势。两人前步相靠,长戟劈来,剑锋飞翻流转,几番交手一时不分高低。
渐渐的侯时夏便察觉到了异样,他一身轻绸,剑招轻便灵活如蛟蛇蜿动,千变万化,每一下都堵得对方的长戟无处可走,只能格挡攻势。细想下才记起,纪佩玖是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手持接近百斤的铁戟,身负巨重,却依然身手敏捷。这是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维持住不利于己的局势的平衡,纪佩玖看似瘦弱,却有庞大的力量能源。若是对方和他的配备一样,是不是早就……
这个认知,霎时让他冷汗满额,心神慌荡,像是一条巨大的冰虫盘旋在心脏处,吞噬着他赖以为傲的自信心。
接下来的局势显然而见,侯时夏很快就沦落了下风。纪佩玖出招矫健,年轻的力量像是腾龙挠爪,爆发源源不断,横挑竖刺间,震得他的虎口破裂,鲜血滴在地上。
侯时夏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形撼动,被紧接其上的长枪捅来,两手架住剑柄抵挡。“呼呼”威芒的长戟一退,快如闪电的直朝他的面门插去。
侯时夏闪身滚在地上,在一波接一浪的长戟攻势下,勉强躲避。他气息不稳,衣衫凌乱覆尘,强弩之末在即。
纪佩玖一个利落优美的侧身翻跳,甲摆像是优美的鱼尾扬起,长戟破空沾电扫落,尖利锋锐的刀柄准确无误的架在他的心脏处,胸骨崩断,皮肉深深塌陷。他忍住疼痛,扶着刀柄站了起来。嘴沿着鲜血,一滴一滴,满地的红珠汇聚成一滩。他的脸容稳重,眼目无神,腰板坚硬的挺直,死也不泄下一身的峥嵘之气。
战死淌血,虽败不退。
他想告诉纪佩玖,他不悔,身虽死,心还在。可他的心肺气管已然破损,喉咙一动,就是一口腥血。
生命在余留的一刻,望着的是地上冰冷僵硬的香尸,花颜凋谢。夜空沧溟,孤月零落,如果嫦娥奔月是真的该有多好。人之将死,心愿残存,来世一定要早点遇到她。
黑戟顺着刀边滴血,深秋银月,冷入铁甲透进心。他莫名看了一眼荷花池,仿似能感染到他的悲伤般,无花的残叶越发枯萎得惨淡。
他是小他好几岁,但这代表他更年轻,爆发力强;他是学艺时间不及他长,但不代表不比他刻苦,而对方的武艺在这些年的东奔西躲还有苦修生意经下,还会剩多少,武艺必须要持之以恒,才能永远递进,相反只能愈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武功排行武林榜首前十位的师父,所谓名师出高徒;他在朝堂上虽是只能唇枪舌剑,但私底下设立的武场,不知捅坏切碎了多少的硬木青铜道具。侯时夏最大的错误是算漏了自己从小到大如形随影着的自负,恃才而骄终害己。
他骑上了马,驭马而出,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身姿似龙骧,昂举腾跃,隐入了夜色中。
“姐姐……”他的叹息留在深城之中,随风飘弥。
可他没有发现到,那一池荷花下葬着的亡魂,正在静静的躺着。直到骨肉糜烂,直到灵魂出窍,穿越飞向天际……
——“姐姐,你别长大好不好?”
“为什么呀玖儿?”
“你长大了就要嫁人,玖儿不想你离开。”
岁月流逝得很快,在懵懂间,她和他真的长大了,却永远的失去了。比生死更遥远的是——
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