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养好了精神,又重复下到了第九回。
尽管她没有可能在一片荒原漠漠中,把血生找出来,除非他会主动出现。没有希望不代表没有机会,她一直就是个抱幸的心理。
她不断回来穿梭,凭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得来血生的分毫气息。这里仿似一眼不到头,其实不过是视界的错觉,这里并不大,只是她的法力比不上对方的半分。她知道血生没有出手,是她的不自量力造成了困局。
于是她便坐了下来,没把血生救走,她的使命就完成不了,那么她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不知过了多少天,直到臀下又坐着他(她)的衣摆。“血生?”适应了这么久,她的惊讶少了很多。她依然看不到对方的面容,若不是臀下坐着的冰冷裳摆,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身处的环境之中,感觉到微微的撼动,她知道,染袭快要破法而入,就要抵达这里。届时,血生不走也得走,所以她才会这么淡定。
“我活了五万年,头一次见到只有一魄的物体。”
血生肯定明白到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会搭理她。
这好听的声音和没有起伏的声调,让她心里更加稳定。从她第一次进入这里开始,她误踩到对方的衣摆,却没有找来杀身之祸,她便知道自己的性命应是无碍的。介于对方的称谓非常普通,应是个比染袭和衾渊还好相处的妖魔。
“是的,如您所见,我是个苟且偷生,却也是坚决到底的人。我曾被天负过,人害过,才致走到这条路。”
“不妨说说。”
公孙翾翎震惊极了,血生就不怕染袭一会进来强行夺人,锁妖岭都快要被拆开了,他(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听她的人生故事!难不成……是引起了对方的共鸣?
不过,她也不会没有必要的帮对方考虑那么多,反正有了肯听她倾诉的对象,也乐得宣泄出来。于是,便全盘托出。从出生带着鸟羽,到如何到来的锁妖岭,所有过程,每个细节,出现过的人物,她都没有放过,畅怀的告予了血生。
原来她的记忆这么深刻,就算过了三百多年,也不能遗忘一丝,仇恨确实是最好的刻画工具。从她的一魄从黄符中放出的那一刻,她便没有了从前那个给她无所顾忌哭诉的良人。她的叶真雨,早就被天命俘虏,甚至于忘记了彼此的情意,终是负了她的一番心机。
就连心里想的这些话,她都跟血生说了。血生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搭一句话。她倒是不怕对方鄙视和取笑,像这种活了几万年的妖魔,与她一介凡人没有代沟就算不错了,别指望能对方能认同她。
可怪就怪在,血生实实在在的认同了。“你的经历很丰富,你想不想听我的。”他(她)说着问话却不是用疑问的语气,不过让她肯定的是,她确实非常意外的引起了血生的共鸣。一个只有几百年经历的故事,比起他这几万年,算得了什么。她以为,血生的经历,绝对比她复杂数千上万倍。
在公孙翾翎讲完故事后不久,身下的地面震动更甚了,她的身体有些掩不住的晃动了。对方还想在这种坏境下讲故事,简直是让人不能不错愕了。她不敢拒绝,更加不想拒绝,谁会不想了解这传奇妖魔的故事,完全是求之不得吧。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说出来,还是只给我听。我当然想了,还迫不及待呢!”
“我不会说故事,不过你愿意吃下我的内丹吗,它可以告诉你。”
公孙翾翎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也被耳边所听到的话激得气息翻滚。她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血生为什么会一再的对她关乎。血生和其他妖魔不同,她身上是没有能给他(她)可利用的。她可不会认为,血生是被她的诚实打动了,她也没有任何能打动到妖魔的品质,鬼才知道妖魔是以什么来评判的。
对方没有害她的必要,不屑于如此取乐她,所以话肯定是真的,大真特真!
也许只是一个契机,一个碰巧的相遇,凑巧了还有让他(她)感悟的经历吧;也或许他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不过这些都不是能让一个几万年修为的妖魔,随口说出这种话的理由。
只要能吃下那颗内丹,相信眼前所有的谜题都会掀开。最重要的,她将会拥有一份可怖的力量,这才是执念中她最想要的。
“真的吗,真的要给我你的内丹?”她不问缘由,管对方怎么考量做什么,只要能给她就行。
“你确定要我吃我的内丹,并且承受我的记忆,而不会后悔。”
对方又问起了她,让她可以肯定,这个比天还要来得大的喜讯,是真的,是会属于她的。“愿意,只要能得到你的内丹,我愿意承受所有的代价。”
“我把内丹给你,随你处置,我没有需要你做的。”
竟然也不需要付出就可以收获丰厚,如此荒谬的情况真真切切的在发生,还是送到了她的面前。在莫大的欲望面前,她所有的矜持都成了粉碎。她露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贪婪的脸容,终是得偿所愿,此时的她没有高兴,只有无尽的贪婪。
地下摇动着,发出了轰轰隆隆的响声,她晃动着身子,死死的巴紧了血生的衣物,才不至于摔走。还差一刻,染袭就要闯进来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她可能就吃不到血生的内丹,或者血生见过染袭后,会使主意有所更改。
可她不能催血生,于是她便以退为进的道:“我帮你把持住现在外面的结界,你可以放心吐出来。”她知道血生能轻易看穿她所有的想法,可她本来就是这么阴险的人,又何需去顾及,如果之前她是这样的话,反而不会触发到某一个契机,让血生破天荒的主动送她内丹。
血生没有理会她的话语,根本就是早作好的打算,也就是一张嘴的功夫,一粒鲜红庞大如成男拳头大的血珠在她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比起闪电还快的撞入了她的前额处。她的身体没有往后退,只是脑子在刹那间好像不属于自己办,毫无感觉。
一道激烈无比的金光乍现,与此同时,一身血红的染袭也冲了进来。心中暗叫:迟了!他第一时间就是出手去夺妖珠,公孙翾翎双眸紧皱,意识模糊间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引力在拉扯着她的头颅,剧痛无比,似乎很快会脱身而去。
她拼命的把持住镶嵌进脑内正要往身体中心移动的内珠,所有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染袭的手下,根本是不可一击。鲜红的内丹在她的额头冒出了一边,染袭双手射来了一道凌厉的魔力,像是有无形的大手在扒出。
染袭甚至不敢冒险直接去炸裂了她的魄体,因为很多时间内丹完全的进入了一个人身体内,若是受体之人损失,内丹也会破裂消失。血生之所以能送走内丹,除了其有这个能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是活着的。
金光迸裂的红珠中,染袭眯着眼看着内丹已经出了大半,就在他要随手可得之时,血珠却嘭的钻回了公孙翾翎的额前,不论他使出如何威猛的法力去吸引,甚至于掐着她的脖子,那内丹也没有出来。比一溜烟还快,倏地直接落到她的丹田,与她的鼎炉缓缓合并。
染袭一手掐着她的颈子,一手伸出锋利的指甲,插向她的腹部。他已经打算毁掉了内丹,也不愿意让她平白得到了。她的腹部比起女娲补天的五彩坚石还要硬,与盘古骨骼化成的矿石差不多,硬无可透。这是血生用魂飞魄散换来的坚固守护,攻无可破。
如果染袭的力量比起内丹更加,他是能穿破进去的,这恰恰能证明了一个事实。以前一直想要的胜负如今说明了,他这个右护法,对上左护法确实差了点。自从上一任妖皇死后,他已经是幻靡界修为最为强大的妖魔了。让他有些不甘的是,就算是血生走了,他的地位也没有晋升到左护法,现任妖皇依然保留着血生的地位和权利,就等血生回来的那一天。
可比起他闯进来的时候更迟的是,因为他不舍得这颗最珍贵的妖魔内丹消散,而在这一个紧急的关头做错了决定,终是导致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本来漆黑一片的荒地晃眼间飘散着无数的荧光白点,血生的血肉之躯和魂魄,终是比烟还轻,比粉末还微,落在了上古战地之中,就如同他的原身一般。永永远远的遗留下来。血生的原身本就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最后一滴血。
只是——三十六重天,十八层地狱,整个寰宇无极之间,都不会再出现这个躯体了。它是永远逝去,已成空白。
血生这一走可真是坚决,让染袭这般不会动情的妖魔都惊叹。他虽然和血生不和,但在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刻,他是不会有私心的。他比谁都希望血生能够活着出来,和他并肩作战,要死也是得战死“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