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羽自锁妖塔回来之后,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师傅的归来。
那个妖怪并没有说清故事的主角名字,她只能自己去联想,脑海似乎有几个零碎的画面,来不及捕捉便会消失。
想得入神,连师傅进来也没察觉。叶真雨见她像是以往那样,害怕的钻入他袖子里,不敢面对他,就多看了几眼。
小花苞紧紧的闭拢着,两片叶子揪着自己的花瓣脑袋,须根急躁的在胡乱摆动。
叶真雨坐到榻上,闭目养神。敲门声响起,叶珩羽跳下椅子,跑去开门。
尘渺没有走进来,在门口问:“你什么时候走的?”
“我……我听到了一些事,有些着急,回来了。”
叶珩羽保守了和妖怪男子的秘密,挑了重点说:“我听说,上清有个上古神鼎,可以求风得风,求雨得雨。尘渺,你说这个神鼎能求得上清不要降落灾难吗?”
尘渺托着下巴,认真在思考。“我还没听过这样的神鼎,不过求风求雨的祈祷,不是我们由龙神来完成的吗?不如,等叶真人回来,我们还是问问他好了。”
尘渺走后,叶珩羽垂着花苞脑袋,走回去,忽然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抬头一睇,师傅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竟然没有发现。
她害怕的想逃走,叶真雨只是冷冷的出声:“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没有话要询问为师?”
叶珩羽颓靡的坐在地上,摇头。她很久没有和师傅说过话了,她已经不再不想说,只想听了。
两师徒没有人再出声,叶真雨并没有意识到,他有可能会失去她,从今以后。
叶珩羽在锁妖塔听完一段往事之后,御剑回去上清。刚出了结界,无意往下方一看,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沉寂已久的心境有些高兴。
她御剑飞下去,停在他身旁。“衾渊,你在这里干什么?”
衾渊早就发现了她,待她来到,笑道:“我在等你啊。”他依然眉目不羁,容颜清风,端着一拢黑衣,展露着属于少年的狂放。
叶珩羽此时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有些敬畏:“衾渊,不,你是神仙,我不知如何称呼你了。”
衾渊毫不在意,“不过是名讳,我更在乎的是地位的跃升。随你唤。”
叶珩羽懦弱的问:“那你之前可是耍着我好玩?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衾渊笑凝着她,“你想知道么,为什么不变回人形,可我不想对着一朵花说话。”
“衾渊!”叶珩羽突然大声急叫。
衾渊挑着眉头,有些莫名,“又怎么了?”
“你可不能再对我做之前那些……坏事了!”
“好好,我不会再碰你了。”
叶珩羽这才敢变回原形,衾渊皱着眉头,握着她的手臂问:“这是?”
叶珩羽缩回手,把对尘渺说的藉口如是对衾渊解释。
可衾渊不是尘渺,她一个闪躲的眼色,便了解了。“不肯说实话吗?那等你告诉我实话那天,我才替你补回吧。”失去了一魄,修形的根基难上加难,她以为花些日子就能长出来了,可笑!
叶珩羽并不知道这回事,就算知道可能也会觉得无所谓。没有了一只手,她习惯了,反正她很少化成人形的。“衾渊,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欺骗我?”
衾渊漫不经心的说:“我之前告诉过你了,是你没有意会。”
“你告诉过我什么?”
“一开始便说过,我们是老乡啊,当真没认出我来?”
叶珩羽上下打量着他,围着走了一圈,毫无形象。“看着我。”衾渊扬起一根食指,在眼睛滑过,一双浅紫色的眸子呈现出来。
叶珩羽不由得大惊失色,脑海中,一双相似的眸子,一个形象模糊的人浮现。“你……是小陆吾?”
衾渊挽嘴而笑,“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对你特别在意吗?”
叶珩羽想起自己化成人形时,还有和他一起时的那些行为,不由得羞愧不已。
衾渊居高临下的摸着她的小脑袋说:“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可能就没有今日的衾渊站在这里了。”
叶珩羽抬头看他,“你是想对我报恩吗?那次我被执笔长老处死,你已经救了我一命了。”
那是一头柔亮的黑中透着淡紫的秀发,衾渊的手端在她脖子后,“我没想过报恩这回事,我……是来上清的。”
“你来上清做什么?”
“你这个小呆子,真是疑问多多。走吧。”
叶珩羽御剑先飞在前头,她回头去看,衾渊是用什么法力走的。只见他在站一朵白云上,在她旁边,随着她的速度移动。他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有时会盘腿坐着,有些会躺着昏昏欲睡,非常惬意。
叶珩羽有点眼馋御云的法术,这个师傅还没有教过她呢,需要比御剑更多的努力和真气,她还没到那个层次。神兽的根基都这么好的么,衾渊的法力比她见过的精灵都厉害,自己可是大他三百年啊。
薄薄的白云跳过眼眸,一座坐落在山巅上的千年古观浮现,沉淀着历史的痕迹而古朴庄严。
叶珩羽刚想化回原身,衾渊用手闲闲的提着她的衣领,吊到了他躺着的云团上。
叶珩羽忘了要做的事,好奇的在云团里滚了一圈,发现并不是像是棉花的质感,实实在在的硬,云气萦绕在裸露的皮肤上是痒痒的。
衾渊很快站起来了,叶珩羽没反应过来,一脸木讷的坐起来,云层移近了上清观。只见衾渊宽大的袖子向上一甩,天空厚厚叠叠的云层拥挤着分开,阳光毫无障碍的直射到地面。衾渊在身上设了一道紫萤萤的结界,迎着光芒万丈的云霞降落至地面,流光盈彩,傲视众人。此时,他不拘言笑,侧面的线条冷峻尊严,连叶珩羽也看呆了。
他的嘴角挽着一丝弧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紫色的眸子冷漠疏远。他不是小陆吾,也不再是黑衣少年,他是他,衾渊。
叶珩羽忽然觉得自己坐在那,就像是那些仙人下凡时,身旁总会携着的奇珍异兽。因为仙童是端正的站着的,只有神兽才会或坐或蹲或趴。
收到门童的传达后,叶真雨和掌门、一众长老整衣出门迎接天降仙人。虽然没有搞清来者何事,可众人此时的心情是欣喜的。几位长老更是摩拳擦掌的期待着,以为终于有天旨下达,得道成仙了。
陈怀旭行空手礼,询问:“贫道是上清第二十代掌门,得知仙驾庇临上清,深感荣幸。请问,仙家有何事及至?”
古怀言捋着白胡子,见着又是上次那个仙神,这回叶珩羽还是在他旁边。
叶真雨冷冷的瞥过自己的徒弟站在那,和仙神一起受大家的施礼。叶珩羽的辈分比掌门和长老还高两个,属是他们的太师叔,受礼毫不唐突。只是连他这个师傅也不能避免,就有点怪异了。
衾渊负着手,粼粼的光芒映得他的脸容尊贵不可侵犯,却是模模糊糊,看得不甚清楚。“距上一场惨烈的仙妖大战迄今,人间已历三千年。十年前,昆仑山的增城被妖魔伏击过,周边诸城亦有被妖魔夺魂的经历。东极青华大帝恐防妖魔有所动荡,传吾下凡视察锁妖岭。”
听到他这么一说,叶真雨认出了衾渊。恩来城那一夜,正是由他搭救。叶真雨出声询问:“贫道是上清第十七代执百长老,在此疑问上仙。十年前的恩来城,妖魔右护法袭染的下场最终如何?”
现场一片沉默,半晌后,只听衾渊肃穆的声音扩散:“长老大可放心,妖魔袭染已被吾诛杀,人间再无此妖。”衾渊睇向他。“倒是你这个小徒儿,吾瞧着甚觉有趣。听闻你成仙天旨下达已久,不如就把小儿过于我手,你好安心上天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