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羽急急的跳下马,拉着少年的大手,往楼间冲去。
那些窥视着她容颜的男子,全被少年一个冰冷的眼刀瞪过去,瞬间客栈里所有的杯子“嘭!”的碎裂。
本想跑来迎接美人的掌柜和那些客人一样,身子有些发抖,呆楞着说不出话来。天啊,这还是人吗,那些杯子可都是石头做的。
黑衣少年站在床边,看了一眼叶真雨,那晚他也在场,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但是为了应付一旁神情紧盯的自己的小呆,只得装模作样的捋起宽大的袖子,上前翻了眼皮,按了心脏,把着脉。
他眉头紧蹙,不待他说话,叶珩羽果然自己先问出口了:“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有难度啊。”
叶珩羽脸色垮下去了,她就知道是凡人是治不好的。
黑衣少年忽然拉住她的手,凝着她。“小呆,你告诉我,如果我治好你师傅,你是不是就以身相许?”
“不行。”叶珩羽这回倒是很快的拒绝了。“我已经以身相许给师傅了。”
黑衣少年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脸上立马紧绷,握着她的手使劲,不顾她呼痛拉入怀内,一手横在她胸前压住她,一手捏紧她的下颚。“你们两师徒,竟然做出苟且之事!真是恶心,我是不会去救一个连徒弟都沾污的禽兽师傅!”
什么苟且之事,还形容师傅是禽兽,叶珩羽听得不知所云,不过从他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这些话都是不好的。“我……他是我最敬爱的师傅,为什么不可以。他是很好的人,对我……”
“住口!”黑衣少年怒火涌起,幽黑的眼珠浮现了别的光泽。以为是个单纯清白的少女,岂然早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更何况,他对她早有念想在先,恨当初没有能力去把她要了,也不至于落得让自己置气的场面。“你这个傻姑娘,就是师傅才不可以,可懂!被人骗了最珍贵的身子,还替他说话。我倒是想知道,日后你知道这种事情在世人眼中会不齿,在天庭里是要被责罚时,你恨不恨他!”
少年倒是一副义正言辞的,完全忘了自己更是一脑子龌龊念头,时时刻刻想着骗她上床。
听到会被天庭责罚,叶珩羽脑门一下炸得轰轰响。千百个忘不了师傅被三道天雷粉碎仙身的场景。“为什么会被责罚,我和师傅是你情我愿的。”
黑衣少年推开她,她跌在了师傅的身旁,慌忙的坐起来,怕压倒了师傅。“你好过分,师傅已经病了,你还……”
黑衣少年负手冷笑,居高临下的睨视着她。“淫妇,我这是送你到你师傅的床上,不是称了你的意吗?其实早该知道了。你在我身边时,随便被挑逗一下,就扭身作态,骨子里的淫荡表露无遗。”
叶珩羽又是委屈,又是无助,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就是再不懂人意,也晓得他是看不起自己。她知道少年是有法子去救师傅了,偏偏就是在莫名其妙的生气,不肯帮她。
眼泪浮上眼眶,她扁着嘴忍住不哭出声,低下头,默默流泪。
黑衣少年被她这一举动弄得心烦气躁,在原地踱了几步,生了一计。忽然翻脸笑着坐到坑上,拉起她的手,虚情假意的安抚:“小美人儿,别哭了。我救你师傅就是了,不过你太让我生气了,所以得惩罚你一下。”
叶珩羽抹着眼泪,湿着黑亮的眸子看着他。“你惩罚我吧,只要你肯救我师傅就好。”
黑衣少年用拇指去蹭去她腮边挂着的一滴泪,冰凉的触感融入了指间,他心起涟漪,眸子暗沉的酝酿着风暴。本来打定主意带她走,她却心有所属。生在世,难得有个可人儿是讨得他半点心意的,难道要就这样放她走?
——不可能的,我要你终有一天会求我带你走!
“你师傅一身的血放空了,需得以形补形。很简单,你只需去找一身足够他身体供用的新鲜血液,我可替你施法融入他身体内。”
“新鲜的血液?”
“对,在生人身上取来的新鲜血液。”他低声徐徐引导。
“生人的新鲜血液,这不是要……”叶珩羽难以置信。
“小呆,你想想你师傅救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却恩将仇报,今天还要赶你出客栈呢,你不恨他们吗?不如……”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叶珩羽摇头,“修仙是不能杀生的。”
“我自有法子让你不想轮回的愿望成真,又可以不用修仙。”
“我要和师傅一起,所以我必须修仙。”
“傻瓜,你想想你和你师傅做出了这些世俗所不容的事,上到了天庭责罚起来,到时候可不止天雷三道那么简单了。倒不如信了我的话,等救醒了你师傅,说服他不要修仙。这样,不但可以杀生人取血救你师傅,还可以免去责罚。不是一举两得,一劳永逸的法子吗?”
叶珩羽没留意他为什么知道师傅责罚过天雷三道的事,一心停留在救师傅,和不要让师傅再为她受罚的事上。
只在人间过了两个月的她,是非人伦道德善恶等一切观念皆是淡薄懵懂,简单来说,连基本的好与坏的观念都没有成形。叶真雨平日再是苛刻教导,也不可能在两个月内,教会她所有的人生百态。
救师心切的她稍稍被错误引导,被信服了。
黑衣少年嘴角带笑,眼内含着冷芒,抚摸着她柔嫩的脸蛋。只有心内想要的那个人,才会有爱不惜手的感觉,什么时候,你才能完整的属于我啊。
在此之前,他要收回自己的那半点释放了出来的情感,心有所属的女子,无论最后是否到了他手上,都是用情不得的。现在的他,只是把她当初是一个有趣的猎物,玩一场趣味的捕捉。
深夜,叶珩羽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守在一处隐秘的巷口处,等待她的“解药”。那个人是这么和自己说的,那些生人,是会成为她师傅的解药的。若是下不去手,师傅就绝无生还的机会了。师傅是为了她才躺在床上的,她一定要亲手把师傅救起来。
夜风夹着风沙吹拂在她的脸上,她握紧了黑衣少年留给她的一条叫做“缠龙鞭”的鞭柄。恩来城还是一副安静祥和,千年屹立在风尘中的模样,却不知大劫之时,是师傅把这些凡人救下。这些不过是假象,他们现在把命还回给师傅,也是应当的。救起了师傅,等于救了数千上万的性命,因为以后再有妖怪作祟,只有师傅安然无恙,才能再救他们的。
不多时,一个夜归的醉酒汉拿着酒瓶,晃晃荡荡的在大路上走着。叶珩羽打量着那个人,刚想出声吸引他过来,可是又是犹豫了下,终是不忍下手,而放过了他。
这回可没有那么好运了,等到了公鸡啼叫,晨阳初升,才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街上走动。
叶珩羽懊恼的走回房间,看着等待已久的黑衣少年,不安的低下头。
“没事。明晚再继续。只是你再磨蹭的话,你师傅就更难救回来咯。”这句话相当于,他给她扔下一根鞭炮,告诉她这是烟花,点燃虽然嘹亮震耳,但是非常漂亮,让她自己去点爆。
第二个晚上,叶珩羽带着重重的心理压力,再度回到那个点等待。两个时辰之后,又是一个夜归的醉酒汉在大路经过。这回她一看到立马就扔了一块金子,骨碌碌的滚到了巷子中间。再施法点火引光,让那醉汉看到巷中的金子。
那醉汉步伐不稳的走进巷子,一步步接近了死亡的道路。
叶珩羽握紧绳柄,脑海忽然浮现了一个很强烈的念头,杀死他!杀死他!
想到此,她走出了巷子,慢慢的靠近那个醉汉。距离两丈时,她的鞭子已抽起,再近一步,却闻到了那醉汉身上发出的酒臭和汗酸味。
她的脑子被熏醒,这么脏的人的血用在师傅身上,会沾污了师傅的仙身。
鞭子抽在了墙边,哗啦啦掉下一片石尘,那醉汉看着她呵呵笑,揣着金子,倒下不省人事。
她心生厌倦,越过他,走了回去。
结果又是毫无所得的一晚,她把发生的情况告诉了黑衣少年。
对方淡然一笑,白玉般的食指悠然敲着桌面。“现在是你要救人,可不是我。我没什么耐心了,再等一晚,我便走咯。”
叶珩羽握紧拳头,全身绷紧,硬声道:“我知道了。今晚一定会成功的。”
叶珩羽站在巷口处,闭着眼睛,心底在天人交战。最后一晚了,她不能再心软了。修不了仙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才是最要紧的。
耳边听到了脚步声,她故技重施,抛出金子,点火引光。这次来的不是一个醉汉,是一个更加肮脏的衣衫褴褛的乞丐。他见到那滴金子,眼里的光比金子还显眼。
叶珩羽提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巷口。两丈之外,毫不犹豫的抛出黑鞭。可是抛出的那一刹那,又心软了,手一别开,对准脖子的角度偏了。那长长的鞭子比她的真气更有意识,一接触到乞丐的肩膀,立马紧紧裹住。
乞丐怔怔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待到肩膀上传来入肉的痛楚时,他呼叫出声。“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救命啊!”
叶珩羽一紧张,手松开了,可是那鞭子还是牢牢的缠着乞丐的手臂。她后悔不迭的上前想拿下鞭子,可惜乞丐惊恐的连连后退,她始终抓不到手。
“救命啊!杀人啊!好痛……”
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平常人的话,肯定会一逃了之。叶珩羽依然紧追着乞丐不放,想上前去解下绳子。“别叫,我……”
好不容易抓住了绳柄,正要去解下时,那乞丐却不叫了,痛得昏了过去,地上留了一滩腥臊的尿迹。
叶珩羽握住鞭柄,抽搐了会,还是决定先解下来。
正在此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把宝剑已从肩膀穿过,牢牢的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妖孽,还想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