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快意青天--第十五章:快意青天

天色晴朗,日光正好,秋风徐徐吹着大地。徐思宁壹如既往的在树上找了个好位置躺着,壹腿立着,壹腿勾着树丫,只是手中多了本书。她壹脸兴致勃勃,边看边拍着大腿叫好。“好!好个快意青天呐,吾代侠义正该如此,上不问白权,下不理黑道!论世间恶人,该教便教,该诛便诛!”

明连路过停下,壹手卷着书,壹手负在身後,擡眸注视光秃秃的枝桠间,大刺刺的小人儿。“青榆,你手中书何来的?”

看得正入迷,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掉下树枝。她跳下树,抱着书,有些心虚。“那日我醒酒後,在榻旁看到壹个书架,看着好看,随意的拿了些。”她也不知道那个书给不给碰,可内容实在太精彩了,忍不住取走几本,打算看完就归还。

“拿来。”他身後的手伸出。

徐思宁早就记得那书的名字,自己去书肆买些也无妨。

“还有。”

徐思宁低头看了眼鼓鼓的衣襟,百般不情愿的把里面的两本书掏出来。

明连全然看不到她身上有壹丝壹毫的女子气息,言谈举止尽是些江湖的恣意奔肆,难怪连他亦久未察觉她的身份。眼尖的看到书本下似乎还夹着颜色不同的纸张,拈出来,打开。

徐思宁手伸出想阻止,发觉来不及,便发慌的捂着脑袋悄悄往後退。

白色宣纸上画着壹名高挑玉立的女子,鹅蛋脸,画着明艳的妆容,云鬓金瑶钗,壹拢月牙白的广袖长袍绣着大朵金丝,娉婷贵气,婀娜多姿。

他脸露诧色,这女子如此眼熟,可眉眼的暗淡,像是……

这幅画纯粹的侮辱了他,这回是真的有些气到。不论她是男是女,都得好好的教训她。“力余,把青榆抓来。”

半刻,徐思宁整理着衣袍,犹然忘记了方才的戏弄,反而不满的道:“公子,我可是个女子人家,你怎麽能老是让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我领子走来走去。”说完,对着力余冷哼壹声,别过脸去。

“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盯着她,眸子酝酿着沈沈的海色。

徐思宁看到他不像以往那样的淡然不惊,壹下子便收敛了,不敢再肆意。上次给他画了那个浓妆,他就有些动然了,这回又出了这茬。原来作他像女子就是逆鳞,碰不得。这画本来是闲适时画下,当初是纯当笑料的。可画好後,她看着有些怪异,便问了妹妹,发觉画上女子与她有几分相似。

先不说娘在广陵住了二十载,就是今年亦刚满三十,怎麽可能凭的多个这麽大的儿子。此事真是巧合得紧,难怪她与他总是那麽有缘分,敢情上辈子作下的孽呐!

“那我以後不会不问自取了。”她故意引开话题,装作不知情。

明连步过去,她退後,靠着墙壁。上回的余悸还在,难不成就为了这个无心之失,要费了她武功?“等等,公子!”

明连接过力余递来的鞭子,神情冷峻,捋了壹下长度。还没试过亲自动手揍人,这回竟还是个女子,就当长辈教训小孩壹样下手罢了。这丫头从来不长记性,非得和他对着干。

这鞭子这样由他拂下,也没个准头,她不好运功抵挡,真是要受皮肉之苦的。她急中生计,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大声喊道:“公子!实不相瞒,画上……”

“是我倾慕已久的女子!”

明连脸都黑了,由上至下瞄着她。

她差点忘了明连都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前面我也跟公子说过,心有不甘啊,胸有壮志却无身施展。之前在城中无意见了那小姐经过,心……心便失了。坦白的说,就是恨不得长成男子,去娶了那小姐。”

“此话当真?”她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城西的徐思宁吧,上回连力余都跟他提过。她尽管力持稳定,可谎言的功力还是不够,神情发虚。权当她是为了掩饰秘密,才如此不自然。

“当真,当真。”她脸上更加认真了,“公子,我……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喜欢女子。”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自己是不信的,为了不受苦,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眼看她张大眸子,圆澄澄的凝着他,气倏地散去。明明方才着实气到,这回却忍不住好笑。她可真是有些本事,能惹他生气,又能惹他开心。这世间,真是千奇百怪的人都有,最极品的女子让他遇着了。

女子,他忽的记起来了,回身去抽屉里取出壹包鼓鼓的钱袋。“过来接着。”

她慢慢踱过去,心思不宁,直觉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怎麽又要给她行赏了。“谢过公子赏赐。”沈甸甸的感觉真是愉快,这馅饼不吃白不吃。

“不是给你的。”

她非常的失望,眉眼不舍的瞅着裹着银丝的钱袋。“公子所为何事?”

“你身份方便些,帮我去挑个貌美的良家女子服侍我。”他坐下,饮了口茶。

手抖了下,她错愕的凝着他。

他终究是个男子啊,还是个年轻力壮的,自己迟早都得面对这种事的。他知道她手中有广陵城所有人的情报吧,哪家有貌美的女子她自然最清楚不过。

可他只说找个女子服侍,又没说像妹妹那样纳为妾,这谁家的待嫁闺女会傻得没名没分的跟了他啊。城里的姑娘都心高气盛,就算是城郊的女子,也不会有人被银两收买的。对於女子来说,谈及名分,便是壹辈子的事。她内心叹息,幸亏自己是江湖儿女呐,不然前景堪忧呐!

徐思宁藉着寻美女,倒是到处走得欢乐。虽然如意料中,碰了壹鼻子灰,但她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期间她壹直在寻那本叫《快意青天》等的几本书籍,却壹无所得,所有的书肆掌柜都表明从未听说过此书。

回到细流巷禀报了此次消息,得来桌旁画字的明连壹瞥。算了,这性事做不做都无妨,不过消磨时间而已。

“公子,我想问壹下,上回那本快意青天,能否还借我看看。”上次取了他书,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处置她画画的事。她觉得自己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不妨试试。

“你喜欢这种书籍?”

“是啊,公子你好本事,这书是京城里才有的吧。”她特意给他说好话,不过也有些向往传闻中的京城,她还没有走出过广陵城呢。

明连不语,转身走到壹处书架,取下几本薄书递给她。“看完放好,没我的允许,不得自把自为。”

给了她几本字数稍少的,也许她只是壹时兴起,难得她肯静下来看书,他也就随她了。身边的侍卫,没壹个对文字有兴致,个个都是武痴,不懂调节心态。

徐思宁特意看了壹下书名和作者署名,迟隽。“公子,这迟隽是京城人物吧?”

“不是。”

她忍不住奇怪的问:“公子,迟隽的文笔和思路那般的别具壹格,且书都是印刷好了,证明有流传过。广陵交通便利,商市流通发达,怎麽没有迟隽的书呢?”

如果她知道了明连的身份,就不会问了,可惜她全然不知。

“这是流传宫中的书册,不外传。”其实要看的人就壹个。

“公子你到底是什麽大官呐?”这回是真的十分迷惑,偏偏她的线报都出不了广陵,所以对明连的身份壹直不得难知。

明连沈思着,久久没有回答。这小姑娘还没有养熟,他不便跟她透露身份,免得惹来麻烦。

这几日明连没有往外走,各人都比较空闲。徐思宁几乎是壹天壹本书的看阅,如痴如醉,食睡几乎不离书本。她以前时间过得紧实,不是在百宝来忙,就是得琢磨师父的神功秘籍。那晦涩难懂的字行,通常壹页书,就够她反复寻思壹整天了。

可那日酒醉头疼,无意翻开的壹页,如同帮她翻开了壹个新天地。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书中什麽都有,什麽黄金屋,颜如玉,大英雄等等。

这迟隽人如其名,文笔巧妙,有些想法还会和她不谋而合,她实在喜欢这个作者。听闻有些少女就是喜欢这些才子,她现在也能明白那种感受了。

明连用完膳,便在凉亭中饮茶乘风。

徐思宁打算问他再讨几本书,往这边走来。明连头次见她接近他,是壹副这麽愉快轻松的模样的。

她替他倒了壹杯茶,然後才希冀的道:“公子,我书都看完了,我可以再看其他的吗?”

“第六个书架,最上面那壹行你去挑。”

徐思宁取了书,路过还见他坐在亭内,便折了过去。“公子,我有些话想问。”这些武林中事,两位师兄的时间又撞不上,迟隽他人也不认识,实在是不知找谁说去。

“嗯?”

“这书上说,十年前,鬼药老儿和武林盟主高易凡,还有千影剑的雪山掌门白往年和寂门的申奉天,四大神功曾在无涯谷偶遇,并且交过手。这书中内容描述得精彩入神,在打斗过程中更是跌宕起伏,韵味无穷,好像身临其境壹样。而武林从未流传过四大传奇高手交过手的传闻,那无涯谷更是说是神仙地,无人能去。不论是不是凭空拈来的,这迟隽也是个人才,我真想见识下。公子,您说能不能行个方便呐?”

小姑娘壹直对他是防备有加,壹点也不愿意接近他,平日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放肆。可如今不过几本书,就让她放下成见。终究没沾染到世俗,如此好满足,也许是他之前过於苛刻了。“可以。”

得到明连的应承,她心情更是大好,忍不住探讨了壹下剧情。“最让我稀奇的是,在迟隽眼中,武林世道是黑白不明,所有人都亦正亦邪的。白往年是德高望重的雪山派掌门,迟隽写了他早年的情事不堪,他为了掌门之位,娶了掌门之女,心爱女子亦然离他而去。高易凡在外公正无私,甚至对独子也是严苛不已,迟隽写了他对武功的痴迷,为了练成手掌星,不惜放弃妻儿,害得妻子忧郁而逝,独子视他如仇人。鬼药老儿害人无数,迟隽写了他炼药神奇过人,救人无数。江湖人不齿留影偷窃鼠辈,迟隽又写他‘只盗富贵门,不贪破壁瓦’。寂门为钱卖命,迟隽却写‘江湖本水深,生死由天定’。这迟隽虽是个离经叛道的,可亦是个意味深长的人物。唉!最可惜是,四大高手怎麽没有分出个胜负,这结局都让我寝食不安了。”

她壹番激动的感言合他意,引起他的兴致,便问了她的看法:“那你认为,这四人,谁该是胜家?”

徐思宁懵了,她还真没细想过,只是沈迷在内容之中。既然他叫她想象,她也就认真思考起来。半晌才道:“鬼药老儿吧,因为……年纪最大摆着。”怎麽着也得帮着自己师父,更是得对自家镇山秘籍有自信吧。“高易凡和白往年不过花甲之年,留影才出江湖二十三载,鬼药老儿成名之时,申奉天的寂门才刚冒头。那时鬼药老儿都被世人称作老儿了,他年纪肯定是五人最大的。内力是随着年纪愈增的,若是真正壹对壹的话,我觉得鬼药老儿是胜算最大的。”

出名时就是个老者了,至今有六十载,粗粗加起来师父也有壹百二十岁。这麽想的话,那她师父到底多少岁啊?最奇怪不是多少岁,而是他这壹百多把的岁数,就只传了她壹人神功。上天其实待她极好,被人等待了壹百多年,师父真是厚爱她呐!

听到开始那壹段,让明连马上又重拢了对她不靠谱的感觉,听着听着,又被他听到了奇特处,她的推断倒是简单合理。他道:“迟隽没有写到胜家,代表在他心中,这些并不重要。这胜负与正邪壹样,不在世人判断,自在由我,快意青天。”

经他壹说,心中的那壹点执念似乎没有那麽想探究到底了。迟隽的看法太符合她的想法了,壹直以来,自己的师父亦正亦邪,根深蒂固的影响着她。只是江湖的黑白之道分得太清,让她始终对世道迷茫。

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眸晶亮,嘴角笑得弯弯的,不起眼却很可爱。“迟隽有壹颗慧心通彻世间,壹对慧眼看清纷争,壹双慧手犹如神来之笔。”

整个大活人在她身边,她不屑壹顾,不过看了几本书,就隔着虚拟的纸张过高的评价壹个人。他之前壹直觉得她狡猾机灵,心悸颇重,其实她也只是个孩子。

明连不置可否,徐徐的饮着茶。秋风壹过,地上纤尘不起,只传来了小人儿的馨香。

力余在远处看了这边壹眼,有些惊讶两人竟可以相处得这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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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朗,日光正好,秋风徐徐吹着大地。徐思宁一如既往的在树上找了个好位置躺着,一腿立着,一腿勾着树丫,只是手中多了本书。她一脸兴致勃勃,边看边拍着大腿叫好。“好!好个快意青天呐,吾代侠义正该如此,上不问白权,下不理黑道!论世间恶人,该教便教,该诛便诛!”

明连路过停下,一手卷着书,一手负在身后,抬眸注视光秃秃的枝桠间,大刺刺的小人儿。“青榆,你手中书何来的?”

看得正入迷,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掉下树枝。她跳下树,抱着书,有些心虚。“那日我醒酒后,在榻旁看到一个书架,看着好看,随意的拿了些。”她也不知道那个书给不给碰,可内容实在太精彩了,忍不住取走几本,打算看完就归还。

“拿来。”他身后的手伸出。

徐思宁早就记得那书的名字,自己去书肆买些也无妨。

“还有。”

徐思宁低头看了眼鼓鼓的衣襟,百般不情愿的把里面的两本书掏出来。

明连全然看不到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女子气息,言谈举止尽是些江湖的恣意奔肆,难怪连他亦久未察觉她的身份。眼尖的看到书本下似乎还夹着颜色不同的纸张,拈出来,打开。

徐思宁手伸出想阻止,发觉来不及,便发慌的捂着脑袋悄悄往后退。

白色宣纸上画着一名高挑玉立的女子,鹅蛋脸,画着明艳的妆容,云鬓金瑶钗,一拢月牙白的广袖长袍绣着大朵金丝,娉婷贵气,婀娜多姿。

他脸露诧色,这女子如此眼熟,可眉眼的暗淡,像是……

这幅画纯粹的侮辱了他,这回是真的有些气到。不论她是男是女,都得好好的教训她。“力余,把青榆抓来。”

半刻,徐思宁整理着衣袍,犹然忘记了方才的戏弄,反而不满的道:“公子,我可是个女子人家,你怎么能老是让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我领子走来走去。”说完,对着力余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他盯着她,眸子酝酿着沉沉的海色。

徐思宁看到他不像以往那样的淡然不惊,一下子便收敛了,不敢再肆意。上次给他画了那个浓妆,他就有些动然了,这回又出了这茬。原来作他像女子就是逆鳞,碰不得。这画本来是闲适时画下,当初是纯当笑料的。可画好后,她看着有些怪异,便问了妹妹,发觉画上女子与她有几分相似。

先不说娘在广陵住了二十载,就是今年亦刚满三十,怎么可能凭的多个这么大的儿子。此事真是巧合得紧,难怪她与他总是那么有缘分,敢情上辈子作下的孽呐!

“那我以后不会不问自取了。”她故意引开话题,装作不知情。

明连步过去,她退后,靠着墙壁。上回的余悸还在,难不成就为了这个无心之失,要费了她武功?“等等,公子!”

明连接过力余递来的鞭子,神情冷峻,捋了一下长度。还没试过亲自动手揍人,这回竟还是个女子,就当长辈教训小孩一样下手罢了。这丫头从来不长记性,非得和他对着干。

这鞭子这样由他拂下,也没个准头,她不好运功抵挡,真是要受皮肉之苦的。她急中生计,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大声喊道:“公子!实不相瞒,画上……”

“是我倾慕已久的女子!”

明连脸都黑了,由上至下瞄着她。

她差点忘了明连都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前面我也跟公子说过,心有不甘啊,胸有壮志却无身施展。之前在城中无意见了那小姐经过,心……心便失了。坦白的说,就是恨不得长成男子,去娶了那小姐。”

“此话当真?”她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城西的徐思宁吧,上回连力余都跟他提过。她尽管力持稳定,可谎言的功力还是不够,神情发虚。权当她是为了掩饰秘密,才如此不自然。

“当真,当真。”她脸上更加认真了,“公子,我……不怕你笑话,我就是喜欢女子。”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自己是不信的,为了不受苦,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眼看她张大眸子,圆澄澄的凝着他,气倏地散去。明明方才着实气到,这回却忍不住好笑。她可真是有些本事,能惹他生气,又能惹他开心。这世间,真是千奇百怪的人都有,最极品的女子让他遇着了。

女子,他忽的记起来了,回身去抽屉里取出一包鼓鼓的钱袋。“过来接着。”

她慢慢踱过去,心思不宁,直觉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给她行赏了。“谢过公子赏赐。”沉甸甸的感觉真是愉快,这馅饼不吃白不吃。

“不是给你的。”

她非常的失望,眉眼不舍的瞅着裹着银丝的钱袋。“公子所为何事?”

“你身份方便些,帮我去挑个貌美的良家女子服侍我。”他坐下,饮了口茶。

手抖了下,她错愕的凝着他。

他终究是个男子啊,还是个年轻力壮的,自己迟早都得面对这种事的。他知道她手中有广陵城所有人的情报吧,哪家有貌美的女子她自然最清楚不过。

可他只说找个女子服侍,又没说像妹妹那样纳为妾,这谁家的待嫁闺女会傻得没名没分的跟了他啊。城里的姑娘都心高气盛,就算是城郊的女子,也不会有人被银两收买的。对于女子来说,谈及名分,便是一辈子的事。她内心叹息,幸亏自己是江湖儿女呐,不然前景堪忧呐!

徐思宁藉着寻美女,倒是到处走得欢乐。虽然如意料中,碰了一鼻子灰,但她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期间她一直在寻那本叫《快意青天》等的几本书籍,却一无所得,所有的书肆掌柜都表明从未听说过此书。

回到细流巷禀报了此次消息,得来桌旁画字的明连一瞥。算了,这性事做不做都无妨,不过消磨时间而已。

“公子,我想问一下,上回那本快意青天,能否还借我看看。”上次取了他书,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处置她画画的事。她觉得自己是有商量的余地的,不妨试试。

“你喜欢这种书籍?”

“是啊,公子你好本事,这书是京城里才有的吧。”她特意给他说好话,不过也有些向往传闻中的京城,她还没有走出过广陵城呢。

明连不语,转身走到一处书架,取下几本薄书递给她。“看完放好,没我的允许,不得自把自为。”

给了她几本字数稍少的,也许她只是一时兴起,难得她肯静下来看书,他也就随她了。身边的侍卫,没一个对文字有兴致,个个都是武痴,不懂调节心态。

徐思宁特意看了一下书名和作者署名,迟隽。“公子,这迟隽是京城人物吧?”

“不是。”

她忍不住奇怪的问:“公子,迟隽的文笔和思路那般的别具一格,且书都是印刷好了,证明有流传过。广陵交通便利,商市流通发达,怎么没有迟隽的书呢?”

如果她知道了明连的身份,就不会问了,可惜她全然不知。

“这是流传宫中的书册,不外传。”其实要看的人就一个。

“公子你到底是什么大官呐?”这回是真的十分迷惑,偏偏她的线报都出不了广陵,所以对明连的身份一直不得难知。

明连沉思着,久久没有回答。这小姑娘还没有养熟,他不便跟她透露身份,免得惹来麻烦。

这几日明连没有往外走,各人都比较空闲。徐思宁几乎是一天一本书的看阅,如痴如醉,食睡几乎不离书本。她以前时间过得紧实,不是在百宝来忙,就是得琢磨师父的神功秘籍。那晦涩难懂的字行,通常一页书,就够她反复寻思一整天了。

可那日酒醉头疼,无意翻开的一页,如同帮她翻开了一个新天地。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书中什么都有,什么黄金屋,颜如玉,大英雄等等。

这迟隽人如其名,文笔巧妙,有些想法还会和她不谋而合,她实在喜欢这个作者。听闻有些少女就是喜欢这些才子,她现在也能明白那种感受了。

明连用完膳,便在凉亭中饮茶乘风。

徐思宁打算问他再讨几本书,往这边走来。明连头次见她接近他,是一副这么愉快轻松的模样的。

她替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希冀的道:“公子,我书都看完了,我可以再看其他的吗?”

“第六个书架,最上面那一行你去挑。”

徐思宁取了书,路过还见他坐在亭内,便折了过去。“公子,我有些话想问。”这些武林中事,两位师兄的时间又撞不上,迟隽他人也不认识,实在是不知找谁说去。

“嗯?”

“这书上说,十年前,鬼药老儿和武林盟主高易凡,还有千影剑的雪山掌门白往年和寂门的申奉天,四大神功曾在无涯谷偶遇,并且交过手。这书中内容描述得精彩入神,在打斗过程中更是跌宕起伏,韵味无穷,好像身临其境一样。而武林从未流传过四大传奇高手交过手的传闻,那无涯谷更是说是神仙地,无人能去。不论是不是凭空拈来的,这迟隽也是个人才,我真想见识下。公子,您说能不能行个方便呐?”

小姑娘一直对他是防备有加,一点也不愿意接近他,平日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放肆。可如今不过几本书,就让她放下成见。终究没沾染到世俗,如此好满足,也许是他之前过于苛刻了。“可以。”

得到明连的应承,她心情更是大好,忍不住探讨了一下剧情。“最让我稀奇的是,在迟隽眼中,武林世道是黑白不明,所有人都亦正亦邪的。白往年是德高望重的雪山派掌门,迟隽写了他早年的情事不堪,他为了掌门之位,娶了掌门之女,心爱女子亦然离他而去。高易凡在外公正无私,甚至对独子也是严苛不已,迟隽写了他对武功的痴迷,为了练成手掌星,不惜放弃妻儿,害得妻子忧郁而逝,独子视他如仇人。鬼药老儿害人无数,迟隽写了他炼药神奇过人,救人无数。江湖人不齿留影偷窃鼠辈,迟隽又写他‘只盗富贵门,不贪破壁瓦’。寂门为钱卖命,迟隽却写‘江湖本水深,生死由天定’。这迟隽虽是个离经叛道的,可亦是个意味深长的人物。唉!最可惜是,四大高手怎么没有分出个胜负,这结局都让我寝食不安了。”

她一番激动的感言合他意,引起他的兴致,便问了她的看法:“那你认为,这四人,谁该是胜家?”

徐思宁懵了,她还真没细想过,只是沉迷在内容之中。既然他叫她想象,她也就认真思考起来。半晌才道:“鬼药老儿吧,因为……年纪最大摆着。”怎么着也得帮着自己师父,更是得对自家镇山秘籍有自信吧。“高易凡和白往年不过花甲之年,留影才出江湖二十三载,鬼药老儿成名之时,申奉天的寂门才刚冒头。那时鬼药老儿都被世人称作老儿了,他年纪肯定是五人最大的。内力是随着年纪愈增的,若是真正一对一的话,我觉得鬼药老儿是胜算最大的。”

出名时就是个老者了,至今有六十载,粗粗加起来师父也有一百二十岁。这么想的话,那她师父到底多少岁啊?最奇怪不是多少岁,而是他这一百多把的岁数,就只传了她一人神功。上天其实待她极好,被人等待了一百多年,师父真是厚爱她呐!

听到开始那一段,让明连马上又重拢了对她不靠谱的感觉,听着听着,又被他听到了奇特处,她的推断倒是简单合理。他道:“迟隽没有写到胜家,代表在他心中,这些并不重要。这胜负与正邪一样,不在世人判断,自在由我,快意青天。”

经他一说,心中的那一点执念似乎没有那么想探究到底了。迟隽的看法太符合她的想法了,一直以来,自己的师父亦正亦邪,根深蒂固的影响着她。只是江湖的黑白之道分得太清,让她始终对世道迷茫。

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眸晶亮,嘴角笑得弯弯的,不起眼却很可爱。“迟隽有一颗慧心通彻世间,一对慧眼看清纷争,一双慧手犹如神来之笔。”

整个大活人在她身边,她不屑一顾,不过看了几本书,就隔着虚拟的纸张过高的评价一个人。他之前一直觉得她狡猾机灵,心悸颇重,其实她也只是个孩子。

明连不置可否,徐徐的饮着茶。秋风一过,地上纤尘不起,只传来了小人儿的馨香。

力余在远处看了这边一眼,有些惊讶两人竟可以相处得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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