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连日不敢出门,这些日子,京城都炸开了锅,但是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使得水仙将要成为蒙古王妃的流言被迅速压盖下去。
宫围深深,道路长而远,水仙控制不住的奔跑起来,那浅绿色的薄裙顺着夏天的风高高扬起,她由于跑得过激,小脸红扑扑的溢出一层薄汗,她太高兴了,以至于连这深宫里的空气都让她感到欣喜。
站在御书房外,水仙有些焦急同时更有担忧。她低着头不安的想着,直到太监总管魏公公喊她进去,她不安惶恐的心稍稍放下又提起来,七上八下吊着她。
御书房里烛火高悬,高高的书案后一身明黄的顾振轩正看着折子。他听到脚步声,从折子上抬起头来,他那俊挺的脸冰寒似北极永不融化的坚冰,双眸沉寂似无星的夜空,只一眼望向水仙,她便不敢再与他对视。这男人,拥有与生俱来的权势,太冷太无情,几乎杀光了手足兄弟才坐上这皇位。
“你回去罢。”
帝王不容质疑地说道,水仙原本提起来的勇气被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
皇帝继续低头批阅奏折,仿佛面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水仙站在原地,迫于帝王威势,她连见礼都忘了。这时候她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去做,她像个小女孩似的,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振……振轩哥……”水仙颤抖着叫出皇帝的名讳,顾振轩还没当皇帝时她便怯怯的跟着子衿这样叫他的。
此时,水仙虽然低着头,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顾振轩放下了奏折,冰魄般的双眸正凝视着她。
只叫了一声,水仙便没了勇气,“皇上,求你让我见一见她。”
“朕让你回去。”
水仙被皇帝冰冷的声音一震,这个男人不是任何人能够质咄的。“振轩哥,求你让我见见子衿,她不会不见我的,从前……我和子衿从前是最好的朋友……”
水仙跪在冰冷的地上,身子谦卑地俯下去。桌岸后的顾振轩望着下首跪伏着的身影,目光落在她身上又飘远了。
“魏海德,带水仙郡主去萍岛。”
皇帝终于发话,水仙激动得有些颤抖,萍岛,浮萍停留之岛屿,这……
宫后山上什么时候挖湖建岛,这么大的工程水仙竟然一点也没有耳闻,想到子衿就住在这里,面前这样宽的湖面,根本就是为了围困她。
魏公公小步走在水仙身后,像是一路行来都在想该怎么开口。“水仙郡主……”
“魏公公有何事不防直言。”水仙回身道。
“郡主,您待会见了小姐,可千万别说是陛下把您关到永福寺去的。”魏海德的腰更弯了下来,对水仙也客气了很多。
水仙虽然心下疑惑,但还是应下来,现在一切事情都没有见到子衿重要。乘着船在宽阔的湖面上前进,远远的看到岛上宫殿恢宏,红墙碧瓦。登上岛后,一路走来,奇花异木,抄手游廊,极尽巧妙。
“春帘,你叫我出来赏花,我都看了好几十回了,你再叫我出来看这花,我便让人全砍了。”
“小姐别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只是陛下说不能老呆在屋子里,不然会闷出病来的。”
“陛下陛下,你这么听顾振轩的话那你给我当什么奴才,索性我打发你现在就去他那边。”
只听扑通跪倒声,“小姐,小姐别赶奴婢走……”
“爱跪你就跪着吧,我走了。”
水仙在花木遮掩的小径转角处泪流满面,这声音,这颐指气使的态度,除了她还有谁。
这时程子衿步履轻盈,快走到道路转弯处,但看花草间似乎有两个人影,便停下身来喝道:“谁躲在那边鬼鬼祟祟,杨木,你给我出来!”
程子衿随手扯下一朵翠绿牡丹在手中把玩,她以为是杨木又弄什么鬼点子,但看出来的人,顿时惊得她往后倒退几步,连那花也掉在了地上。
经年不见,水仙泪眼看她,面前的人褪去了孩童时期的稚嫩,长成了早就预料的倾国姿容,她的美高贵而灵动,如果说水仙是一朵清雅的淡色花朵,而程子衿便是那清贵又不可得的天上明月。
“子衿,我……我是水仙啊!”
少女听得水仙的话,又是后退几步,直到被提裙跑来的水仙抱住,才失魂落魄的抬起手来轻轻拍着水仙的背。
是夜,水仙睡在萍岛北望宫里,她们说了太多的话,多是以前小时候的事,期间断开的这三年,相互默契的都不提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一个月有半月住在程王府,而子衿也时不时到她公主府来串门。
水仙静静凝视着躺在身边的子衿,她似是变了,但她趾高气昂的神态,斜眼瞪人时流露的灵动风情,包括她说话时的口气,仍旧是程王府那个集万千恩宠的程子衿。
水仙想问终究是没问,看这奢华的宫闱,独为她开山造湖建岛,即使她木水仙再笨也想到了这是何人的手笔。
“水仙,我把你忘记了,这三年……这三年我什么人都记不住。”程子衿侧躺着面对水仙,怯怯地望着她。“你可不能怪我呀!”
“我怎会怪你,我只要知道你开心快乐的活着,就了了心愿了。”
“开心快乐?我这一生已无缘享有。你呢?过得好吗?成亲了吗?水仙,是荣予吗?”
水仙轻轻一笑,“没有,我还没成亲。”
“那我让顾振轩把你指给荣予。”说着这话,程子衿凤眸亮闪闪的。
“别……不要跟皇上说。”水仙有些着急,双手急起来就握住了程子衿的手。
“你不是一直以来想嫁给荣予的吗?”程子衿诧异,动了下身子,反手握住水仙的手。
“现在不想,也不喜欢了。”水仙眼眸一低,望着身上盖的明黄色羽丝蚕被怔怔出神。
“嗯……”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样低下了眸,侧脸哀愁。
两人一时无话,似都在咀嚼这岁月的无情。时间可以让从前最珍贵的梦想变得不值一提,也可以沧海桑田,流离失所。程子衿心头千絮,手上无意识的握着水仙的手轻抚。
“呀!水仙,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这么粗糙?”程子衿顿时坐起身来,挑开帘子就让睡在下塌的春帘拿来夜明珠。
“诶……别,子衿,没什么事,别看了。”水仙说着就想抽出手来,偏偏程子衿不让,两人拉扯间春帘也把夜明珠拿了来。
借着硕大的明珠光华程子衿定睛一看,心下惊起,这手上老茧成型,粗糙得扎人。程子衿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水仙又在挣扎,程子衿瞪她一眼抓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翻看。只见水仙的小手指有明显的变型,关节凸起,都有些变形了。
“子衿,子衿你别看了。”水仙有些不好意思,“别看了,我都好了。”
程子衿面色暗沉,似山雨欲来,吓得一旁拿夜明珠的侍女春帘手上不由得颤抖起来。“水仙,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别,别。子衿,都过去了,我不会再想这些事情,子衿,能见着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水仙趁程子衿逼问的空档抽出自己的手,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子衿,说荣予对她的薄情寡义,说皇上对她的不讲情面,可现如今她释怀了,不再纠缠过去的事,她学会了往前看。
“好,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程子衿抬起一只手来捧住水仙白皙的脸颊,双眼认真的凝视着水仙,“你变了,我也不知道是变的更好还是更不好了。”
程子衿神情忧郁,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怜惜,“水仙,要好好对自己,好好活着。”
当听到面前的女子如是说时,水仙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她扑进女孩怀中,泣声道:“子衿,我们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近几日水仙郡主受宠的谣言在京都疯传,人们看着郡主的马车清晨驶到宫外,日暮时分才出宫,更有时甚至整夜留宿宫中。这使得一些人动了心思,都在传言水仙郡主即将入宫为妃,有些见风使舵的,还往公主府送礼品,请求拜见郡主。
是日,宫里大总管魏公公一大早便出了宫门,双手捧着圣旨步入公主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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