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月麟等人坐着轿子,前往南豆芽胡同,不过大约在胡同的两里外,轿子便停了下来,同时听得丝竹之乐响起,排场做得很是到位。
下了轿子,月麟走了出来,他此刻已经打扮成一名风度翩翩的公子,且因为月麟的相貌特别俊朗,加上那奇幻般的白发,与其说月麟是公子,不入说是神仙更恰当。
至於韦妹子,则在月麟的精挑细选下,穿上一套淡樱色的曲裾,同时她的脖子、耳朵、头发等处,都配有许多宝石、玉石、黄金等饰品,衬得韦妹子格外的光鲜亮丽,犹如天仙落凡……当然!前提是她不开口讲粗俗的话。
走进南豆芽胡同内,只见一座大宅院中门大开,十余人衣冠楚楚的站在门外迎接。
当先一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只见其身材高瘦,英气勃勃的说道:「在下沐剑声,恭迎慕香主大驾。」
「看这排场…是来给人下马威的。」月麟轻摇着名贵摺扇的暗想。
若是早些时候,让月麟在刚进入这个世界时,见到这种场面,他多半会有些被吓唬到,但如今他什麽场面没见过?因此根本不以为意。
摺扇一收,月麟也拱手行礼道:「小公爷多礼了,在下可不敢当。」
沐剑声早知道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是个年轻的少年,料想他不过是倚仗其师‧陈近南当靠山,才能做得香主,但此刻见月麟神情平和,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样,并没有被自己的排场所震慑,便心想:「这孩子只怕也有点儿门道。」
就在沐剑声准备引青木堂众人入宅时,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猛然从沐剑声身边冲了过去,一手抓向月麟的手一边叫道:「你便是青木堂的慕香主吧!?」
「白兄!」沐剑声一惊,不想白寒枫运着身法,早已欺近月麟的面前。
听到沐剑声喊对方白兄,月麟暗暗皱眉,想着:「这人姓白?沐王府里,姓白的人,我记得只有白寒枫和白寒松,白寒松挂了,这人定是白寒枫,看他这模样是想抓我手,怎麽会在这时候上演?剧情好像有点出入啊……也罢!反正不是什麽重要事。」
一边想,月麟的手也一边动,他直接拿起摺扇,轻描淡写的忽然一抖,正好点在白寒枫抓来的手腕脉门上。
白寒枫感觉到摺扇内的内劲奇大,顿时震得其半身发麻,他赶紧往後退开,而这时青木堂群雄总算回过神,连忙将月麟和韦妹子护在中央,并纷纷掏出家伙来,而沐王府的家将们受到刺激,也纷纷拔出兵刃,场面登时变得有些僵持。
月麟仍是气定神闲,毕竟这事件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发生的时间点有些晚,不过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收!」沐剑声这时立刻下令,家将们纷纷依令,将兵器都收起来,月麟也弹了一下手指,示意自己这边收手。
「对不起!慕香主,我这位白兄弟行事较直率,他或许是见到慕香主,过於激动而有无礼之举,还请不要见怪。」沐剑声抱拳说道,虽然说他请天地会来赴宴,确实是有事要谈判,但客未进门,便先失礼於客,在江湖规矩中也是不该。
月麟根本没放心上,拱手道:「小公爷别这麽说,大家站着说话也会累,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沐剑声见月麟也没有要抓着这事说嘴,互给对方台阶下,便觉这人处事手法相当得宜,很难想像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白兄,快向慕香主陪礼。」沐剑声转向还站在一旁不动的白寒枫说道。
白寒枫皱了皱眉,最终只是低下头,道:「抱歉!请众位别见怪。」
沐剑声见白寒枫连拱手施礼也没,心下有些不悦,不过心想对方刚失兄长,或许心有愤怨,便也不强求,转身引着天地会众人入宅。
事实上,白寒枫不是不懂江湖规矩,他也想抱拳略做一礼,但问题是他被月麟所点的右手,一直麻软不堪,完全举不起来,因此白寒枫才没有施礼,并非他真的无礼。
进入宅邸内,沐剑声带着天地会众人来到大厅,只见这里早已设下筵席。
沐剑声带着月麟和韦妹子来到居中的一张绣有天云花纹的八仙桌前,只见桌上铺有锦绣的桌巾,器皿用具也属精致,算是所有桌位中的主桌。
沐剑声躬身摆手的说:「慕香主,您和您夫人请坐。」
月麟听了心里微乐,韦妹子则是脸色稍红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
「多谢。」月麟拱手施礼完,便和韦妹子入坐,青木堂群雄也分宾主坐定。
见众人皆坐好,沐剑声便道:「有请师父。」
苏冈和白寒枫走进内室,没一会便陪着一名老人出来。
这老人看上去七十几岁,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看上去便知是练家子。
沐剑声站着相迎,说道:「师父,天地会青木堂的慕香主今日大驾光临,可给足了我们面子。」
说完,他又转头面向月麟,道:「慕香主,这位柳老师傅,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月麟知道对方是谁,便也起身抱拳施礼,说:「幸会!久闻「铁背苍龙」‧柳老英雄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还是老当益壮。」
沐剑声与柳大洪皆是微愣,他们没想到月麟直接就能道明柳大洪的身分。
柳大洪的眼睛在月麟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天地会近来好大的名头,果然是英才辈出,慕香主如此少年,当真是武林中的奇才啊。」
「柳老爷子过誉了,在柳老爷子面前,在下不过是一个毛头小鬼、黄口孺子,既不是英才,也不是奇才,就只是个也要呼吸、也要吃饭的普通人罢了。」月麟自然的说道。
柳大洪哈哈哈的笑了一阵,才道:「慕香主性格直爽,果然是英雄本色,老夫可有三分佩服了。」
「谢谢柳老爷子的佩服。」月麟拱手回礼道。
「师父,你老人家陪慕香主坐。」沐剑声说道。
「好。」柳大洪坐在月麟的另一边,沐剑声坐下首。
座位皆排好後,沐剑声又喊道:「扶徐师傅出来坐坐,让众位好朋友见了,也好放心。」
「是!」苏冈入内,又扶了一个躬身曲背的人出来,青木堂群雄见到来人,全都又惊又喜,因为那人正是八臂猿猴‧徐天川。
青木堂的人全都一起围上去关心徐天川的状况,不过後者脸色蜡黄,可见伤势未癒,但至少还算有些精神。
「徐师父请来这边坐。」沐剑声邀徐天川到自己这桌来坐,正好这桌还剩一个空位没人坐,想来就是留给徐天川。
徐天川走到月麟面前,起初有些诧异对方的发色,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只是行礼道:「慕香主,你好。」
月麟也拱手回礼,浅笑道:「徐三哥你也好,只是近来你的膏药生意不大发财啊?」
徐天川叹了口气,道:「简直没生意。属下给吴三桂手下的走狗掳了去,险些送了老命,幸蒙沐家小公爷和柳老英雄相救脱险。」
天地会群豪听了,都是一怔。
樊纲想了解更祥细,便问道:「徐三哥,原来那日的事,是吴三桂手下那批汉奸做的手脚?」
徐天川点头道:「正是,这批汉奸闯进回春堂来,捉了我去,那卢……卢一峰这狗贼臭骂了我一顿,将一张膏药贴在我嘴上,说要饿死我这只老猴儿。」
天地会群豪见自己的老兄弟回来了,都相当的开心,同时也向沐剑声道谢。
月麟知道这是沐剑声在卖自己人情,同时也算是在削天地会的面子,好让他在之後的谈判中,能攒着有利的人情筹码,让天地会能为白寒松的事有个更直接的交代。
不过好在月麟也不怕,毕竟他手中稳操着更大的筹码,也不担心沐剑声翻了他的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大洪喝了三杯酒後,一捋胡子的说:「众位老弟,贵会在京城直隶一带,以哪一位老弟为首?」柳大洪年纪颇大,叫所有人为老弟并不为过。
李力世拱手说道:「在京城直隶一带,敝会之中,职位最尊的是慕香主。」
柳大洪点头道:「很好,很好!」喝了一杯酒,他又问道:「但不知这位小老弟,於贵我双方的纠葛,能有所担当吗?」
听到这话,月麟气定神闲,但一旁的韦妹子却机灵了一下,她了解的事情状况,虽然没有月麟那麽完全,可是也算知道一二,因此她清楚,对方要月麟担当,多半是要一命偿一命,这个情况韦妹子自然不希望看到,不过她看月麟似乎很悠哉,心想对方肯定有备而来,便不想插嘴,在旁静观月麟会怎麽做。
月麟开了摺扇,缓缓的摇着,坦然道:「这担当嘛……我既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说句老实话,下属干的很多事,我都得去担!不论是好是坏、是吉是凶,我都得担着,所以我也只能说我担!」
「好!慕香主你既说担得,那不知白寒松失手被徐三爷打死这事,要如何了结?」柳大洪问着月麟。
这时,徐天川霍地站起,抱拳说:「沐小公爷、柳老英雄!你们把我从汉奸手下救了出来,免遭恶徒折辱,在下感激不尽。白大侠是在下失手所伤,在下一命抵一命,这条老命赔了他便是,又何必让慕香主为难?樊兄弟,借你佩刀一用。」说着,徐天川伸出右手向着樊纲,意思非常明白,他是要当场自刎,了结这场公案。
「徐三哥,你年纪一大把,别这麽大火气,对身子骨不好的,你且坐下来。」月麟一收扇的对着徐天川说道。
「可是慕香主…!」徐天川似乎是想自己一个人承担。
月麟用扇子一指,正色道:「徐三哥,你既尊称我为香主,那便该听我号令不是?怎的又自作主张了呢?」
在天地会中,不遵号令是大罪,徐天川一听,连忙抱拳歉道:「天川知罪,敬奉慕香主号令。」
月麟重开扇面的浅笑,并回头对沐剑声和柳大洪说道:「沐小公爷,柳老爷子,这白大侠虽说是徐三哥失手打死,但人死不能复生呀,因此逝者已逝,让活着的人也去死,并没有任何意义。」
沐剑声询问:「那照慕香主之见,你有何办法?」
月麟摇着扇的微笑,并问:「小公爷,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沐剑声不知道月麟又要搞什麽花样,但还是点头道:「慕香主请说。」
「小公爷从云南带来的人,只有在下眼前所见的吗?这似乎不大对啊。」月麟说着奇怪的问题,这让韦妹子和青木堂群雄皆摸不着头绪。
「慕香主是何意?」沐剑声神色微凝的问。
「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只是担心小公爷带的人一多,往往会有几个不太识路的,在京城里面乱闯,闯到皇宫内那可就糟糕了,毕竟大内侍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武功若不太好,进得去可出不来。」月麟意有所指的说道。
月麟说到这里,韦妹子立刻想通他的意思,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沐王府的众人听到这话,都隐隐知道是什麽意思,因此皆脸上变色。
「我带的人都完好无恙的在这,我也没听说有我的人进到皇宫里去。」沐剑声故做镇定的回答。
「小公爷的手下行事谨慎,再怎麽样也不会乱闯到皇宫去,倒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最近来到北京城了,兴许是他派的人也未可知。」柳大洪帮着沐剑声说道。
「是这样吗?那也奇了怪了,因为我在宫里有一个叫小桂子的好朋友,他就有和我说过,昨晚在皇宫抓到几个入宫行刺的刺客,皆说是云南沐王府的手下。」月麟摇扇而道。
沐剑声一听,手中的酒杯差点没拿稳,险些翻倒在桌上。
「我见他们敢去行刺,想来一定是英雄好汉,本来想叫我的朋友小桂子,好好照顾他们,但既然是吴三桂的手下,那就不用留情了,我叫我朋友用大粪塞死他们。」月麟稍微开了一个小笑话,韦妹子闷笑得直打跌。
沐剑声听了赶紧道:「使不得!慕香主,这些刺客既然是去行刺鞑子皇帝,自是大大的英雄好汉,我看还是烦请你的那位朋友,照顾一二吧!」
月麟见沐剑声上钩,便笑道:「照顾一二算什麽?只可惜这些人不是沐小公爷的人,否则我救出一二,又有何难?」
韦妹子早就接到康熙要放人的命令,因此直接答应下来,完全没问题。
沐王府上下,一听这话全都有些骇然,毕竟皇宫的戒备何等森严?以《鹿鼎记》这夥人的武功水平,根本不可能随意去皇宫救人,因此对於月麟谈笑间,便说能救出失陷的刺客,大夥皆是相当震惊。
沐剑声和柳大洪互看了几眼,他这才道:「我们不知这些刺客是谁,但既去行刺鞑子皇帝,总是仁人义士,是咱们反清复明的同道。慕香主,你如能设法相救,不论成与不成,沐剑声永感大德!」
「喔?当真?」
「自然当真!」
「那若我能救出那些刺客,徐三哥和白大侠之事?」月麟阖起扇子的问。
「就此一笔勾销,再也休提。」沐剑声很快的说。
月麟回过身,用扇子一指在旁垂手而立的白寒枫问:「白二侠以为如何?」
白寒枫立刻抱拳说:「慕香主如能救得我们……我们……能救得那些失陷了的侠客义士,我相信大哥泉下有知,也能了无遗憾!」
「好!成。」月麟用扇子一敲桌面道:「既然如此,我便开始着人准备去援救。」
说完,月麟正准备起身告辞,沐剑声连忙道:「慕香主!还有一件事,舍妹‧沐剑屏日前突然失踪,在下着急得很,天地会在京城交游广阔、信息灵通,还望代为打听一下舍妹的下落。」
「好,无妨!小公爷,还请静候佳音。」这回说完,月麟便真的带着青木堂群雄走了。
离开南豆芽胡同後,月麟便吩咐青木堂群雄回去,自己则和韦妹子坐轿子返回皇宫。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沐王府那些木头木脑的人,完全被月麟你玩弄在股掌之间,竟然都没发现,真的是太好笑了!」韦妹子娇笑的说道。
月麟轻摸着韦妹子的脑袋,靠着她说道:「这事情啊,还得有宝妹你帮忙啊!没有你去和康熙搞好关系,这计划可就没戏唱了。」
听月麟把功劳推给自己,韦妹子并不接话,对她而言,这功劳有或无根本不重要。
若是在还没和月麟相遇以前,韦妹子肯定好大喜功,胡乱吹嘘自己,但现在成了月麟的妻子,韦妹子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渐渐变得比以前娴淑温柔,她觉得自己不需要有功劳,只要月麟充满着功劳与前途,她便觉得快乐与平安。
「话说月麟…。」韦妹子一改平常的样子,像只小绵羊般,倒在月麟怀中说:「你今天穿这样挺好看的,以後都这样穿,好吗?」
「穿给你看,我穿一辈子都成。」月麟亲吻了一下韦妹子的额头,後者小脸烧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满满的幸福感之故。
两人回到皇宫後,便返回韦妹子的住所,不想刚推门进去,就听到嘤嘤的哭泣之声,就见方怡趴在沐剑屏的怀里哭泣着,并说道:「呜呜呜……刘师哥…刘师哥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原来,方怡伤势稍有好转,便想起生死未卜的刘一舟,她虽希望刘一舟能活着,可是面对残忍的现实,她知道这是痴人说梦,想着想着,便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月麟看方怡哭得似芙蓉泣露般难过,便知道她是在担心刘一舟。
「那本书说…方怡也有可能变成好人…如果她要变成好人,一定得离开刘一舟,这家伙不是好人,方怡待在他身边,怎麽会有机会变好人?」月麟如此忖思着。
由於方怡哭的伤心,而沐剑屏只顾着柔声安慰方怡,是以两人都没发现月麟和韦妹子回来了。
「好啦!别再哭了,你那刘师哥或许没死,我从侍卫那边听说有抓到三个活口,我想你刘师哥便是其中之一。」月麟其实根本没去查,他只是把《鹿鼎记》的内容,照本宣科的搬出来罢了。
方怡听了,起初呆了好一会,但仍是泪珠潸然,悲伤道:「虽说现下未死,但是深陷皇宫大牢之中,只怕…终究是要死的。」
月麟和韦妹子得了康熙的令,本就能救出三名囚犯,救刘一舟也没什麽问题,但月麟不想救对方,因为救出他,他对方怡并不会有正面的影响,就算月麟要他别再缠着方怡,恐怕对方也不会听。
心念微转,月麟便有了办法,道:「方姑娘,皇宫大牢虽说是坚若磐石,但对我而言,并非不可攻破的防线,我还是能救出人来…只不过!我是必须冒杀头之风险,才能把人救出,因此必须要确定,我所救的皆是血性好汉。」
方怡听了大喜,忙道:「刘师哥是好汉子!他肯行刺鞑子皇帝,置生死於度外,这岂不是英雄好汉之举?」
月麟摇头道:「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也并非各个都是好汉子,而且行刺这种事,往往不见得是自己真的下定决心去做,有些是被周围鼓动或劝诱,脑袋一热便去做,可是当死亡在他们面前伸手时,他们往往无法真的将生死置於度外,从而发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说到最後,月麟忍不住多看方怡几眼,对方在《鹿鼎记》中的表现也是如此,当毒药在肚时,方怡也因为怕死,而去坑害别人。
每个人都怕死,怕死绝对没有问题,可是贪生便有问题!
今天如果是月麟被喂了毒药,然後有人命他去伤害柳妍吟,那月麟宁愿找颗石头一头撞死,他也绝不会去坑害对自己有恩的人。
方怡仍不信,道:「就算屠刀加颈,刘师哥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他是个英雄好汉,所以我才喜欢他!」
月麟嘴角边闪过不屑的笑意,跟着转过身,和韦妹子咬耳朵说:「宝妹,麻烦你多跑一趟大牢,然後按照我说的,去……………。」
韦妹子听完,便露出恶作剧的神情,嘿嘿的笑道:「这有趣!挺好玩的,那我赶快去准备一下。」说完,韦妹子便哼着小曲的离开。
回过身,月麟走到床前,面对方怡说:「既然你如此相信和喜欢你的刘师哥,那我便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去救你的心上人,如何?」
方怡大喜:「请带我去!」
沐剑屏也跟着道:「我也要去!」
「好,不过别心急,如今已入夜,待後天我们才行动。」
「为什麽要等到後天?」方怡着急的问。
「因为後天钱老本才来,到时候我要挑剔他的猪啊!」月麟在心里苦笑的回答,不过嘴上还是说:「你别问,山人自有妙计,你且放宽心便是。」
说完,月麟便走向耳房,离开皇宫回到无极山。
※
过得两天,月麟这回再次来到了满卢皇宫内,这时候就见韦妹子、方怡和沐剑屏已经醒了,方怡和沐剑屏打拌成太监的模样,由於两人本来就是少女,而且还是超级美少女的等级,因此即使打扮成太监後也是很俊。
月麟看向韦妹子,後者暗暗朝月麟比出大拇指,想来都吩咐好了,四人便一起出门,往大牢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四人碰到许多宫女、太监和侍卫,都向月麟和韦妹子道:「桂公公好,慕公公好!」
方怡和沐剑屏见月麟与韦妹子在宫中这麽受尊重,不禁认为这两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或许真能救出三名深陷大牢的同伴。
来到大牢後,这里已有一班守卫在这看着,侍卫的头子叫张康年,他朝月麟打眼色,月麟便知道计划已在进行。
月麟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当着方怡和沐剑屏的面交给张康年,後者接到手後大喜的说:「哎呀…兄弟们竟能得慕公公赏的钱,真是荣幸啊。」
「你们为皇上办事尽心,是你们应得的,拿去和其他侍卫兄弟们喝酒吧。」月麟随性的笑说,张康年千恩万谢的把银票收起来。
一旁的方怡和沐剑屏看到了,则在暗想:「慕公公为了救我们的人,竟如此的破费,真是让人感动。」
事实上,月麟这麽做不是要让两姝感动,而是让她们相信,自己多少是有在打通关窍的。
由於事先就有康熙暗中下令,所以月麟等人不费什麽力,就进入大牢内,并来到大牢中,最脏、最昏暗之处,那里的墙上铐着三个汉子,全都光着上半身,身体已经被鞭打得血肉模糊。中间的是一个虯髯大汉、右边的则身上刺有花绣,胸口上有狰狞的虎头;左边的则是一个二十来岁青年,皮肤白净,略带一些清秀。
方怡看到三人,暗自惊呼一下,她认出虯髯大汉是摇头狮子‧吴立身、刺青男人是青毛虎‧敖彪、至於那白净青年,则是自己的心上人‧刘一舟。
看到他被打得血肉模糊,方怡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要冲上前抱住对方,不过由於四周跟有侍卫,因此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心里暗自忍受。
这回,月麟便有所意图的拿出两张银票,递给那十来名本就在大牢内看守的侍卫,说:「几位兄弟辛苦了,不知可否回避一下,让咱家和这三个犯人单独问问?」
那些侍卫并没有收银票,张康年则无奈的陪笑说:「慕公公啊,这些人都是皇上特别下令,要严加看管的人,我们让您进来,已是甘冒奇险,若是撤走侍卫,只怕我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月麟收回银票,装出无奈的表情,与方怡和沐剑屏说:「看来现下要救人有些困难,且先观察一下情况。」
两女只能无奈的点头。
就在这时候,一名穿着与别的侍卫特别不同的汉子走进来,看上去颇有地位,正是侍卫总管‧多隆!
「皇上让我再多审问一下这三个犯人。」多隆对张康年说,跟着便走到三人面前,冷笑道:「我最後且在问你们一次,究竟是谁派你们来行刺圣上的?」
吴立身摇着头的哼道:「我就说了,我们是吴三桂的手下,你不管怎麽打都没用,这就是事实。」
「哼,只怕不是事实吧?你们瞒得过别人,但可瞒不过朝廷,老实说我们已经打听到你们的身分了!」
多隆先指向吴立身说:「你是摇头狮子‧吴立身!」
多隆再指向敖彪说:「你是青毛虎‧敖彪!」
多隆最後指向刘一舟说:「你是刘一舟,还有个未婚妻叫方怡!」
三人听完多隆的话,全都吓得惊愕万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身分会被发现。
其实,多隆能说出这些话,全都是月麟授意韦妹子,然後再由韦妹子授意给多隆的,而此刻见三人吓傻过去,多隆便知道月麟所说的无误。
吴立身见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装下去,怒吼道:「要杀便杀,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多隆冷笑道:「你要先死还不容易?先杀这老家伙的头!我看他以後怎麽摇头。」
当下就有几个侍卫走过来,拉了吴立身就出去,方怡和沐剑屏紧张得全身颤抖,虽然想要出手相救,但又知道自己武艺低微,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只要一暴露身份,立即就会被侍卫们围攻杀死,因此心乱如麻。
侍卫们拖了吴立身出去,不久之後,外面传来一声惨叫,然後就没了声息,想来吴立身已经被杀了。
多隆看着剩下的敖彪和刘一舟,嘿嘿笑道:「轮到你们了,不过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非杀你们不可,皇上说了,如果你们肯供出沐王府的情报,可免一死,皇上还可以让他当大官。」
「我呸!狗官!想要爷爷临阵求饶,慢慢等吧!有种也杀了我,我一起陪我师父去!」敖彪眼中微凝出泪水的骂道。
多隆指向敖彪,道:「把这人也给我砍了。」
又有几名侍卫走过来,拖了敖彪出去,不久之後,外面又传来一声惨叫,看来敖彪也被杀了。
最後只剩下刘一舟,多隆的眼光便盯在他的身上。
这一下方怡急了,她是绝对不可能看着刘一舟被推出去砍头,因此立刻对月麟露出恳求的神情,月麟看到了,只是暗暗摇头,表示如今时机不对。
方怡哪里肯管,凑到月麟身边,耳语道:「慕公公,你…你若救得我刘师哥性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什的都可以!」
听方怡如此肯为刘一舟,让月麟不禁觉得,方怡也算有可取之处,事实上,月麟可不是韦小宝,他当初用那种手段收了方怡为老婆,日後被方怡报复也不算完全的冤枉,毕竟这种方式本来就不靠谱,也无法让男女双方产生真情。
月麟回过头来耳语说:「现在不是时候,若是插手了,我们都得陷进去,只能看着了。」
方怡听了,泪水在眼眶打转,这下她不管了,便想直接扑上去救刘一舟,就算死也要死一起。
月麟则早就料到方怡会来这套,直接凌空点刺,封了方怡的穴,让对方无法动弹,只能乾瞪着眼着急。
这时,多隆凑到刘一舟面前,狞笑道:「小白脸……我再问你最後一次!说出沐王府的情报,我就让你活,否则就一样拖出去,给你来个凌迟处死!」
刘一舟听了,全身颤抖得更加剧烈,他本来以为自己顶天立地,可是现在才发现那想法无比可笑,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变得如此脆弱,令他的灵魂像被掏空一样,被强大的绝望给挤榨出全部的尊严与自信。
多隆见他不说,便道:「来人!准备凌迟用的刑具,看来有人要死得特别痛苦了。」
几名侍卫走上前来,这时刘一舟再也忍不住了,尖叫道:「别杀我,我说!我全都说!我什麽都说!拜托别杀我!我叫刘一舟,是云南沐王府的弟子,沐王府这次派了一只队伍到京城来,有沐剑声、柳大洪、沐剑屏、苏冈、白寒枫、白寒松等人,我们进宫来刺杀皇帝,如果刺杀不成,就嫁祸吴三桂……行刺的队伍里还有我的师妹方怡……。」
一旦被恐惧挖出了创口,那一切的秘密便会大量的倾泻而出,那是名为「堕落」的伤口。
这下,方怡和沐剑屏两人惊得呆住了,尤其是方怡,在她心目中,刘一舟是条英雄好汉,绝不可能做出背叛沐王府的行为,却没想到他在生死关头,居然什麽也顾不得了,将沐王府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这些侍卫。
看到刘一舟的卑劣模样,方怡感到心如死灰,她不懂自己怎麽会瞎了眼睛,喜欢上这样的人。
不过,方怡这时也回想起来,月麟曾说过自己和刘一舟一样,而他也曾言之凿凿的说过,刘一舟不是个好人,如今印证是真的,那方怡更有些错愕,她会不会也是这样?
刘一舟的崩坏就和小说里没什麽两样,月麟知道这时候不用再封住方怡的穴位,便轻轻在她身上一拍,劲力灌入方怡全身,穴道立刻就解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方怡,并没有要去救刘一舟,她只是呆立着,脑中盘旋着刘一舟求饶的模样,以及自己是否也是这样的问题。
「好过份…刘一舟是大坏人!居然…这样辜负大家。」沐剑屏很难过的紧牵着方怡的手。
多隆见刘一舟什麽都愿意吐出来,便哈哈大笑,同时转身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又拖了两个人进来,竟是吴立身和敖彪,原来两人被杀死都只是假像,完全只是拖出去逛一下皇宫,然後找个人在那惨叫几声罢了。
而这一切,自然是月麟想出来的鬼点子,就是要证明刘一舟的本性,顺便也算假装帮满卢鞑子弄到敌人的情报。
吴立身和敖彪被拖回来後,脸色非常之臭,直接就臭骂起刘一舟。
多隆对月麟露出钦佩的神色,暗示着:慕公公,此计太妙了!
「张康年,你看好这两个刺客,下次再审,至於这姓刘的…找个单人牢房,并多派人看好他,肯定能从这家伙嘴中挖出不少情报。」多隆对张康年说道。
张康年应了一声,将刘一舟关到其他地方後,多隆这才带着侍卫离开。
见情况也差不多了,月麟便站了出来,拿出自己的腰牌,放在张康年手里,笑道:「张大人,既然刺客已经供出了情报,也算是大功告成了,侍卫们何不就在这里摆开酒席庆祝一下?咱家是御膳房的管事,这件事就由咱家来办吧!」
张康年马上感谢的笑道:「多谢慕公公!跟着慕公公真好啊!」
月麟传了个话去,不一会儿,御膳房就整治了一桌酒席来,月麟当着方怡和沐剑屏的面,将蒙汗药下在酒中,然後向着侍卫们频频敬酒。
张康年等人早就得了康熙的密令,要任由他们救走刺客,此时自然不加提防,胡吃海喝一番,不一会儿,便尽数晕倒。
搞定了侍卫,月麟这才向吴立身和敖彪道:「吴老爷子,敖大哥!我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慕月麟,今日特来相救,快随我们走吧!」
吴立身和敖彪听了,起初完全不相信,但在沐剑屏和方怡露出真面目,与之相认後,他们这才相信月麟是自己人。
解掉身上的枷锁铐具後,两人便换上侍卫的衣服,跟在月麟和韦妹子身後离开大牢,至於刘一舟,没有人说要救他,也没人想救,自然是被大家抛下了。
带着一夥人来到御膳房,月麟还是装出那副高傲的太监模样,而这时御膳房的一名太监见到月麟来了,赶紧道:「慕公公,钱老板又来了,今回不仅说要替您料理那头燕窝人参猪,还特别多带几头名贵的猪,也要来送予公公享用。」
月麟没有应答,只是瞥了一眼,旁边那两头洗剥乾净的大光猪,脸色一暗的猛挥拂尘道:「老钱啊,你这太也不成话了!咱家吩咐你抬几口好猪来,却用这般又瘦又乾、生过十七、八胎的老母猪来敷衍咱家,你这碗饭还想吃不吃哪?」
他骂一句,钱老本便惶惶恐恐的躬身应一声:「是!」,不过他心里却在纳闷,月麟到底想做什麽?
御膳房众太监见钱老本所抬来的,实在是两口肥壮大猪,但挑剔送来的货物不妥,原是御膳房管事太监捞油水的不二法门,任你送来的牛羊鸡鸭绝顶上等,在管事太监口中,也变成了连施舍叫化子也没人要的臭货贱货。
只有送货人银子一包包的递上来,臭贱之物才摇身一变,变成可入皇帝、皇后之口的精品。
众太监听月麟这等说,心下雪亮,跟着连声吆喝:「撵出去!这两口发臭的烂猪,只好丢在菜地里当肥料。」
月麟故作十分恼怒的模样,拂尘一挥,向吴立身等四人道:「两位侍卫大哥,还有这两位公公,你们四个押了这家伙出去!撵到宫门外,再也不许他们进来。」
钱老本仍不知月麟是何用意,愁眉苦脸道:「慕公公请原谅小人这遭,小…小人回头去换更大更肥的肉猪来,另备有薄礼孝敬众位公公,这一次……这一次请慕公公多多包涵。」
月麟可不想闹得钱老本不着头绪,只能勉强向其打个眼色,跟着道:「我要肉猪,自会差人来叫你。快去,快去!」
钱老本还算机灵,有看到那个眼色,马上欠腰道:「是!是!」
御膳房众太监相视而笑,均想:「你有礼物孝敬,慕公公自然不会轰走你了。」
吴立身与敖彪两人,跟在钱老板身後,又推又拉,将他撵出御厨房。
月麟、韦妹子、方怡和沐剑屏跟在後面,来到走廊之中时,月麟见四顾无人,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钱老本,道:「钱老哥,这四位是沐王府的英雄和小郡主。」
钱老本「啊」的一声,喜道:「久仰,久仰。在下不方便回头招呼,众位莫怪。」
吴立身听得他是月麟的同伴,心中大喜,忙道:「身在险地,理当如此。」
最终,在月麟和韦妹子的互相瞎掰下,他们轻松就通过城门的侍卫队,然後溜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