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从正门离开,会被顾言斯发觉,颜雨从後面的窗户爬到地面。纵使高妤杏的寓所位处於顶层,与其被他捉回去受他凌辱,她宁愿失手跌死!
之後,她循着高妤杏暗示的方向,找到那间废弃的工厂。但她赶到时,熊熊烈火已不断的吞噬工厂的每一角落,黳黑色的浓烟也正狂奔往天际。
「子翔——」
悲怆的呼喊,颜雨绝望的跑向灾场,试图尽最後的努力,要从火里救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没想过她竟如此的不要命,从她出来後就一路紧跟着她的顾言斯,在看见她疯狂的行为时,迅速跑了过去,想要阻止。但他已经迟了!颜雨双手已牢牢的握紧大门上铁铸而成的手柄,想尽办法要把大门打开。
「你在做什麽?!快放手!」
他用力的要扳开她的手指,她却死命的拉着门柄,半步也不退让。
隔着纤巧的素手,他也感到由钢鐡传出的热力,她却不觉痛的任由高温把她烧伤。
「不要 —— 我要救子翔!我要救子翔——」
「蠢材!他根本不在里面——」他用力的吼出来,想要吼醒她。
但此时此刻,颜雨是听不见了,就是听见了,也不可能相信他。她唯一想到的是 ——
就是死,她也要把宋子翔救出来!
「啊……」
松不开她的手,顾言斯一拳击向她小腹,教她吃痛的再也无力坚持下去。他随即把她抱到肩上,跑离火灾现场。
「不要……魔鬼,放开我……我要救子翔……我要救子翔……」
她泪流满脸的不断搥打他,企图挣脱他的怀抱。奈何虚弱如她,连打他的力气也是如此的纤弱无力,又如何挣开他。望着火场离她愈来愈远,颜雨凄绝的喊了一声又一声的「子翔」。
心,疼痛难当。
颜雨後悔没有乖乖听宋子翔的话,不但害惨了自己,还连累了他。她更後悔到死也没有机会对子翔说一声 —— 我爱你。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子翔很爱她。
自小就很爱她,但她却认定了他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对他没有爱情的感觉,而刻意的不去正视他的感情、他对她的好。直至,在失去了宋子翔後,颜雨才懂,宋子翔於她有多重要,自己又有多爱他。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这一次,她一定会紧紧的抱住子翔,坚定的对他说一句 —— 我爱你!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还没有死!」见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大半天,不断的妨碍他替她把伤药涂上、包紮伤口,顾言斯终是不耐的低吼。
因为她太过不合作,他已不得不的把她绑到椅子上,她竟还是有办法把他辛苦包紮好的绷带解下,这样子下去他要跟她磨蹭到什麽时候?
「说谎!说谎!你这魔鬼、怪物!」
他嗤笑,「我为什麽要骗你?我骗你他没有死对我有什麽好处?」
颜雨一愣,回答不了。
「但你也没有理由说真话啊。你之前……也骗了我。」犹疑半天,她才想到一句算不上反驳的反驳。
「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没有。」相比颜雨的慢,顾言斯几乎是立刻的就回应了她的质询。
他这是什麽意思,他是说,她、她、她……
「我不会!」
淡然的望了她一眼,顾言斯没有再吭声。在他们对话之际,他已顺利的把绷带包紮好。
把她从椅子上松绑後,他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不需要,我要去找子翔。」
颜雨撇开脸,独自迈开脚步,想走,但未到门口,她已体力不支的几乎晕倒,幸好顾言斯及时把她扶住。
「放开我!」眼见他抱住自己走向睡房,恐惧在颜雨心中漫漫升起。「不要……」低声哀求。「放过我……」
「想走的话,就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她别过脸,一言不发。
「富格尔岛的位置真的这麽隐秘,不可以向岛以外的人透露?」
蓦地,听见他提起「富格尔岛」这名称,颜雨震惊的看着他。
迎上她不敢相信的眸子,他续说:
「由黑暗时期开始,『富格尔』家族便是欧洲最大的家族。因为厌倦了俗世的纷纷乱乱和尔虞我诈,所以在上两个世纪初就搬到了太平洋一个无人的小岛定居。从最初只是由家族成员组成,到後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而集结了世界各地的天才,让『富格尔』家族至今仍是这世界上最富有、最具影响力的家族,他们的实力大得足以倾覆世上任何一个国家。很多人所共知的财团背後其实都是由『富格尔』家族操控。不过『富格尔』这名字却不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住在『富格尔』岛上的人都要严守一个规矩:不得向外人透露有关『富格尔』岛上的一切。违规者格杀勿论,就连不小心听见了这秘密的人也无一幸免。」
「没有这样子的事!爸爸妈妈才没有这麽残忍。」严词反驳。对自己最爱的家人,颜雨容不得其他人侮辱。「假如这是真的话,你不是早已经……」那麽恶毒的字,她说不出口。
「对啊。」他笑着把她放到床上。忽然发现这小女生每次一说话,就会被说话的内容占据全盘心思,忘了周遭发生的事情。「所以对这些传闻我向来只相信一半。他们或者真的很富有,影响力也不少,但有没有传闻中的神通广大就很难说了,对吧?」
「放开我!」倏地察觉自己竟安躺於床上,颜雨立刻推开他缩到远远的一角,介备地盯着他。
「不想回家吗?」顾言斯坐在床边,颜雨要离开就要先越过他。他的姿态好明显表示,要走,就得跟他说,她家的地址。
「你为什麽要知道富格尔岛的位置?你想进去?你有什麽目的啊?」她不会让他伤害岛上任何一个人的。
「送你回家。」他直率的说。
对上他诚恳真摰的深黑色眸子,颜雨几乎就要相信了。硬生生的别开脸,她告诫自己他不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我现在住在子翔那儿,你送我回子翔的家就行了。」她让步。也不到她不让啊。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三天前还可以;现在,不可能。」
「为什麽?!」颜雨惊惧的看着他,心里浮现一阵不安。「子翔他果然……」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
「他没有死。」顾言斯没好气的叹息。「他们父子因一个突发的任务出发去了美国,没有两三个月也回不来了。你不知道?你没有找过他?」
摇首,她没有想过子翔离开了也不告诉她一声。
颜雨哪知道,宋子翔一直在等她,等了两天两夜,却始终未见她回去。
闻言,顾言斯眉心急皱,难以置信的说:「你连打电话找他确认一下也没有就跑到火场了。人家说两句,你就十足十的相信了?你还真像新闻里说的那些无知妇孺。」
「我……」被他无故数落,颜雨不忿气的反驳:「如果这不是真的,为什麽她要这样说?难道她为了骗我,而放火烧了那间工厂吗?那工厂真的起火了!」
「小杏有跟你说过她放火烧了那间工厂吗?」扬起一边的嘴角,顾言斯好笑的反问。
「……」颜雨愣住,一时间记不起来。
「那她有没有说过他在里面?」
「……」
「那你凭什麽认定小杏把他困在工厂里,要烧死他?」
颜雨想了想,老实的回答:「她说,子翔没有办法再妨碍他们了。然後,她笑着望住那间工厂,是奸计得逞的笑容啊!而且工厂正在冒烟啊!」
「就这样?」他嗤笑,不客气的质问:「难道那间工厂就不可以刚好失火了?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但那有这麽巧合的啊?」颜雨反唇相讥。他不也不相信巧合?
「那不是巧合!而是有一件事情发生了,她让你看见、让你联想而已。就算不是那件事,也可以是其他事情!」
在古希腊神话里,克诺索斯内有一座迷宫,迷宫的中间住了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诺陶洛斯,雅典人每九年就要把七对童男童女送到迷宫。幸运的话,他们可以逃出迷宫,不然就要供凶残的米诺陶洛斯享用。
从来没有人走得出迷宫,因为那座迷宫是由他们自己建构而成的,是存在於他们自身里面的。
最好的陷阱,就是教人自己把陷阱挖出来。
这是他最善长的事。高妤杏懂的也是跟他学的。
「她为什麽要骗我……?」她相信了,却还是不解。心,也因这莫名其妙的设计陷害而颤抖。
顾言斯默不吭声的与她对望,颜雨倏地懂了。
因为他!
咬着唇,含住泪,她觉得委屈极了。
「我不是……!」撕哑的低吼,分不清自己要辩解的究竟是哪一件事。
「我知道。」直视她凝满泪的眼眸,他说:「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也许不足以弥补些什麽,但这一声「对不起」对她却是重要的救渎。
颜雨失控的嚎啕大哭。
久久,她抱着自己不住的哭、不住的掉泪,他也一直坐在床边……
哭了大概有一辈子之久,颜雨逐渐镇定下来。她开始觉得不妥,也开始质疑他话中的可信性。「你怎麽知道子翔去了美国?」她已经被骗了太多次,也被骗得太惨了。
他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离开。回来时,他把平板电脑丢到她面前。颜雨疑惑的拿起,惊见里面的其中一个档案列出了宋子翔过去一周的行程,她认得因为当中有些是跟她有关的。
「你监视子翔?!」档案的内容详细的教她震栗!
子翔的一举一动几乎完全在他的监控下。可以说,如果他想,他绝对有能耐凭着手上的资料轻易地设计把子翔杀害,问题是他做不做而已。
「为什麽?」颜雨惊疑不定的审视看不出情感的黑瞳,企图看清他的目的。奈何,他太难懂,她也没有那份能耐去看懂他。「为什麽独独针对子翔?你也说过,你们纯粹是立场不同啊!」
静了半响,他说:
「如果我说,他父亲背叛了我母亲。这理由你觉得足够了吗?」
颜雨失语地凝视他,对他突然揭露的事实未敢相信。然而他对子翔过份的在意也就说得通了。难怪她总觉得他跟子翔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你恨宋爸爸,所以你故意说要跟我交往,把我从子翔身边抢走,以伤害子翔,报复宋爸爸对你母亲的背叛?」话虽在问,心底实则已有答案了。
他的默然不语更加肯定了她的推测。
「你要子翔死吗?」她问,哽塞在胸臆间的是一片寒漠。
四周一片缄默,周遭凝结窒人的气氛。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死。」终於,他说。
而是教他生不如死的折磨,就像他对她做的。先以武力掠夺她的身体,复再教她沉沦於他的戏玩,连她的尊严也剥夺。
「你要怎麽才愿意放过子翔?」她发颤,克制不住渐渐漫延至心脉的凉意。子翔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一个敌人啊……
他笑,眼底抺上兴味。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代替他让我『折磨』吗?」
「折磨」?他的意思是要她成为他的……
她潮红的脸颊揭示她了然一切,但他仍乐得把话说清,「要是你答应,在他回来前的这段日子,听听话话的留在这儿受我『折磨』。我答应你放过他。」
颜雨因他话里毫不掩饰的淫邪意念而浑身颤抖。
心意,却是肯定的。
如果他要的单单是她的身体,她可以接受。她的身体已经被他玩弄过了,再多一次、两次……没有分别啊……换回的却是子翔难得的安全……
但,何故要她?因为折磨她比直接折磨子翔,更能够伤害教子翔吗?那……她应该同意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在心头,颜雨已经分不清应允他的要求,究竟是伤害了子翔还是救了子翔。
「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催逼她,惦量宋子翔在她心中的地位。
犹豫再犹豫,终於,她抬首,炯炯的深瞳对上黝黑的眸。「我答应,但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这件事没有第三者知晓。结束後,就当没有发生一样。可以吗?」
端详她决然的神情,他笑,「既然你要默默地为他牺牲,不教他知晓,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