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老板闻言倒是一愣,他应该是意识到我这是想报复,不过他和俺爹不一样,他无所谓我是不是会去寻仇,在他看来,我不过就是个过客,一个有点意思的小孩。所以他呵呵笑道,“呵呵,这个曹军好像是你们双桥镇那边的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我已经把他给辞了,你工地上是找不到他的”
然后他就惦着个大肚子,悠闲的钻进了车里。
是我们双桥镇的吗?那就太好了,看来找这个曹军还真不是件太麻烦的事,我想这个小子害的我爹这辈子成了残废,我不能轻易的就饶了他。其实当时的我思维还是很质朴的,基本上还是考虑一报还一报。也没有考虑过俺爹这个事情承包商和开发商都有连带责任,仅仅考虑的是能赔一点是一点。毕竟这个涉及到太高深的法律关于责任和义务的界定,而当时的我应该算是个完全的法盲。
但当时我的处理办法,我认为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我当时不是用这种屈膝的方式处理,而是拿着一根螺纹钢去找范总的话,我八成就是给人打残了然后扔到大街上的下场,这样我非但连这一千块的医药费都讨不到,说不定我自己也成了残废,那咱爷俩就是活活饿死的结果。
也许有的人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给那个包工头下跪,我想说的是,当时的我不仅仅要向他讨要住院费,更重要的是,我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而那一千块的住院费,对现在的我们爷俩来说,那就是救命钱。我只有通过这样的方法,才能最大限度的让这件事成为可能。而事实上,我确实争取到了。
下午的时候,范总就安排财务给我这边送了两千多块钱,等于除了住院的一千多,还另外贴了我一千块。这让当时的我感到这个包工头人还挺仗义。
然后我就找到了老关,也就是这个施工队的班头,他表示范总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就带着我到他那里填了一个表格,就算是正式的录用我了。其实也没有啥正式的合同,我当时还未成年,也不可能签什么合同。
一切处理完,我就找了个小店的公用电话给双桥镇那边打了个电话。民哥的店里已经装了电话了,只是之前我和俺爹因为比较习惯用电报交流,以前一直都没怎么用过电话。
这次因为我急着要找云峰他们,所以也就直接给那边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娟,她听说我要找云峰他们,就连忙跑出去找人了。
电话是东子接的,他表示这个曹军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会找民哥帮忙查一查的,民哥在双桥镇的势力大,只要这个曹军是双桥镇的人,保准给我找到。
然后他又问我为啥要找这个曹军,我就把事一五一十的给他说了,不过我反复的提醒他,可千万别把那个曹军弄死了,最多给他两条腿搞残废就行。
我想起他上次捅潇洒,对他这个冲动的个性还是有些不放心。
“毛哥,你就放心吧,兄弟现在也成熟了,杀人的事,咱不会随便干的,你放心”
然后就说等他的消息。
我挂了电话,就回到了医院陪俺爹。
现在我手头有了一千多的现钱,宽裕了,就去医院附近买了点水果,几个苹果一串香蕉,给俺爹带去。
来到病房,俺爹看起来情绪依旧很不好。
我就安慰道,“爹,现在事都搞定了,医药费俺都给要来了,范总还另外给我俺们一千块钱呢”我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俺爹说道。
俺爹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这是在想自己的今后。
“爹,您放心,俺和范总说了,以后就在他那里干活,儿子现在能养你了!”
俺爹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两行泪水,顺着他那满是皱纹的黝黑脸膛上滑了下来。
“爹,您别哭,儿子这辈子最大希望就是能给您养老,让您过的舒坦,就算您的腿以后不行了,可是儿子向您保证,一定让您后半辈子都能过的快活。”我拍着俺爹安慰道。
可是俺爹却哭的更加的伤心。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就凭现在我这样劝是没有用的,唯一能让他心情好转的办法就是我回到学校去读书,可是,这对现在的我,不现实。、
大概第三天的时候,我回到那个小店去给东子打了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
东子一听是我,就火急火燎的说道,“这个事我前天刚和民哥说,民哥就叫人去查了,当天就给查出来了”
“诶?这小子是哪儿的?现在住在哪里?”我连忙问道。
“毛哥,这是你就别操心了,民哥当天就让人把他给办了,放心,这小子没死,不过这辈子别想站起来了!”东子很兴奋的说道。
我闻言倒是一阵的意外,民哥居然帮我出头了。说实在的,自从离开他以后,我都没有帮他做过事,而他一听说我的事就派人帮我办了,我顿时感到一种很亏欠的感觉。
我正在沉思,那边的东子却又继续说道,“毛哥,民哥还说了,他说你这边有任何困难你可以随时来找他,他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毛哥,回来咱们一起干吧!”
他的这个提议让我本以平静的心里又一次翻腾起了波澜,实际上,如果我跟了民哥,我现在的窘境能立刻就化解掉,而且应该比我在这边工地上打工挣的多,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可是,我该怎么向俺爹交代,俺爹最后紧紧的抓住我的手,那期盼而祈求的眼神,我该如何的去面对?
其实还有一点,我主观上其实并不太想给民哥去锦上添花,现在的民哥混得如日中天,我过去是占他的便宜,我并没有跟着他一起打天下。说实在的,我自从离开他以后,我就从来没有给他创造过什么,而如今我现在没路走了,他却对我打开了方便之门,仍旧欢迎我。
说实在的,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为啥我宁愿给包工头下跪去求个工地上搬砖的差事,也不愿意就这样回去民哥那里吃香的喝辣的。
有些方面我觉得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也许有的朋友能够理解我当时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