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写在开头啊,结局的口味真的很重!慎入...然后跪求轻拍
我居然没有死,景吾忍着脑后剧烈的抽痛,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后脑勺肿伤,有些脑震荡,四肢不过有些无关痛痒的擦伤。
从自身的伤势判断,迹部慎一似乎在最后一刻翻转了刀身,用刀柄击中了景吾的后脑勺,用力虽猛,却不足以致命。
迹部慎一居然对迹部景吾手下留情?哼...简直让我怀疑下手的并非本人,而依旧是个替身。景吾嘲讽地想着,谨慎地暂时按兵不动,眯起眼睛打量四周。
宽敞的金色大厅,墙壁上镶嵌着银质的花纹。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边摆放了点燃的烛台,没有开灯,昏黄的烛光,使得整个大厅弥漫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诡秘气息。长桌上总共只有一道菜,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白色瓷盆,其体积颇大,足以装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幼女,瓷盆上描绘着精致的花纹。此时瓷盆带有精致浮雕的盖子被摆放在一旁。
这个布置是...他被带回了迹部宅的宴客厅?
“还认得出自己的家吗?”思路被突兀地打断了,景吾涣散的视线陡然凝聚。这个讨厌而熟悉的声音和语气,说话的人果不其然,就是迹部慎一本人!他端正地坐在主位上,身前摆放着银质的刀叉和装满浓郁汤汁的瓷碗,杯子里斟满了香醇绵软的红酒,腿上垫着雪白的餐巾,似乎正在用餐。
不知道为什么,景吾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看着慎一姿态优雅地取走他面前的瓷碗,盛好了汤汁再递到他面前。
“喝吧。”慎一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在搞什么鬼?”景吾毫不客气地问。
“我说...”慎一直视着景吾的眼睛,神情狰狞地一个字一个字加大声音,“给我,喝下去!”
景吾冷笑一声,果真端起了汤碗。
非常鲜美...这汤的味道超乎想象的美味,汤汁雪白浓厚,比鲜炖的鱼汤还要鲜美许多,其中漂浮的炖的烂烂的肉丝则入口即化,有牛肉的嚼劲,鸡肉的甜美,鱼肉的滑嫩,但是又并非其中的任何一种,有梦幻般的口感。
“好好享受吧,景吾。”慎一的凶相尽去,又展颜一笑,俊美的面容顿时褪尽冰霜,说不出的丰神俊朗。“这可是一辈子只能享受一次的佳肴。”
“你还还不明白吗,你这个白痴。”
“你刚刚吃下去的,就是小千啊,这可是我费了半天功夫,把肉剁得碎碎的,彻底煮烂煮透,才做成这样一锅汤呢。”
“好不好喝呢,景吾?告诉我,好不好喝。”
迹部景吾本能地往瓷盆里看去,这次他看清楚了,一些细小的东西漂浮在汤面上,两只小巧可爱的耳朵,几截纤长的手指,几颗雪白的牙齿...都是他熟悉的,手指上的伤痕还如此清晰,他曾经极尽怜爱地舔吻过新鲜的伤口,让她悄悄地红了耳朵,无措地朝着他微笑。
眩晕感涌上来,迹部慎一似乎还在和他说话,但这些声音仿佛在渐渐变远,景吾用力抓住了餐桌的边缘,眼前越来越黑。
“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说谎!”
“千末已经和忍足出国了!”
“你准备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动摇我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慎一!!!”
迹部慎一终于愉悦地眯起眼睛微笑了,他将两只手并拢交叉,支着下巴,悠然地说:“她跪下来求我呢,求我放了你。她对我道歉,求我原谅她。为了这个,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她还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嘴上说好,我要原谅她,我会放了你。”
“我告诉她我悔过了,我不会再为难她,我愿意成全你们。”他的笑意慢慢扩大着,嘴角向两旁拉伸,逐渐变得狰狞无比,“她居然真的相信了,边哭边笑地告诉我,她很感激我,她不会再恨我了。”
“在那一瞬间,我就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景吾,你一定能了解我的心情吧。”
“在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我做了这么多都是白费,并且,无论将来我再做些什么,我也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了。”
“她居然爱上了你!”
“一个白痴,轻松地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然后随手扔掉了...”
“你怎么配...”他扭曲地狂呼着,“你这个白痴!你怎么配!你怎么配得到她的爱!”
一切都不正常了,景吾费力地思考着,感觉到后脑勺减止的疼痛仿佛又缓慢地涌了上来。
有种长出了鳞片的错觉。
有种长出了犄角的错觉。
鼻子里闻到了灼热又腥臭的硫磺气味。
眼睛里看到的物象全被浸泡在鲜血和肉块里,满地都是她被抛弃的骸骨,到处都是她残破不堪的肢体。
耳朵里慎一的声音全成了咕噜咕噜的仿佛搅动内脏的声音,她临死前的惨叫压倒了一切,贯穿着他的耳膜。
“谁来救救我...”景吾呆呆地想着,“这里...这里是...活生生的地狱。”
他长久地惨叫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在惨叫。
而迹部慎一仍在不紧不慢地喝汤,细细地咀嚼着,对亲生儿子的疯狂视若无睹,漠不关心。他全身心地享受着这最后的盛宴,愉悦无比地将女儿的尸骨一点一滴地贪婪地全数吞入腹中。
他很快乐,这是毋庸置疑的,从出身到现在从未感受过的极乐。
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爱她爱到恨不得杀了她,只是拥抱是不够的,只是亲吻是不够的,甚至最深层次的占有也是不够的。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足够呢?
你还没有出现在这世界上,是我给了你生命。
你活着的时候,我杀死了你。你死了,我吃掉了你。
这样,总够了吧。
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她活着的时候总是担心,担心着她会离开,担心着她会爱上别人,担心着,担心着这整个世界。
我是你的父亲,你的情人,杀死你的凶手,这世界上再没有旁的人比我更与你亲密。
于是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死亡成了最终极的占有。
迹部慎一迷醉地想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取出了手枪对准了儿子的身体。
连续扣动扳机,欣赏着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的景色,陶醉在肉体被子弹击中,然后破裂折断时发出的可怖的声音里。
景吾在痛苦中清醒,在生命流逝的巨大恐怖中,用无比强烈的意志压下了近在咫尺的死亡,他挣扎着...挣扎着往餐桌上爬动。
他想要再抱抱她,一次就好,呐,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是哥哥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
但还是没有成功。
他在巨大的悔恨和不甘心中停止了呼吸。
迹部慎一满不在乎地掠过他,心满意足地倒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这最后的霎那,他露出了一点微笑,做出了一个细微的口型,并没有发出声音。
他在呼唤着死者的名字。
他说:“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呢,小千。”
鲜血染红了整座迹部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