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她叫明月,一个很美的名字。
她自幼只有母亲,关于父亲,母亲很少提及,只是从偶尔的话语中提到,这是一个薄情而英俊的男人。
据说,父亲在年轻时曾与母亲有过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据说,母亲爱他如命,明月却不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但是从母亲的话语中,从那场动人心肠的爱情故事中,是不是也可以说明,父亲是曾爱过母亲的?
到后来,母亲怀上了明月,父亲却不想要这个年轻时偷情的禁果,并为此抛弃了母亲。但母亲却不能放弃她肚子里的一块肉,便与认为她是家族耻辱的父母断绝了关系,独自出来过活。
这些话语,母亲总在重复讲述,明月却很少认真去听,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母亲近年来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已有些魔怔,明月只能靠着她自己一面兼顾学业,一面四处打工,去维持这个家。
但最近母亲越来越让她不放心了,母亲最近的精神越发恍惚,还时常做些伤害自己的事,口里喃喃着她与父亲的爱情往事,有时她连明月是谁都不清楚。
明月心里很难过,因为她明白,母亲已经沉浸在过去的回忆的泥沼中,很难再挣扎出来了。
她不能放弃母亲,她应该多去挣钱将她送进医院,可她的学业怎么办呢?明月的成绩很优秀,如果继续学下去,肯定会前途无量的。
可现实却不给明月喘息的机会,正当她茫然无措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
父亲穿着西装革履,戴着副银框眼镜,他的衣服上一点褶皱都没有,纯黑色的西服挺括铅灰色的西裤笔直,脸上的神情冰冷而傲慢,完全是一副上层人的不好接触的模样。
明月第一次见到父亲,便很温柔的笑了笑,无论她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她脸上的表情一向都如此恬淡而静谧。
从父亲的话语中,明月知道了许多事。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是假的,父亲的薄情却是真的。母亲与父亲只是很平常的谈了场恋爱,偷食了禁果。那时正当高三,是学业的关键处。父亲不想因这个孩子耽误什么,母亲却是个痴情种子,偏要生下这个孩子。父亲便想,那好吧,你愿如何如何,只要不打扰我就好。
在父亲冷漠的态度下,母亲放弃了学业,四处打工,带着明月远走他乡……
明月听着,也只是很浅淡的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她的反应似乎令父亲很惊讶,她的父亲看着她,那双闪着铅灰色冰冷光芒的眸子,也浅淡的浮现出几丝嘲讽。
父亲知道他们的存在也是偶然的,母亲不知怎的遇到了父亲,可能很激动的让父亲得知了他们的存在。那时,父亲好像正与一些客户在谈一笔生意(明月已经可想出父亲是有多么恼怒了),这件事既然业已被外人所知,父亲无法不管,便只能接过明月的抚养权。
至于母亲?已被送到精神病院。
明月对于这一切,只是很柔顺的顺从了,她带着她的行李,来到了父亲冷冰冰的家。
对于这一且,明月心里没有对父亲的愤恨,最初,她在听到母亲述说她和父亲的爱情故事时,就已很怀疑,生活的磨砺和艰辛迅速成长了她,使她懂得更多,也不像一个孩子。但是天生而来的体贴,却没使明月把心中的困惑说出来,她很乖巧的听着母亲的叙说,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父亲的到来和言语,无不冷冰冰的昭示了他为什么会尽这个义务来抚养明月,这完全是逼不得已的,做给外人看的,但是明月心中也很感激,至少,她总不用再为了钱财之事而四处奔波,母亲的病也有的治了。
初初到来时,父亲很少与明月交谈,父亲自顾自的做事,仿佛完全忽略了明月这个女儿。明月没有伤心,父亲家里的一些物品,一些房间(例如厨房和小书房)是她能使用的,她就已很满足了。
父亲总是回来的很晚,明月想,身为父亲的女儿,她总应该报答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于是,明月经常做好了热腾腾的菜肴来等待父亲。
她时间掐的很准,父亲回到家时,正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可第一次,父亲看到这些菜肴时,脸上并未呈现出很高兴的色彩,他的眼神中,反而有种像冰一般的讽刺。
父亲修长而冰冷的手掐住明月的下巴,迫使明月抬起头看向他。父亲冰冷的笑了笑,这笑容很尖锐,且比他眼中的冰更加尖锐,父亲问:“你想讨好我?”
虽然是问,但父亲的语气已很肯定,没有多少疑问的意味。
脸上很疼,父亲的力度似乎是想把她掐死。可明月连一丝痛容都未露出,她温暖纤细的手抚住了父亲修长冰冷的手,眼睛里似乎盛满了万千温柔星光,她说:“吃饭吧,父亲。”
父亲紧紧地盯着她,眼中的冰正在愈来愈快的化为尖利,比剑锋更冷的尖利。父亲猛地放开了掐住明月下颌的手,并未坐下用饭,大步回到屋里。
他的背影,仍带着冷冰冰的怒气。
明月轻轻摸着父亲刚才掐过的地方,还有一些疼。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父亲的背影,父亲在生气。他为什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吗?
明月想不通,她也不会想通。
她不会想到,父亲不是对她生气,而是对自己生气。父亲在懊恼,他应该视明月如无物,为什么他总要为难这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