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绰赶到凤鸾宫时,洛石绯鹅黄的罗裙已被淋漓的血染得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面色苍白得失了真,摇摇欲坠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四周是一道用鸠酒画就的镇妖符,发着诡异的金光。
碧狐是没有法力的,又灵气大减,根本挣脱不了符咒的镇压,惶然地跪在地上,更多的却是无助与不解。
她不明白为何上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女子,下一秒就像恶鬼一样面目狰狞,也不明白她所说恶狠狠地骂着的狐狸精。
可狐狸有什么罪……
我也是狐狸啊。
洛石绯睁着漂亮的眸子辩解,却在皇后一瞬间变得惊诧的目光下被她颤着声的命令囚进了符咒。
为什么呢?洛石绯流着泪想,瞳中光亮渐渐暗淡下去——
此时,
所有宫人却都垂了头,极力遏制着恐惧的颤栗和几乎软下的膝盖。
皇上的怒气,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住的。
九方绰攥住华服女子的手腕,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暴怒——
“好一个皇后啊!谷茗晚!你胆敢碰她!”
一早下朝,却得到小东西被皇后带走的消息,本就焦灼的九方绰连朝服也不及换下,便赶来了凤鸾宫,在看到小东西可怜地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时,他的黑眸瞬间迸出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赤红,周身不加掩饰的暴戾几乎实质化。
手腕被大力拉扯着快要断掉,皇后刹那间扭曲了精致的妆容,不可置信地道:“皇上!这女子是只狐狸化作的妖精啊!你……怎的袒护她?!”
九方绰掼开她的手,只沉了声狠狠道:“她是谁与你无关!——既然你敢做出来,就要有承受这一切后果的觉悟!”
然后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俯身小心地抱起失了神的小狐狸,像对待一个绝美而易碎的瓷娃娃,丝毫不敢用力,只恐碰到她的伤口。
“好了,小东西。不会再有事了。”
谷茗晚瘫坐在地上,忽然凄凄地笑了,原来曾经他任由她处置宫中妄图接近他的后妃,只是因为不在乎,她却凭此为依仗,以为他至少对她还有些宽容与情意,果然是痴心妄想了么
心头刺痛,谷茗晚却没有绝望。要知道,当初可是支系庞厚的谷家以一己之力将皇帝扶上了帝位,若皇帝要降罪,只怕会为天下人所诟病。
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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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殿内
九方绰充斥着阴冷气息的双眸泛着可怖的神色,俊朗的面容带上了惯有的戾气。
小东西身上的伤触目惊心,每一条血红的痕迹都深可见骨,九方绰的脸色难看起来,像被擂了几棒重锤。
身上萦绕着上位者独有的冰冷威严,蹙眉冷冷地唤来康齐:“还不快去叫太医!”
话音落了几秒的时间,洛石绯却忽闪着睫毛,像是回过神来。
那飘忽的眸子重又找回了焦点,却变得幽深而晦暗。
“你们是不是都讨厌狐狸精……”洛石绯喃喃,却不看他。睫毛上氤氲着的水汽模糊了视线。
“小东西,别想太多,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九方绰轻叹一声,凌厉肃杀的眸忽的柔软下来,专注地、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于是洛石绯笑了,虽是脸上还有几分失血的苍白之色,只是衬着微微泛粉的唇色,还有那垂扎在身后的墨色长发,惫懒而随意的眸光微转,挑着眼角的媚意,忽然有了几分成熟妖娆的气质。
她的视线好似漫不经心地从九方绰身上掠过——倒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风情美人儿一般勾魂夺魄。
连见惯了各种天姿国色的九方绰都怔了一秒,回神以后那双瞳子黑濯,要把人吸进去了似的。
洛石绯脸上的天真之色尽数抹杀,如今尖削的下巴扬起,轻声道:“你喜欢我……可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喜欢我。”
“我喜欢你就够了。”
“那好,你若真喜欢我,放我回家吧。我想走了,我想回青旗山……”
“……专心在宫里养伤,别想太多,好不好?”
“……”
他原来也不过把自己当做个玩物罢了。洛石绯牵着嘴角想。
人都是虚伪的,人都会说谎。
不能相信人类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