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笔杆,清点所有花篮,颜泽夕把笔记本放进书包准备离开,婚礼快开始了没她什么事了。
轻吁口气……天赐良缘,没见到新郎新娘还是祝福他们的!
走着走着,糟糕,庄园太大她迷路了。这小路怎么也不像通往大门啊。
现在布置得到处都像。
拐过房后草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竟是新娘子在跳脚。
“操,这该死的婚纱,这愚蠢的婚纱……”
新娘子边骂边侧着头,明显遇到麻烦,她白细的头纱挂到项链了,被她胡乱一理缠成一团……可以扔了吗?就说被风吹走了,或者掉地上被狗咬了。可是这是祖母的宝贝……
婚礼果然真是蠢透了,因为紧张她偷溜出来,把飘来荡去的头纱拨到一边,抽根烟!呼吸顺畅许多,可是,该死的头纱就挂到项链了……
颜泽夕走过去,帮她理顺,以这位小姐毛躁的处理方式,这白纱很容易就破了。
新娘那个感激啊,不经意回头看她,和她说话“你是顾的亲戚还是朋友?”
知道她误会了,颜泽夕摇摇头:“我是鲜花店的雇员。”
终于弄好了,艾蒂转身谢谢她,一看,哇塞,好漂亮的小女孩,就说嘛,漂亮女孩短发更好看!
“原来中国女孩也会理短发的啊!”她伸手揉颜泽夕头发,颜泽夕往后退一步拒绝了她的热情。不过蛮讶异她居然一眼看出自己是女孩。
她也是一头短发,精致的五官有些硬朗。
艾蒂继续说:
“对了,中国话我愿意怎么说?”
颜泽夕一愣,对哦,她是新娘子马上嫁给一个姓顾的中国男人的美国女孩。
这个男人应该很爱她,不然这么特别的女孩如何承受的起啊。
新娘子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冲她眨眨眼,“还想再见到你哦中国娃娃……”
婚礼现场,一个奇高的身影站在门口,东方面孔硬朗如削,剪裁精致的礼服衬出一身健硕,全场热闹,他却浑是萧然,立如孤峰。
一个同样穿着正式礼服的年轻人轻盈地走到他身边,美貌如花、吐气如兰。他看着眼前的新人,为何新郎的面上全无喜气,要知道他娶的是谁?那是船舶大王的女儿,娶了她就娶了广阔的海洋和无尽的宝藏。
据说还是个美人!
“恭喜顾帅~天赐良缘!”洛九爷的纤纤细指正捏着一张红色纸片,随处可见的俗套话。递他面前,“字写得不错。”他暧昧地笑笑,最后的机会,顾学庵,看你懂不懂把握了!我可不是什么月下老人善心人士哦……
不料,此时的顾学庵全无心思,他很意外演出异常忙碌的洛鸿宛竟会赏脸前来,虽是他的婚礼,男方亲戚却不多,战乱时期一切从简、低调,女方也是理解的。
给洛九爷捧场时,他作为故人一时情伤,就提了句。没想这位爷竟精心准备热情而来。
还提供了这满场的百合作为礼物,这可是下了大手笔。他的好意顾学庵心领,洛九本来行为乖张,什么出人意料的行为都可能。
感念顾家的照顾?
洛鸿宛捧场婚礼场面,就不一样了,前簇后拥,竟多了不少宾客。
只是此时他心境懒懒,仅能麻木机械地操持,一切并不投入,甚至这场婚礼。
他接过洛鸿宛好意递来的祝福语,未置一词,随手,放口袋里。
整理下自身,他抬起头,事已至此,他不是半途而废之人。
“我愿意!”艾蒂突然用中文回答,全场会意地笑了。
出生到现在,顾学庵是目前唯一一个射击赢过她的人,要知道她的枪法几个哥哥都及不上的。虽然这场婚礼很蠢,但蠢的事情也要好玩嘛。
至少这个顾她不讨厌啦!
想逗他开心,可是等了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说:“用英文!”
不解风情!艾蒂低低嘟囔了下。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众人瞩目中,顾学庵低头吻住眼前闭上眼睛一副尴尬模样的艾蒂,这个女孩啊……他停留了足够长时间,全场掌声雷动,观众都非常满意!
新婚之夜,本是缠绵悱恻的。这对新人却在一起在喝酒!
艾蒂喝到了椅背上,这中国的酒好辣,不过挺好喝的。
“顾,怎么能让你开心点,毕竟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我们要天天见面,我真不想看你这副样子……”
“让你父亲帮我运货。”他平静无波的说,然后抿干手里的酒。看着杯底,情绪如蛇阴丝丝的吐着信子蔓延开来。
“啧,你能想点有趣的吗?比如女人?”艾蒂坐过来拍他的肩膀。
顾学庵拿掉她的手,看她:“不能!”
艾蒂恨得想和他打一架。不过算了,打不过……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也……”艾蒂无奈的叹口气,据她所知顾学庵最爱的女人在战争中死了,他一直没从阴影中走出来。之前他有过一个情人替他生了孩子,后来不能忍受愤而回亚洲了,个中种种她不了解……
他竟这么固执吗,所以才会郁郁寡欢痴迷工作?
顾学庵没来得及回答,门开了条缝,一个清秀的小脸闪进来。
“嗨!”甜甜地和他打招呼,然后乖乖坐在艾蒂边上,小女孩叫安尼,“今天婚礼上顾很帅也……”
不过最简单的奉承话。艾蒂不高兴了,“有我帅吗?”低头抓过小人咬一口。两人扭作一团。
她们的肆无忌惮的亲昵顾学庵见过,他也没太介意继续喝他的酒。
“她今晚可以留下吗?你去睡书房……”艾蒂哀求。
顾学庵放下酒,毫不留情道:“不可以!”
两个女孩顿时脸一垮委屈不已。
“等我们自己的庄园可以入住才能随心所欲,你不怕你父亲把她打成筛子了吗?”
额~缩缩脖子。艾蒂只好答应了。
顾学庵心内苦笑,看着两张姣好的年轻面孔,他的新婚之夜,这就是他的新婚之夜!
遥远的如前世的国土,她最终归于何处,那场浩劫中她渺小的身躯遭遇了什么?
想象让人心如破絮,痛的没有缝补的可能。
婚礼结束地很快,一切回到正轨,第三天顾学庵准备去看他的新工厂。
管家拿了张纸给他:“先生,你礼服口袋留有这个。”
伸手,哦,那张“天赐良缘”,写在红色纸片上,现在看来如同讽刺……
顾学庵接过,随手找个垃圾桶准备扔了。
突然想到什么,摊开来细看,字迹硬朗确实漂亮。
只是那“良”字为何如此眼熟,那点那捺……
“毅良,毅良……”
遥远的一张白纸上,勾动他的心的一笔一划一双小手一个人。
曾经也写过“良”!
……
二层楼的厂房,刚装修完,崭新的气味仍在。
颜泽夕抱着一束花。
新郎又来订花还指定要她送,有点奇怪,开了丰厚的外送费。
秘书看了她一眼把她带到一个贵宾室。
“你代收如何?”颜泽夕对这套做法深感奇怪。
秘书摇摇头,“普兰德先生让你在这稍等。”
坐在松软的沙发,一路疲劳的颜泽夕抱着花打起了盹。
门开了,一个极高的男人缓缓步入。
他走得很艰难,他都不敢再燃起什么念想。
可是,他竟隐隐又期待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沙发上,一个小男孩在花后睡了,打着盹点着头,只露着白皙的脖子。
“就是他?”他问旁边的秘书。
“是的,十五六岁的小孩很乖巧,等半天了也没声音,好像也是中国人。”
没有失望,没有失望,早就绝望何来失望。本来天下字迹相似的人何其多……他也是聪明半生,却总是这么痴迷不悔。
一日没有确切消息,一日竟未断念,可那血流如河如海谁还会注意到一朵凋零的小花。
这答案是最好的冷水让他彻底清醒,性别不对,人不对。一个小男孩……
“花,你代收。多给点小费!”嘱咐完,他准备离开。
不料。
身后有响动,沙发上的人站起。
遥远得来自心灵深处淤血之下的声音轻轻传来:“是……普兰德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