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几个人的时候,那会儿,大胆自认为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嫩嫩的,跟刚煮熟的鸡蛋,刚剥开壳露出来的那股子水灵剔透。
别瞅着大胆如今这啥都没成的样子,年少时的大胆可是有凌云壮志的,比如做医生啦,当律师啦,当然这少不了港片的影响,也别觉得她想得太多。
确实是如此,那会儿,她惟一的兴趣就趴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别提电脑,那会儿电脑还是奢侈品,还真是买不起,她家里的电视都是黑白,别笑话,还真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生活费,李美玉女士说要用在刀口上,当然,李美玉女士也是有工作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职位,就是小文员,挣着微末的工资,就是上班不辛苦。
拖关系给弄的关系,跟大胆一样,也拖了好几层关系儿,她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广大人民群众里,哪个晓得她丈夫是高干子弟,而且不是一般的!
母女俩生活得很低调,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大胆头一回见到她老爹,还是对着电视里的,黑白的电视,就算是身着有颜色的西装,可瞅着还是黑白的,她还真是不敢相信的说,那电视里头的人是她老爹,还是合法的老爹。
当然,小孩子总是会乱想的,这电视里港片瞅多了,后来年岁见长,就看小言,从对面过来的小言,就窜起一股子杂七杂八的想法来,李美玉女士是不是年轻时让人抛弃,然后生下她啥啥的,然后十八年后再大相逢?
这个想法比较狗血!
事实是她是婚生子女,也没啥特狗血的事,无非就是瞅着她是个丫头片子啥的,她老娘李美玉女士就给打入冷宫,呃,这话有点过,她老爹还没那么有气场,建个后宫啥的。
重男轻女呀!
她不得不觉得自己挺可怜的,那会觉得心里憋屈,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神叨叨的,让人搞不清楚到底在想啥,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啥,等事情发生,她才觉得真是无语。
无语的人生。
十八的年纪,一想到那年纪,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苍老好多,不止是年龄的增加,更多的是心境的苍老,内心藏了秘密的女人,总是显得有几分阴诡。
有些事还是得从十六岁那一年开始说起。
她的秘密,混蛋的秘密,她喜欢一个人,那是他们学校的兄弟学校,那个叫什么重点高中的,是他们省里占个大名头乃至于全国都有名头儿的高中,那高中,考入重点线的学生差不多是100%,那就是个顶个的成绩好的学生。
大胆很羡慕,她念的也是不错的高中,跟那个可是没法子比的,一个是天上,一个是那个不起眼的,根本不能比,都没这个资格的,可这两所学校就是兄弟学校,足可以见他们学校发展得不行。
那一回放学后,她跟往常一样子背着书包回家,眼瞅着猛叉叉跟着几个瞅着不一般的人走了,到是没太往心里去,反正总不会出什么乱子。
只是,她不知道,猛叉叉没出什么乱子,她这边到是出了。
喜欢连澄是很容易的吧,那时候流行着一部电视剧《流星花园》,花一样的男子,哪个不喜欢,连澄就是那样子,跟从电视里走出来一样,眉眼如画,端着的那个清清冽冽的姿态,就让她一头给栽进去,而且都不带回头的。
她老爱跑那个高中,翻墙进去,说真的,那个人一人多高的墙,还真是挡不住她,站远一点,起跑加速,整个就飞跳起来,一下子两手臂就给攀住那墙头,双脚使劲地蹭着墙壁,一点一点把自个儿的身子往上送。
“瞧,这可是谁呀,我们学校来个爬墙的?”
她正试着把自己往上提,身子还挂在那里,猛听得一记声音,不由得愣住,往下一看,就见着有个少年站在墙壁下,正双臂环着胸,一脸好笑地盯着她,嘴里还发出惊奇的声儿。
大胆有些懵的,这爬墙的事可大可小,万一,闹大了,闹到她的学校去,要是请个家长,记个大过的,她还是扛不太住的,“那个,那个,……”她嘴里“那个”好几次,还没挤出个像样的理由来。
挂在墙头,就是有理由,也不太让人相信的吧。
“是结巴的?”那人嘴巴可毒,见她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着“那个”,直接地给个人生攻击,都不带个迟疑的,那身形已经长成,显得有些壮硕。
她瞅着比自个儿同学都壮上好多的少年,被人说“结巴”还是不太高兴的,任谁都是不愿意的吧,索性地挂在那里,半边身子在里边,半边身子在外边,两手使劲地拽住墙头,话就给丢过去,“你才结巴,你一家全是结巴!”
所以说,不知者不畏,她当初就是不知这眼前的是谁,也不知道人家的性情,话就直接给回过去,心里不是没有痛快的,而且是很痛快,谁让他取笑她!
“是呀,我一家全是结巴。”这人到还挺让人觉得纳闷的,还笑着把话儿收下,一个转身,就对着旁边一喊,“X老师,这里有个爬墙的,好象是外校的……”
大胆心里一惊,手里一松,身体往前一倾,还来不及叫一声“完了”,整个人就往墙里跌进去,那摔得叫一个疼的,疼得她没起来,皱着小脸,咧着小嘴儿,在那里哼哼着。
她这一遭罪,有人就高兴,就是那个少年,蹲在她的身边,那手一推,就把她翻了个身,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上弄,瞅着那边破个口子的粉唇瓣,那里给一抹血色染的,染得艳红,颇有几分勾人的味儿。
“哟,还是兄弟学校的,说来听听,到底是来干嘛了,不走正门?”他到是来了兴致,瞅着她乌溜溜的眼睛,那里边带着点儿湿意,让他瞅着都有些疼,墙都有一个半人高,刚才那个重声,不疼才是奇怪的事儿。
她的小脸皱得更紧,那手一下子夺住可恶的狗尾巴草,歇了一会儿,更疼,怕等会更疼,她索性起来,两条还蛮长的腿就跑开来,回头还瞪他一眼,就这么着给跑开,还差点与对面的人撞上,都没空看那人一眼,自己捂住脸,跑出校门。
回到家,狼狈的样子吓着李美玉女士的,她推说自己放学回家后自个儿没看前面的路,自己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她这边早早地吃完饭,写作业,然后洗脸刷牙,再睡觉,也把回家前的事儿给忘记,人这样子,自己出糗的事恨不得马上给忘记得干干净净,可她不知道这一回,不是她想忘记,就能行的。
且回到那一幕,有个人差点儿被她给撞上,站在那里,瞅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面上带着笑意,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别看着才十八岁的高中生,骨子里透着优雅的感觉,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墙下的少年走过来。
“沈科,在干嘛呢,小女生,也值得你逗的?人家可受不住你,把人都吓跑了?”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带着点浑味儿。
那墙下的少年叫沈科,他的目光到是一直随着那两条腿儿走,直到看不到身影才收回来,见着来人,那笑意便含了几分深意,伸手一拍他的肩头,“廉谦,那身子骨瞅着都没有发育,别坏了我胃口。”
“这有多难的?”过来的少年叫做廉谦,与沈科关系自是不一般,“给你揉揉不就会快点儿长了吗?”
听听这话说的,真看不出来是出自这所高中,这所管理极严格的高中,向来以严格出名的,门下的学生竟然口出秽言,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沈科到是一笑,双肩一耸,“要是揉不大,我不是吃亏了?”
两人那个笑得,少年肆意的青春张扬。
“晚上去哪里?找个地方玩玩?”廉谦先问的,一瞅腕中的手表,那是瑞士的名表,纯手工的,“骨头都老了样。”
“去找个地方干嘛,音乐教室里就成,那校花给我封情书,你说怎么着,我可不能辜负人家的美意是不?”在大胆正在外边儿努力地起路,往上跳之时,沈科就在这里刚送走那个高二年纪里的校花。
那校花长得不错,身材也是不错,比起大胆那个还没有发育的身子,这个校花自是吸引力多一点,他又没有恋童癖,到是有些个好奇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小心惹出事来,让你负责去。”廉谦在这方面到不是说有多少的原则性,学校里的人那是绝对不碰的,“小心点为好。”
沈科到是荤素不忌,投着他来的都接受,刚才还把那校花狠狠地撩拔一把,惹得那校花嘴里说不要,可那身子可是诚实得紧,一个劲儿地冲着他靠过来,哪里有半分是不要的意思?
那个墙外的声音把校花给惊醒的,一溜烟地跑走,音乐教室不见不散。
夜自修,沈科的座位上自然是没人,早就躲在音乐教室里,身上坐着那校花,一点儿都不介意是在这里,那校花身上的校服给扒得光光的,可沈科那身上,可是整齐得很,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手按揉着她年轻娇(嫩)的身子,让她的身子起起伏伏,没个停歇,另一手则残忍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他可不爱听,这里边,上次就有个人把他给吓着,那声音重的,想要把别人都给引来,他到是不介意让别人围观,也不怕别人围观,有些事不过就是能省就省罢了。
“砰——”
果然,他还真是不能想,这一响的,音乐教室的门给就踢开。
沈科正在兴头上,如癫如狂的,恨不得把全身的劲儿,都往那校花身上使,年轻就是有力气,就是有冲劲儿,眼睛往那门口一瞟,连个停滞也没有,在那里乐着,作乐着,血气方刚儿的,就讲究一个痛快!
音乐教室的门,是给踢开的,不知道是不是质量不过关,那门儿往儿退,门板儿上面突然间长个大窟窿,张着个大嘴儿,还挺吓人。
仔细一看,那门板大张着的嘴儿,没个新破口,那口子似乎老上个好久,估计着不是现在造就的,随着门儿往里退,一个拔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俊朗的少年,冷厉的面色。
校花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女,年纪比他小上个一岁,可这么个,门儿敞着,这还不算,外面还站着个人,那人是谁,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喻厉镜,让她赶紧着身子一紧,把紧搂住沈科脖子的双手给放开,就要退开身。
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这么就飞了,沈科惯常是个浑的,没有他不敢做的事,这面对门口的人,两手死死地按住校花,动作愈发地加快,还有心情朝着门口胡咧咧:“阿镜,怎么着,来查勤的不成?”
“得,别给我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喻厉镜跟沈科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目光里没个躲避的,就那么瞅着交缠在一起的人,面上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要不,带外面也行,没得污了这个地方。”
外面的,别提太远的,就这学校外,离个两三百米的,要干净卫生的小宾馆多了去,难不成还不到个滚床单的地儿,有必要管不住那下半身就在音乐教室里?
别瞅着人家一张冷厉的脸,心里可不是想着制止别人胡乱在学校里勾人,胡乱勾人他这学生会主席不管,人家愿意的送上门,他合着去把人拉开?
有必要不?
坏人好事,还真不是他喻厉镜的风格,端着学生会主席的范儿,那样子,目光里都是冷厉的味儿,近乎苛刻地盯着那满面羞红的校花,还一步一步地走进音乐教室,走进那两人。
“就是你规矩多。”沈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应一声,眼瞅着校花双手捂住眼睛那个鸵鸟样,就觉得几分不乐意,自个送上门来的,还好意思装清纯?“遮个什么遮,还当人家不认得你的脸?”
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已经去把人遮住眼的双手给拉开,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他自个儿高兴就好,没指得还让他去顾着人家的情绪对吧?送上门来的,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这一弄,人家到底还是小姑娘,奔着心上来人来的,这不,又羞又窘的,面皮还薄,被他硬是一拉开手,那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不由得呜咽出声。
下巴处忽然被一只手给箍住,她眼神充满着慌乱,竟是学生会主席喻厉镜,想往沈科身上躲,那沈科可是好相与的人?
哪里容得她往前躲,他已经抽身开来,不顾她根本站不太稳,瞅着人发抖的两条腿儿,那蕾丝底裤挂在她的脚踝,自个儿把裤拉链给拉起,校服往身上一套,那个样子,把壮壮的身体好好地藏在合身的校服下。
“怎么着,阿镜也喜欢,带走就是了。”他冲着喻厉镜一笑,往外走,也不管那校花,自己满足就行,善后什么的,还真不是他做的事,什么苦果儿,都得送上门的人自个儿吃。
校花,情窦初开的少女,满腔的爱慕,全化为最亲密的接触,不是没有几分欢喜的,被喻厉镜那么一打断,心里跟火烧似的,被放开,她觉得空落落的,忍住满腔的哭意,就往外追去。
“长得也不是特别出色。”喻厉镜手里一紧,另一手还轻轻地拍向她的脸,满是通红的脸,拍几下还真是没多大干系,花儿嘛,越红越是好的,“家里在哪呢,这都夜自修结束了,还不回家?”
那手一紧,疼得校花这会儿不仅仅是压着声音呜咽着,索性着哭出来,那满眼的泪水把她自己的脸一下子打湿,跟个泪人儿似的,少女的脸跟娇花一样,怕疼地连忙抓住那手,“我住、住校的……”
被封为“校花”,还能没有天生丽质的?都是往常里给男生捧在手心里的,被他说得成“不是特别出色”,还能不憋屈的?
哭声里带着她不清不楚的回答,让喻厉镜的眉头微皱起,少年的脸色还是那个样子,透着冷厉,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软和下来,“哭的样子真丑,收拾你这个鬼样子。”
校花自尊心大受打击,自是要往外跑,幸好还没忘记那底裤挂住脚踝儿,还记得拉上去,跑出音乐教室,空气里留下一丝激情后的味道,让他的眉头皱得死紧。
夜自修结束,各个教室里的灯开始一盏盏地熄灭,刹时间教学楼那边漆黑一片,远远地瞅过去,树影层层的,看不太真切。
陈大胆站在校门口外,这会,她没爬墙,上次给那个什么人给一吓,加着李美玉女士管得太严格,她愣是没敢晚到家一步,数着手指头儿,到是已经一星期没到这边儿,想那个连澄到是眼前都他的脸,恨不得把人给拉回家去,天天给供着,天天给看着。
猛叉叉对她的固执很是无奈,然后指天发誓说:她法眼一开就知道连澄是个妖孽儿,活生生地祸害大明这种无知小女生的。
大胆那个回她一记白眼,连澄长成那般美丽,跟妖孽哪里能搭得上边?在她的眼里,连澄就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人儿,还舍不得碰一下,怕一碰,她的爪子都得把人的美丽给硬生生地毁了。
当然,除去看连澄,她也有一个任务,总的看来还是这个任务重要些,听说李美玉怀里她那会差点流产,好心人送她到的医院,才把她给保下来,才能养成这么大个儿,所以说着,人家父母去旅游了,放心不下独生女,就让独生女到她家住上个几天。
所以,她今天到这学校就是接这个人回家,今天刚好是星期五,那一对叔叔阿姨得星期一才回来,至少要把人接过去,住个两天两夜的。
放学的时间,人还真多,一个个地出来,跟个翻涌的潮水似的,她努力地瞪大眼睛,试图从人群中把人给辨认出来,没承想,她眼神儿一闪,瞅见个人,那人不就是她爬墙那会儿碰到的人?
那人似乎也看见她,目光递过来,落在她身上不由地打个寒颤,连忙装作没看见似地踮起脚儿,把视线对着人流,硬着头皮,想把那天的事儿给忘到脑后去。
谁让她,那堵墙爬过不止一回了,给人一吓,没脸地摔下去,疼了好几天,还不敢跟李美玉女士坦白,怕李美玉担心。
“大胆?”
一记欢乐的声音唤起,她扭头瞅过去,跟那个让她摔下墙头的少年一起的不就是林校?
林校比她大一岁,样样儿比她好,就连那先天的遗传自父亲的相貌都比大胆强,让大胆很是为自己觉得杯具,她觉得自己就是那种遗传因子出现错误的半成品。
“大胆?”那人重复着这个名字,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一点都不顾忌大胆是个女孩子,笑得那个一个乐的,“这名字绝了,我瞅着也是挺大胆的,连我们学校的墙都敢爬?”
这话——
让大胆深深地的机伶,眼睛下意识地一瞅林校,瞅着她笑着脸,心里就急得很,她一向子没有林校嘴皮子利索,小时候两个人一起玩,那个受罚的人总是她。
林校嘛,就在旁边殷勤地替她求情,那个画面想起来,她估计着自个儿的皮要绷紧些,免得人把她爬墙的事儿说到李美玉那里去,爬墙?估计着李美玉女士那关不是好过的。
“大胆你爬墙了?”林校那样子,语气里透着极惊讶的样子,“要是让阿姨知道了,你还不得让阿姨给训一顿?”
大胆那个心里给堵得慌,只要她不说,自个儿肯定是不说的,还能让李美玉女士给知道?压根儿不可能的事儿!
“没、没有,我那天跟叉叉在这里放风筝,叉叉那家伙贪便宜,买的个风筝绳子一点儿都不结实,绳子断了,挂在墙头呢,他是看错了,爬墙的可是叉叉。”
她连忙找出个理由,还把爬墙的事儿一股脑地推向叉叉,反正着叉叉那与她是什么关系,就算是李美玉女士从林校嘴里得知些什么事儿,自有叉叉会给她圆谎着。
“是呢,好大的风筝,从墙头上掉下来,我捡起来给她们,她们还不要呢。”
她也没指着那个人帮她圆谎,心里早就打定主意着,他一说话,就给各种理由给堵回去,堵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没个怀疑的。
只是,这突然的话,让她好生惊讶,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帮她,还真是有些意外,到是不好冷脸子面对着人,有种尴尬的感觉。
“大胆,你可是记住了,墙可不能乱爬的,要是摔着了怎么办?”林校表现得像个大姐姐,话语软和着,“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家睡去,明天到你家去。”
大胆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瞅着林校跟着那人离开,迟疑那么一下下,又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地追上去,可林校已经跟着那人上车,那车子,她都不认识是什么车子,反正样子不错,颜色也不错。
“哎——”她叹气,想追也是没能力追,没听说过两条腿能跑过四只轮子的。
“小姑娘的,怎么叹起气来,让哥哥听了都不是滋味儿呀。”
忽听得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一侧头,唇瓣竟是一热,扫过那声音主人的脸颊,到底是十六岁的小姑娘,没经过事儿,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什么哥哥妹妹的,让陈大胆一听,脸一下子发红,伴随着脸一红,那个鸡皮疙瘩的,齐齐地冒出头来,都在抗议那少年的话,索性着,她一撇嘴,乌溜溜的眼睛斜过去,丢给一个鄙视的眼神,拔腿就跑向对面正停下来的出租车。
她打开车门时,不是没有一点儿犹豫的,心疼手头自个儿攒下来的零花钱,远瞅着那辆车子就快没影儿,那个一咬牙,就给豁出去,“大叔,跟着前面那车子……”
“师傅,对了,就是跟着前面那车子。”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让带着笑意的声音给打断,那人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少年居然从另一边上车,还放肆地做起她的主来,让她瞪大眼睛,那态势跟个气鼓得足足的青蛙样儿,却是让那少年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少年长得极为斯文,那一笑,却是显得几分破坏气质,让人瞅过去,觉得那人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笑是大笑,可那笑意可一丝一毫都没在眼底里,平白地就是发笑,冲着她来的。
“笑,笑你个头!”她不以为然地丢过一句话,对他的样子极不喜欢,“下车去,这车是我先上的,你给我下去!”
先到先得,事儿总是这个理吧!
“没事,哥哥也是跟着他们走。”谁知那少年往后一靠,就那么坐在车里,“师傅快开车吧,等会就追不上人了,对了,哥哥我叫廉谦,你叫什么?”
才听着吩咐着司机,忽然又把话头转向自己,大胆有些愣神,又有些不甘,竖起自己的食指,指着他,“等会钱你来付。”她催眠自己就是个搭便车的,瞪大着乌溜溜的眼睛,硬是让他认下来。
“好——”廉谦应得很干脆,没一丝的迟疑,“你叫什么?”
“陈大胆。”有人付钱,她自然是高兴的,也不介意把自个儿的名字给说出去,名字就是一代号,也没有什么的,那脸上的高兴劲儿就掩不住,嘴角往两边咧开,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儿,“你也跟着那车子,那人你都认识?”
她这问得后知后觉的,满脑袋里就是他来付出租车费的事儿,口袋里的钱能保住,又能把林校给追回来,根本就是两全其美的事。
“陈大胆,胆子大的大胆?”廉谦微往她这边坐近一点儿,两个人的身位大约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儿,“这名字取得挺直接的,哥哥我瞅着你胆子就是够大的,那天里跑过去的人就是你吧,撞了人连个回头都没有。”
到底是才十六岁,她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歪着脑袋儿仔细地想着他说的事儿,好象有那么一回事,当时急得跑走,好象是有撞上什么人,她跑得快,也没有回头,压根儿就不想回头,免得让人发现她不是那学校的学生。
“那个……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做错事儿会道歉,下意识地反应,“你为什么也追他们?”
刚问出口,她又觉得话问得不太圆满,连忙给补加上,“你是不是喜欢林校?”
廉谦给她一个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让她不由得失笑,少女清秀的脸庞,神采飞扬,似枝头欲要绽放的花儿,还紧紧地包住她自个儿,还是个花骨朵儿,“你先说跟林校是怎么关系?”
林校那个女人,不是他说,白送上来,也不见得他出手碰一下,那个人,仗着一副子好皮相,迷得那些个没脑袋的男生,个个都丢了魂似的,只有沈科那个荤素不忌的人才会碰,他又不是捡破烂的。
这会儿,他的头微微地靠过来,大胆到是没发现这个距离很近,近得离她的耳垂只有约一公分的距离,呼出的热气尽数落向她耳际,薰得那大片嫩白的稚嫩肌肤敏感地泛起浅浅的粉色。
她没有发现两个人靠得这么近,半歪着脑袋儿,伸出食指往人中那块儿狠狠地来回一擦,“我妈朋友的女儿,那你呢,你跟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认识?”
没说什么恩人什么的,太老土,有恩记在心里就好,没必要时时地挂在嘴边,她是这么认为的,天天挂在嘴上,反而失去那么几分味儿,跟个寻常事似的,不显得精(贵)!
“哥哥我认识那男的,沈科,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去胡混着,哥哥我自然是要拦着的。”话说得光明正大。
他瞅着她的半边侧脸,少女的肌肤嫩得很,刚煮熟的鸡蛋才一开剥开,那里面嫩蛋白,就跟那层蛋白一样,嫩得水润润,都让人想一口咬过去,试试那里是不是真嫩得要滴出水来。
面上觉得有一股火热的感觉,她总算不迟钝,抬眼瞅向他,那目光里深幽得都要把她给吸过去,赶紧着,她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心里聊聊地觉得不安,是什么不安,一时还说不出来。
“那、那好,等会你拉男的,我拉林校。”她没敢看他,眼睛朝着前面,粉色的晶莹唇瓣微颤几下,终是极为紧张的把话挤出来,“你不许反悔的。”
“哥哥我自然不会反悔的,哥哥到是怕你不敢进去。”廉谦瞅着她坐直的身子,还透着青涩,估计着才发(育)也是说不定,往后靠着,两条腿往两边分开,“要是不敢去,现在就可以下车,哥哥我不会笑话你的。”
她到底是年轻,经不得激,这一激,好象给人看扁了一样,哪里还说半句“不”的话,鼓着一股子的气性儿,一下出租车,就往那在白天就已经开始营业的酒吧里闯去。
身后跟着不慌不忙的廉谦,那走得的步子,不紧不慢,眼看着门口的保安把小姑娘给挡住,他在后面就使个眼色,立即放行,放得速度极快,还向她道歉。
大胆到是没有在意,脑袋里直直的,还没有那么弯弯绕绕的,只知道把林校给带回家里,要是林校出什么事,李美玉可得拿什么跟人交待?
无知者无畏,她冲得快,嫌速度太慢,竟是往里跑,惹得后面跟着的廉谦丢开戏谑的态儿,挥开已经走过来迎接的酒吧负责人,快走几步,长臂一伸,把前面意图伸腿踹向包厢门的人儿拉住。
“大胆,这里可不是你乱闯的地儿。”他送给她一个忠告,不是所有的包厢门都可以随意地踢开的,指指门上面的猫眼儿,“看这里……”
大胆被他一拉,刚才的气势一下子没了,两手摸摸自己的脸,在他的目光下,对准那个猫眼瞅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里面的正是林校,她面上的喜意就露出来,显得那么的开心。
可是——
没一会儿,她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愣在那里一动都不动,就跟雕像儿一样。
暗红的朦胧灯光,隐隐地照出里面的身影,那个嫩白的肌肤被暗红灯光晕染成暗红一片的少女,小吊带的白色长裙,肩带滑落在她臂间,勾在那里,要落不落,双腿分开,跨坐在少年的身上,不着地,悬空在那里。
她的脸朝着身下的少年,落入大胆眼里仅仅一个侧脸,要不是这么多年,她对林校太熟悉,还真的是认不出来那个竟然是林校,李美玉女士嘴里说的品学兼优的女孩子,叔叔阿姨眼里骄傲的女儿。
她身下的少年,身上还穿着那所着名高中的校服,校服丝毫未乱,半褪的校裤让少女的白色裙摆给挡住,双手扶住那少女的腰肢,操(纵)着她上下起伏,面上露着放纵的笑意,似乎还不时与身边的人调笑着。
是的,包厢是不是只有沈科与林校两人,旁人还有人,要不是跟他一样一男一女叠在一起,就是两男一女的叠在一起,那两男的一(前)一(后)围住那女的,那样子瞅着淫靡的味儿,一下子门外的大胆给冲击到。
那时,她还真是纯洁的小白花,被里面荒诞的画面给吓得不轻,明明不是她身在其中,这一瞅还是让她刷白清秀的小脸,有种反应不过来的感觉,又好象给雷狠狠地劈过一样。
她给吓得往后退,转身就要跑,却忘记刚才身后一直站着人,硬生生地撞上人。
鼻头狠狠地撞到他校服上的坚硬扣子,她捂住发红的鼻头,乌溜溜的黑眼睛里难掩心中的仓惶不安,一个抬起头,竟是瞅见那个叫廉谦的少年,正对她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敏感的发现那些个笑意好象没到他的眼底,就跟面具似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
她脑袋里一片糊涂,一向单纯的世界突然间暗成得墨汁一样,或者她见到的只是幻觉?是幻觉是吧?
想到这个,她一把推开那个廉谦,再度像个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扑向包厢的门口,对着那处再往里瞅去,还是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三三两两的,个个面孔都染着情(欲)。
少女们白嫩的肌肤,少年们毫无顾忌的放纵,暗红的朦胧灯光,交织成一副远离人间的画面,真真实实地暴(露)在她的眼前,还有那些个激烈的动作,仿佛都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不是幻觉——
“呕——呕——呕——”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一手扶住那门口,干呕起来,晚饭还没有吃,午饭已经消化完,肚子里空空的,干呕得难受,眼泪从眼眶里掉出,她的脸,惨白纸。
大胆的举动奇异地惹得廉谦大声笑,心情极好,比先前在出租车上逗逗她还是有意思一点儿,果然是没错,还挺有意思的。
“沈科,还在玩呢,人家上门来找人了,还不出来瞅瞅?”
他到是有兴致,曲起手指,敲上包厢的门,那发出的声响清脆入耳,从他嘴里出来的声音到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味儿,白白长一张斯文的脸,那个性却让人不敢恭维。
一听这话,大胆想起自己的来意,得把人给带回去,即使她自小对林校没什么好感,那都是童年的不愉快记忆,可这样子,这么个混乱的场面里,她怎么能不把人给带走?
包厢的门给人拉开,里面的人没有迅速地分开,还紧紧地绞在一起,跟死缠着一起的藤蔓没什么两样,甚至连从包厢门口路过的人,都没有好奇地往里面瞄上一眼,直直地走过去,仿佛这种场面已经是司空见惯。
大胆捂住嘴,盯着廉谦,盯着他走进去,见他做作地捏住他自己的鼻子,对里面的场景都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甚至是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样子般走进去的,让她大敢惊讶。
“林校,回去吧,我妈在家里等着你。”她没敢学着那个廉谦的样子走进去,从包厢里传出来的那种她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气味直冲着她的鼻子过来,都没往里面再瞅一眼,背对着包厢门,“快点出来呀……”
她努力地喊大声,都能觉着自己的耳朵给自己喊是嗡嗡作响,可是这么一喊,林校就只回过头瞅她一眼,姣好的面容,甚至浮现出一丝轻视,将自个儿年轻的身体靠近沈科,享受着他的给予。
“哟,还回家?”
“是呀,回什么家呀,这么事快乐的事,要不要试试?”
“试试?人家都还没长成,青涩的果子,你愿意试?”
一个个的话,让大胆听着一清二楚,耳际红得充血,单纯的生活哪里有听说过这种不知所谓的话,明明做着丝毫不知道廉耻之事的人是他们,可为嘛觉得不好意思面对的人是她?
十六岁的大胆那时候还是个天真的家伙,没有想太多,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人给带回去,不管林校做过什么事,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她管不着,她所认定的一件事儿便是要做好,把人带回去,跟李美玉女士、跟叔叔阿姨都好有个交待。
“滚你们的吧。”廉谦笑着打断他们别有意味的话,伸手就把林校给提起来,“林校,好学生嘛,还是回家去的好……”他嘴里说得冠冕堂皇,脸上的笑意一点未消,瞅着跟大尾巴狼一样,没个诚意的。
那个动作硬生生地让沈科的兴致给硬生生地打断,从喉咙底发出不满意的低吼声,裤子半褪,身上的人被提开,一下子把他暴(露)出来,嚣张对着空气。
抽出几张巾,把那里的湿意全部擦去,他提起裤子,看也不看被廉谦提将起来狼狈的林校,像是压根儿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自己走出包厢。
“哎,怎么着的,胆子还挺大的,还敢来这里?”
他堵在门口,把那包厢的门随手就给一拉,把里面的糜(乱)都给挡住,省得把这么个害羞的小家伙给污染了是吧?
大胆依旧背对着门口,听着好象门阖上的声音,才敢转过头,正巧与沈科的视线对个正着,眼前突然浮现出刚才他与林校的那种画面,苍白的脸受刺激飞上两朵晕红,鼻子下意识的一吸,就能闻到他身上残留下来的一股子特别气味。
“你让林校跟我回去吧。”她连忙地收回视线,很努力地挤出话来,不想白花自己的时间,到了这里,不把人带回去做个交待,怎么能行呢?
沈科笑了,那样子,壮壮的少年,朝她微微一前倾,带给她无限的压力,伸手朝包厢那里一指,“她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自己再看看?”
大胆哪里还敢看里面的情形,就是单纯地只看林校,都是已经感觉扛不住,要是这会儿再去看,那里面的人,都跟怪兽一样,没个正常人,让她那颗小心脏简直是受太多刺激。
“你叫她出来吧——”她努努嘴,两手捂住脸,还能感觉到脸颊的热度,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咽在喉咙底,不敢再往重里喊。
沈科头一次见她时,她正在墙头,顶着清秀的小脸,微一逗,居然就从墙头给掉下来,如今个,小脸红得都快滴血似的,就连带着那露在校服衣领外的颈子,都透着一股子粉红色。
“这是在求我吗?”他眉头微皱,不太赞同地瞅着她,里面的林校是个什么货色,他是再清楚不过,学校里还端着校花的架子,跟他几回,到是什么都能放得开了,就连他们一群人的聚会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求人吗?
大胆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怎么能理解能是求他,她分明是在跟他说,让林校出来,哪里有半点求人的样子?还是她自己的态度太软了?
她开始为着自己平常为人所称道的软性子深深地进行一番必要的反思,然后努力地挺直着腰,抬头挺胸,两手从脸颊移开,努力地做出一副班主任那样子的严肃表情,“那个,我没有求你,我是让你把人弄出来,你带进去的,当然得你带出来。”
话是说完,她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呀转的,没敢对着他,总觉得他的视线让她想起某种可怕的冷血动物,吐出长长的红信子,向着她地过来,浑身不自在。
“你确定人是我带进去的,不是她愿意跟着我来的吗?”沈科微摇摇头,瞅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很傻很天真,“要不,你问问她去,是她愿意的,还是我强迫她来的?”
大胆是亲眼见着林校上他的车子,上车前还亲口对她说过,让她先回去,这样都足可以表示林校是自个儿愿意的,她先前从未想过会面对这样的画面,或者说,也许她仅仅地认为林校就是出来玩,没想到亲眼见到的会是这么个样子。
直接从玩玩的小事儿,上升到成年人玩的游戏,甚至是脱离成年人的享受,还混乱到极致,不堪入目,林校有胆子玩,她这个来叫人回家的人,反而没敢看一眼。
她低头一看手表,已经快七点,往常这个时间,她都已经在家吃过晚饭,作业都已经完成,就准备洗脸睡觉了,瞅着他那个笃定着她不敢朝里面问的样子,不由得一股子火气从心里窜起,一脚就踢向那包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