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多少个思念的夜晚,何铭从未想过,有壹天,他能紧紧地抱她在怀里,真实的温度,柔软的触感,整个人被幸福的闪电击中,加快的心跳声传递着他极力隐藏的激动,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了。
“壹对可怜的孩子。”
看着相拥在壹起的两人,张队自言自语,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白依依先推开他,擦干脸上劫後余生的泪水。
“你怎麽找到这儿的?真是太谢谢你了。天呐,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我快要疯了,多谢你找到我。不好意思,我不会怎麽表达,我都语无伦次了。”
何铭这才来得及打量壹下她的仪表,快乐的表情在脸上壹掠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愤怒,他红着眼睛,像被激怒了的困兽壹样想要冲进里间,被她拉住了。
“不要进去,我求你不要进去。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何铭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是他在里面?你别害怕,我去杀了他。”
白依依摇摇头,泪珠在眼眶中闪烁,拉着他的手却不放松。那里面藏着她最难以启齿的过往,怎麽能让外人看见?
最後,还是张队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得赶在中午之前回到F11区,不然,我们都有变成烤乳猪的危险。”
於是,壹行三人坐上了警车。离开的时候,副驾驶座的何铭忍不住回头看了壹眼後排的白依依,她靠在车窗上休息,闭着眼睛,没有朝身後看壹眼。
别墅坐落在京郊人迹罕至的山窝里,壹湾小溪绕山而过,山道两旁密植着不知名的树木和野花,盛夏时期,按理说应该是壹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可惜的是,打眼望去,这片丛林非但没有夏日的活力,反而有些枯黄的景象,叶子都像营养不良壹样耷拉着,不时有饥渴的鸟儿飞到空中掉下来,屍体暴露在公路上,被勤劳的蚂蚁分屍。
车子又开了壹会儿,速度渐渐降了下来,在马路上忽左忽右地漂移着。白依依被晃得不舒服,忍不住睁开眼睛,然後眼睛越长越大。
“这是怎麽回事?这些车怎麽都停在路上,主人都去哪了?”
“因为堵车,呵呵。”张队开了个自以为好笑的玩笑,却发现两人都没有反应,有些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何铭不说话,他不知道怎麽说。告诉壹个刚刚从魔窟里逃出来的女孩,“海,你好。欢迎来到世界末日!”?
车里壹片尴尬的静寂。
“何铭,你来说。”白依依点名道,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依依,我下面告诉你的事情你可能不相信,但请你不要插话,听我说完,再作判断好吗?”
他说的正式,就连扶眼眶的动作都带着不同寻常的严肃感。白依依看着他镜片後面的眼镜,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些车,停在路上的这些,是因为没油了。你可能觉得疑惑,没油了,不知道早点去加油站加吗?可是没有用,加油站也停运了,工人们自从壹个星期前就不再上班。不止加油站,发电站、公交车、写字楼、商场、医院、学校、工厂,全都停业了。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想问为什麽?战争演戏?还是经济危机?不,都不是,你想到的所有的可能都不对。
是世界末日了,很可怕吧。白天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只壹个星期,平均气温就上升了八度,昨天,中午的最高气温是47度,今天,鬼知道是多少度?专家预告说绝对不会超过49度,可他们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超过45度呢!谁相信呐?总之,气温的升高将没有尽头,49度绝对不是终点,只是个开头罢了。现在树木已经开始枯萎了,自来水厂的水位天天跌破下限,早晚有壹天,我们都得钻到地下像老鼠壹样的活着。这就是末世,好抱歉告诉你这些,可是,这就是该死的真相!”
白依依花了好长时间去理解他的话,那些熟悉的汉字合在壹起是那麽的晦涩难懂。为了给她消化的时间,其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又陷入难得地静谧里。
“那麽。”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犹然如置梦中。“我父母呢?还有弟弟妹妹。他们没来接我,是不是出事了?”
何铭壹拿到白依依的下落就出来寻找了,还不知道她父母的下落。看了壹眼张队,他也摇摇头,说:“还不知道,你父母的电话七天前就打不通了。不过,你也别着急,移动公司不上班了,还有发电厂,不知道多少小区的架设在户外的电线都烧了,也没见电工来修,说不定你父母手机没电了。”
“那我得去找他们,你们可以送我去找他们吗?”
白依依身子前倾,扒住前面的椅背问。
“这个,我看过你的档案,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父母住的地方是离市中心不远的方舟小区吧?方舟集团建设的高级住宅区?”
“没错,张队长,那里出什麽问题了吗?”
白依依紧张地问,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没问题,你别紧张。那里很安全,末日开始以来,政府没有隐瞒,立即宣布了这个消息,除了自愿离开去外地寻找亲人的人,其他人都就地组成了几十个小区。依据地铁线路,按照同心圆的样子分布,靠近中心区的是B区,也就是你父母居住的地方,那里部署警力最多,最安全,越往外稍差壹点的就是C、D、E区了,都在地铁沿线,互相还能沟通。最差的就是F区了,我就负责管理的F11区,在京郊,离地铁站还有壹定距离,你要是想见到你父母,恐怕要等壹两个月,地铁挖通以後再去。”
“我不能现在去吗?从地上?”
“哎呀,糟糕,快没油了!”张队看着仪表盘上的红色警示灯惊呼,故意把话题转给了何铭。
“你同她说吧,我得下去找找汽油。”
他开门出去了,何铭只得接过话头说:
“现在外面乱得很,很多地痞流氓借机生事,趁着社会混乱、政府自顾不暇的时候烧杀抢劫,所以地面上很不安全。不过你放心,等过了今晚,就有人来接我,我会带你走,咱们平平安安的。”
话音落地,似乎是为了讽刺他似的,车子外面骤然响起壹阵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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