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傅走了进来,一点也没有发现上书房的古怪气氛。虽然也见到了容月离穿着女装的模样,但因为老花眼,倒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反而想着这样才是女子应有的模样,不禁对着容月离点了点头。
李太傅是个严肃古板、刚正不阿的老头,一向重规矩,对容月离的离经叛道虽然不至於吹胡子瞪眼,但也从来没有这麽友善过,饶是容月离一时也有些惊讶,摸不着头脑。容翎倒是若有所思,嘴角划出一丝讽刺的弧度。
世人总是这般愚昧,只见离儿以女子之身掌权,而看不见她背後的所有的付出。若非母妃被莫须有的罪名戕害,若非他这残破的身体无法对其他人造成妨碍,恐怕离儿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赵将军,一杯毒酒了却此身。
所以啊,即便离儿为他寻来了各种秘药,他也还是好不了呢。只是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挡在离儿的身前,而不是在身後动动小手段。
容翎掩饰般的微阖双眼,长长的睫毛被阳光打下一片阴影,显得有些寂寥,倒和他那副出尘的相貌相称了。
“怎麽了,三皇兄?”
容月离感受到身边的气息变化,转过了头来,却只见到了容翎茫然的眼神,心想许是又听不懂李太傅在说什麽了。於是趁李太傅走到後面的功夫,轻轻的在他耳边道,
“不用担心,回去的时候我再教你。”
温润湿热的吐息吹进了耳朵,容翎种头皮发麻的触电感。因为不能被太傅发现,容月离离得很近,近到容翎甚至能嗅到她身上的馨香和感受到贴在手臂上的柔软的触感。
明明以往经常被容月离搂进怀里安抚,但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柔软。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脸像着火了一样,烧的通红,把容月离吓了一跳!
“太傅!三皇兄身体不舒服,请允许月离先行告退,带三皇兄去看太医!”
这也是常事了。李太傅自然允了。容月离搂着容翎的肩膀,弯下身把手放进他的腿弯处,一把把容翎打横抱了起来。
容翎习惯性的把手搂在了容月离的脖子上。突然感到如芒在背,回头一看兄弟们一个个鄙夷不屑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干了什麽,整个人都不好了!
平常的时候,容月离男装的话也就算了,现在让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抱在怀里,真是够“有出息”的。
偏偏容月离还没有发现容翎的失常,一路保持平稳、飞速的跑到了太医院。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以及嫔妃的眼神,容翎现在都不忍心去想。
徐太医号着脉,捋了捋长长的美髯,看着生无可恋的容翎,面露古怪之色,
“......并无大碍。三皇子殿下内火有些旺盛,只要适当的疏解一下就可以了。”
容月离懂了。在军队里呆久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军营里面多是一些莽汉,各种荤素不计的话都能在她面前说出口,说的多了,就算初时不了解,听的多了也就懂了。
看着容月离恍然的神色,容翎羞愤欲绝。等他被抱着回寝宫,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了。整个人一脸大写的懵逼。
“脱吧。”
他好像精神有点出问题了,不然怎麽会幻听呢。呵呵。
脸被一把转了过去,容月离的脸近在咫尺,黑若点漆的双眼里满是歉疚,
“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皇兄也到了这种年纪了,也没有给你安排合适疏解的女人。这种东西积压的多了也很不舒服吧。是我考虑不周,现在我就来帮你疏解。”
皇宫内在想要他们兄妹性命的人太多了,从小到大不知道遭了多少毒手,就连皇兄的身体也是……为了皇兄的安全,也只能让皇兄先委屈一下了。
容翎和容月离的生母月妃出身于江南王氏,那是个温柔似水、以夫为天的绝色美人,自然很得宣帝的喜爱。在怀了容翎的时候,更是圣宠不断,自然让一些人急红了眼。即便身边的人小心防范,也还是中了招。
容翎先天不足,喝的药比奶水还多,太医曾断言活不过十五。月妃爱子心切,日日夜夜的小心看护,在有了容月离的时候,容翎的身体终於有了些好转。
只是自古君王多薄情,红颜未老恩先断。王氏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月妃在生下容月离後经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容月离一出生就和容翎一起被送进了冷宫,任他们自生自灭。容月离可以说是容翎一手带大的。
容翎当时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身边的宫人也多是偷奸耍滑之徒,两人的份例有限,经过层层剥削,到手已经所剩无几。之後的日子都是容翎典当自己的药物,才养活了容月离。
月妃得宠时碍了不少人的眼,即便月妃已经死了,也不乏有人落井下石的来踩一脚她留下的儿女。最狠的一次,容翎挡在容月离面前被一个肥胖的太监一脚踹飞,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在了地上。
拼命压抑的咳嗽声,手指间不断渗出的鲜血,和周围人扭曲的笑脸,让还小的容月离还未知事,就知道了什麽叫做滔天的恨意。从那时起,她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皇兄,再不会让人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