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霞绯就被鸟啼声扰醒,床褥里头依稀还带着一个种清淡的青草香,她抬头望了一下想起昨晚旭魁就这样拥着她入眠,霓花跟榆心此时也正好进入寝居内帮霞绯梳洗。
『痾…圣上什麽时候走的?』
『小主,圣上约莫寅时离开的。』霓花回应道,其实她也很惊讶,她在旭曦殿那麽久,从未看过旭魁在哪个妃子寝居留宿,本来王岐还在寝居外守着,想说圣上临宠完後就会摆驾回宫,没想到圣上也没有临宠的意思,丑时的时候王岐有来请示圣意是否摆驾回宫,但旭魁没回他,搞得他只能守在外头,霓花则是因为有榆心、芷芸跟他换班守夜,倒也没王岐那般憔悴。
(注:丑时:凌晨1;00~3:00寅时:3:00~5:00、05:00~07:00)
『现在甚麽时辰了?』
『卯时了,现下圣上应该在早朝吧!圣上说待下朝他会过来同小主一起用膳。』榆心回应道
『…那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好了,我等等去弄吃的。』霞绯在御膳房待久了,向来习惯早起煮早膳给大家吃,虽然以前都是小厨在做这些事情,但因为霞绯好学又起的早,所以便把这苦差事给接去做了,久了大家也就习惯成自然的等着霞绯弄早膳。
不过在霓花跟榆心听来,就是个新婚妻子娇羞地想要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汤,这般体贴心思让她们觉得这个小主对皇上很上心,与後宫那些总是叫厨子、绣娘做这个做那个,然後拿着别人做的东西来讨好皇上的那些妃子要好得太多了。
『霓花姐姐!』乐苹此时进入房间,侧耳告知霓花几句话,只见霓花面容严肃的叫乐苹先下去。
『怎麽了?』霞绯问,霓花在霞绯的印象里面是个知进退分寸的宫人,连他脸色都变了,想来应该是发生了甚麽严重的事情。
『小主,王贵人前来找您。』霓花据实以报,但脑子飞快地思索该怎麽样让霞绯避开这个王贵人,虽然王贵人目前还在静养中,但王贵人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一大清早的就往这儿跑,这时辰来估计是连早膳都没用,这般猴急来这叨扰想来不会只是来问声早安的。
『这麽早来?…嗯…那…我先去见她好了。』
『小主不急,我让乐苹先请她进前厅休息,顺道把小主你吩咐说要蒐集好的晨露水泡玫瑰露给王贵人享用,圣上要与小主一同用膳,小主决定要下厨就先去忙吧!估计王贵人不会在乎这点时间的。』霓花打消霞绯想要先去见王贵人这件事情,反正她受命是让霞绯跟妃嫔尽量减少见面的机会,待会旭魁就要来了,只要旭魁到了等等王贵人应该也不敢乱来才对。
『可是她那麽早就来访,不出去没问题吗?』
『小主别烦恼了,兴许是王贵人最近临宠完身子不大舒服,晚上睡得不安稳所以起的早,後宫里头最近也没甚麽大事,想来王贵人找你也不会有什麽紧急的事情。』
霓花说完给了榆心一个眼色,榆心立刻向前带着霞绯往厨房里去,而霓花则跟在後头出现的芷芸回到前厅跟乐苹一同三人应对来访的王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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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
『王贵人吉祥。我家小主昨晚受了点凉,头疼的紧起得较晚,现下还在梳洗中,让王贵人久候,还望王贵人见谅。』乐苹福身说道
『妹妹怎麽那麽不小心呢!人可要紧?』王贵人凉凉的道,原先就听小翠说过这个霞贵人仗着圣上恩宠,总是对後宫里头的姊妹们摆谱,除了太皇太后跟皇后在她晋封时送礼她有前去谢恩外,她就一直躲在慕曦苑里头,姊妹前往拜访都一律不见。
『谢谢王贵人关心,小主多休养几日就好了。这是小主采集晨露所制的玫瑰露,女子饮用後对身子甚好,还请王贵人勿嫌弃。』霓花端上了刚制成的玫瑰露,但王贵人始终用着轻视的斜眼望着没有动手饮用,乐苹见状虽然内心多少有些咕哝,但眼角望见霓花依旧嘴角含着客气的微笑,也只得忍着没有发作。
『霓花,听闻你是圣上特别从旭曦殿调来的?』王贵人突然问,霓花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内心却开始警戒,这个王贵人果然来意不善,她是从旭曦殿调过来的这件事,後宫里面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有几位在主位的尚宫娘娘跟公公才知道这件事情,光凭她五品贵人身边的那些随侍宫女,断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来历。
只是王贵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人家手中的棋子,这个消息的确是小翠给她的,但却是湘妃手下刻意放给小翠知道,透过小翠放给王贵人的。
『禀贵人,小主身子弱,又因为被刺客绑架受了惊吓,圣上担忧下人照护不周,便让奴婢来这侍奉小主了。』霓花低头福了身子解释道
『刺客啊…我怎麽听说霞贵人失踪的时候其实是待在寿王那儿呢?』王贵人冷冷瞪着霓花,原以为这个奴才还算识相,好坏她王贵人也是礼部侍郎王显礼的嫡女,其他地方的宫女还不敢这般呼拢她。
『禀贵人,这奴婢就不清楚了,奴婢所知都乃敬事房公公所讲,其余之事奴婢不敢妄言。』霓花不着痕迹的打了太极,把脏水全往敬事房泼。
『也是,後宫里头就属你们这儿最奇了,後宫院墙薄、消息传如风,就慕曦苑似乎风吹不入、水流不出,这宫里规矩受了晋封理当要到其他娘娘的寝居请安问好打个招呼走个过场,偏偏你们娘娘好似身子若不禁风,从太皇太后那儿谢了恩回来就一直病着,昨日连湘妃娘娘来访都没能见着,现下咱们礼多人不怪,想说早来些探望探望,一早没用早膳就来打个招呼竟也不得见。』小翠凉凉的在一旁说道,话里夹枪带棍的拐着弯甩了霓花好大一个巴掌,暗讽着她们老摆谱没礼数。
乐苹在一旁气得牙痒痒的,正当想要出言还以颜色的时候,芷芸悄悄出现在她身旁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制止她别讲话,霓花依然是那客气的笑脸,她望着王贵人与小翠许久,眼神一眯笑得灿烂。
『後宫之中有明文规定不得散布流言,违者当割去舌头打入抑幽庭,贬为贱民籍奴隶,这慕曦苑落的奴婢们也只是谨守宫规,自然对於外头传绘的流言不会多加揣测,至於礼数方面并非小主故意无礼,小主身子欠佳需要多家休养,这可是在太皇太后那儿亲眼所见,太医院那儿也有太医可以作证的,甚至敬事房的太监也撤下咱家小主的玉牌了,真要说上小主不待见各位贵妃娘娘们的话,那可真冤了,还请王贵人明监哪!』拐着弯说人不懂礼数,可别忘了这个不懂礼数的病号是太皇太后认可挂上的,踩在人家地头上也得看看这地头的面子是谁给的,连湘妃的面子都可以不卖了,就凭她一个王贵人还想拿乔。
『看来霞贵人好福气,奴才个个忠心耿耿。』王贵人脸色冷僵的说,虽然话是小翠说的,但是小翠是自己随侍宫女,意味着她几乎算是半个自己,这话讲的可辣的,摆明了说她故意认为太皇太后替霞绯编派不见妃嫔的理由,几乎等同於甩了她一个大巴掌。
『能服侍小主,是奴才们的福气。』霓花依旧维持那一贯的笑容回应,但是小翠跟王贵人一个脸红一个脸青,表情甚是精彩。
『你们在谈论些什麽?朕是否也有幸可分享知晓?』旭魁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前厅的大门口,惊的王贵人跟小翠跳了起来,当下焦躁不已深怕自己方才讲的话都给旭魁听了去。只有霓花、乐苹跟芷芸恭谨的福申请安。
『皇上万福!…臣妾…听闻妹妹身子不舒服,所以前来关心。』王贵人在小翠的搀扶下福了身子请安,但因为有些心虚所以不敢抬头看旭魁的脸。
『有劳贵人费心了。』旭魁浅笑着说,甚是自然的走到内厅里头,让在前厅候着的王贵人有些尴尬。
不一会霞绯也在厨房内忙完,让榆心带着早膳来到了前厅,霞绯看到坐在前厅踌躇的王贵人,便礼貌的点了头问好。
『贵人姊姊好,抱歉让你久候了,想必你早膳还未用吧?我们一同用膳吧?』霞绯对王贵人邀约道,在做菜的时候听榆心聊起王贵人,才知道她前些日子被寿王临幸,因此伤了身子需要静养好些时日,一般来说妃嫔不会在静养的时候还在後宫四处奔走,又尤其在这样的一个大早,连早膳都没吃就来了。
霞绯毕竟还是半个孩子,对於後宫险恶是全然无感,不论榆心怎样暗示提醒,霞绯仍旧粗神经的以为着王贵人是因为怕碰不着自己才提早来找她,所以在备膳的时候硬是多弄了一份。
『这…』王贵人当下有些尴尬,虽然霞绯请她一同用早膳,但是内厅里头现在多了一个皇上,这下子进还是不进呢…
『既然来了,就一同用膳吧!』旭魁的声音从内厅里传出,王贵人心头跳了一下,只能低头答应让小翠推着她的轮椅进入内厅一同用早膳。
此时的乐苹已经憋笑道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霓花怕乐苹憋到内伤只得遣她先去厨房把甜品茶水备着,内厅的服侍就交由自己跟芷芸处理。
『因为不知道贵人姐姐的口味,所以我便做了一些家常的早膳,你嚐嚐吧!』霞绯说完便夹了一块油条肠粉到她碗里,另外也夹了一块进了旭魁的碗中,这动作吓得王贵人眼睛瞪得老大,正想出言阻止的时候却看见旭魁锐利的眼神瞪了过来,本来已经卡在喉头的话硬是给吞了回去。
这一顿早膳吃的王贵人食不知味,一是担忧旭魁到底听到了多少小翠讲的话,二是旭魁在整个早膳的过程中有意无意的总是会严厉地盯着她,似乎要她别说话…而最後一个尴尬的地方是…霞绯准备的早膳就是油条肠粉、小米粥、煎饼果子、煎热包子…就都是些民间百姓早膳在吃的小早食,王贵人为列五品,这些年头旭国国力强盛,五品的贵人基本上的膳食都可以媲美四品妃,而她也习惯了精致的饮食,对於这些平凡粗食实在吃不习惯,没等上甜品就以身子不适草草告退了。
而旭魁在王贵人离开後心情莫名大好,胃口大开扫光了王贵人的份,最後甚至还喝掉了霞绯的小米粥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