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清自是情难自抑,他现下满心满眼皆是那施施妹子的音容笑貌,就好比中了邪,驱之不散。回去一合双亲商议,自是被耳提面命训斥了一顿。且不说是庶女,做妾也是堪堪,而段子清虽不在意施施究竟是妾是妻,冥冥之中却是有种直觉的敏锐,如果他只是将她当妾,或可连成为她夫婿的机会都失去了。
段府虽未指望这三子撑起家业,却也是早早定下一门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亲事,人家是正儿八斤一品大员的嫡女,虽相貌平平,但出身高贵,一行一止皆是大家风范,哪能容许就这麽偷梁换柱成一个不知打哪蹦出来的“表妹”?
二老将段子清骂了个狗血淋头,加之秋围将近,想起前几次自己这不肖子的种种劣迹,生生将自己年华耗费至此还只是一个秀才,整日追求“风骨”“名流”,虽也博了个尚可的名声,但是,这个名声能捐官麽?索性将其逼得禁在书房读起书来。
段子清一看这架势,是来真的了,亏得他还以为能让他再不羁几年。看样子二老是铁了心了。遂也只好安安心心准备秋围,准备博个头筹来与父母说道,他心底那个粉红色的小人儿荡阿荡啊就是挥不去。无奈投身笔墨之间的金戈铁马中。这厢暂且不表。
施施刚甩脱这个“表哥”,就去了她沙大哥那儿了解後续的情况。得知那些个领事的三人中跑了两人,中间一人是留下来本来打算指挥放火烧了那庙的一个,不料被一个“人熊”,即打小先畜一狗熊在家,将其剥衣捆住,浑身用针刺亡,势血淋漓,趁血热时,即杀狗熊,剥其皮,包於其身,人血狗血相胶粘,永不脱,用铁链锁以骗人所成所谓“奇人”死死咬住,两人同归於火海,好在官府来得即使,火势得以熄灭,而剩下的老弱妇孺皆还在破庙,官府连称“官饷不足”,亦无可奈何。
施施听完也是一片唏嘘。两人感概不已,世事皆无常。那领事也算是得了报了,然而跑了两个,未若 不是天道不公?
而剩下的这些小孩又能怎麽办?他们来处已不可考,且多有残疾,年纪小的尚能恢复五六,年龄大的这些又以何为生?难不成又回去乞讨,那这一切也就没了意义。
好在那日救起的男孩醒来後,听闻这些,却并未绝望。他定定地看着施施,那一双眸子恍若勾魂摄魄“这倒都是不打紧的,只是敢问这位小姐,可有足够的钱银?”
眼神还是那般冰冷,施施却被这十三四岁的男孩给怔住了,她仿佛在里面看到的自己的清晰的倒影里,没一丝人气,她心底抖得一寒。
活得一世,身外之物早能看开。况且又是意外之财,加上心底不知是否是对前世自己泛化的恻隐,她点点头,道“这倒是不缺的。”
男孩也本是凑巧,现下却是听了这个抖得坐了起来。
“我姓卫名忝,乃和田人士,自幼对玉石有几分见地,现玉器风行而门徒稀缺,因其户籍问题,於常人可是鸡肋,於我等却是求之不得,我等十之七八伤足,十之一二伤手,若能寻一师傅坐店,我自保证小姐,不出一年,本钱翻番!”卫忝一口气答道。他乜了施施一眼,似是等待她的答复。
施施听得此,眼前一亮,顿时不再是单纯的同情了。她一直想着退路,但是路归路,总归是人踏出来的,她若有自己的一份产业,行事也会便宜很多。加之又能兼之行善,何乐而不为?利益之下,她也动心了。
两人又与沙建山合计了几日,拟出了大概,剩下便是找那玉石师傅的事等等。但总算是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