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冬雪未消,但也不是那种出不得门的冻法了,况且年节余韵犹在,人们都还未开始耕作,正好方便了施施去寻那京都郊外的半山寺。施施便用自己母亲留下的一些珠杈到当铺里换了些银钱,用去五个大板,搭了一辆出城的顺风车。许是进城卖炭的马车,也就几个做样子的布嫚,四处透风,时不时地冻得施施一哆嗦。
到了城外的路口,施施下了马车。待询问附近的三两人家,确定了一下方向,便往自己先前问得的半山寺走去。冬季爬山,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积雪未化的山?好在这山虽偏僻,却不高陡,施施之前也加了好多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其中艰辛,仍是不足为人所道。
其实这荒山野岭的,是极不安全的。在施施的记忆中,利用自己“先知”谋些财物也不只有这一种方法,更何况得冒着不可测的风险往返多次。但是,这条路子既避开了与人打交道,又能收获丰富,无疑更为稳妥。况此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施施就想着赌几把试试。世间最险恶的莫过於人心,施施前世早有深切体会。
好不容易上了山,摸索了半天,沿着未被完全盖没了的山路,施施终於找到了半山寺。其实只是一座荒废的古寺,也没有牌匾,或者进去时碰上的那块烂木头就是?据说人是房中胆,房子如果没有了人居住,很快就会坍塌。这座古寺也一样,除了几座大殿模样的房子还保存了房子的轮廓,其他的都塌得没了顶,有的甚至只剩几面墙。
寺中杂草遍生,古木参差,便是正午时间,也显得幽暗杳然,难怪传是鬼魅之所。施施到不觉着鬼魅有什麽好怕的,毕竟也有做过鬼的经历。但是施施对於寺院中未知的毒物倒是无比畏惧,前世施施在做通房时,亲眼所见阮大铖养的一条毒蛇咬了喂它的下人,那个下人撑不过半日就去了,名医开的汤药也没奏效。那蛇,黑质而白斑,据说永州所产,极难得到,又极为狠毒,但用药有奇效,泡酒有延年益寿之用,阮大铖千金购得,打算着用来献给当时年过花甲的国舅爷。施施见着上午还在下面伶俐的干着事的小厮,下午便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体。面色青紫,牙关紧闭,到断气的时候都没合上眼。
但是现下是严冬,这些毒物相想必也还在洞中。施施沿着一条踩出来的小路走到寺内,四处寻找,真就找到了一个偏僻禅房,房内却不是佛祖与护法,而是观音与小童,而且也都完好,想必是以讹传讹,就成了佛祖。前面有张破烂的供桌,断了一个腿,插香的坛子倒是没有见到。观音和童子表面有不少灰尘,施施经这一变故,心中虽不畏惧鬼,但敬畏神灵。遂在角落找了一条黑乎乎的布,将塑像表面擦了一下,意思意思。塑像也不知是什麽做的,非金非银,触感冰凉。
之後,施施便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心中默念:信女有求,取此地无主遗宝,非心存不敬,若有冒犯,求菩萨包容。接着如那丫鬟所说的一番动作,只见佛像之後果然现一小洞,约容一人入,施施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摺子,先伸向其中,借着光看了下,确定没什麽其他的东西,才下了洞,只见十个箱子整整齐齐地摆着,不由心中一喜,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传闻虽诸多不靠谱,在箱子里面有什麽这一条里面,却是八九不离十。施施往自己包袱里面填满了黄金,背着包袱,将一切恢复如常。见日头约莫是要低了,连忙下山,下山後找了一辆专门载客的马车,战战兢兢的进了城,赶在天黑之前从洞里钻回了府。
去的心情和回的心情自是不同,之前的忐忑,在见到财物後都成了定心丸。施施虽在传闻中就觊觎过那些财宝,但真正见到的时候仍然被震撼了,好在施施手脚麻利,也懂得世间最多的便是变数。遂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後来在车上也是无比小心,之前的激荡的心情却是平复了。
施施小心地将财物锁在了衣柜最底层,就疲乏的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就睡了。她不仅感觉到了身体很累,甚至於灵魂也像是透着一股子疲惫,外面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也没将其闹醒。
因为实在太累,施施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晌午,自从施施在他人眼中疯病加重之後,陈姓奶娘也觉得跟着这主子是没什麽钱路了。但因为施施的例银都被她所贪墨,也不好完全不管施施死活,虽她忙着抱其他主子的大腿,但也记得保证施施的衣食。平时大都是让小厮送些饭菜到厅堂,其他的就不怎麽管了。
正是这种漠视,却是给了施施更多行事的自由。不得不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话还是有所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