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便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说,更何况是本就是狗熊一只的阮大铖?那陆小宛几个烟波流转,便将这呆霸王的龌蹉之心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番开口,一则是想这道路一通便甩了这蠢货,二则他若真花了这钱,指不定给那阮家家底要狠狠削上一笔,也算是解了她心头之恨了。
若换平日里,阮大铖喝得不高的时候,这般伤筋动骨散财的事他是万万不敢的。然今天也不知走了什么邪,许是前段时日阮父正好给了他百金,来置办与那太后寿宴的礼奉,他一时手头宽绰,心也放野了。也或许那酒意上来,添一两分美人艳色,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那异人前,豪情万丈地吩咐家丁取来了这百金,将一颗黑咕隆咚约莫人高的大石头给运上了马车,转身来寻这陆小宛,却发现美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堆围观的平民百姓,三两成群,不乏老妪,对着他言笑晏晏,大抵是在笑这世间奇葩也是成双出现,有人蠢得鄙视众人智商明目张胆忽悠人奇葩也就罢了,亏还真的有人买,这人真是傻币了啊。
那异人望了望日头,舒了口气,对着阮大铖连作三揖,火急火燎地走了。阮大铖那些个仆从深知此番这个纨绔是栽了,回得阮府定是有一场血雨腥风,但是也不好明的提醒这霸王,毕竟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顾着自己的月钱便够了,这阮公子怎得荒唐也不是他们的事!(他们签的是活契,不是那种可以妄加打骂的家丁类型,可以算是长工的那种)只恐怕阮府有得折腾了啊,毕竟阮父也只是个大理寺少卿,想来又出得几个百金?!
那阮大铖此时被那黄昏的凉风一吹,也回了几分理智,然则石头在他车上,异人早已离去,百金也长了翅膀飞了。他现在才酒醒过来又有甚用?!不由额头上冒出一颗颗的冷汗,心下忐忑,也顾不得去想那陆小宛了,让家丁们分了两拨,一拨便去寻那异人,一拨便随他回府!
阮大铖回府后的景况,外人是不知的。但是后来数月后太后大寿,之后阮府便开始平步青云,不仅阮父摘了“少卿”的头衔,打那四五人里脱颖而出,成了名副其实的最高刑狱掌官,阮母也的了个二品诰命的封头,街头巷尾的,知情人也暗暗揣测,那顽石物事真是个宝物?!
施施后来嫁得阮府,也只让她知晓了那物确是宝物,并且作为礼物呈与那太后,太后当场失态,而后国舅府便力挺那阮家,比之这景况,阮家给那国舅府过节点卯重金求来的延寿异蛇,瞬间秒成渣渣。
而施施看重的,便是这异人手中重宝。并不是说施施贪得无厌,她之前在那半山寺内得来的无主之物,就她的用法,往阔绰里去也是能用上几世了,她又怎会贪这不知价值几何的破石头?只是这异宝,是万万不能落得阮大铖手上的,呵呵,要真又给那阮府贪墨去了,复有拿来平步青云,她做梦也会气醒的!
当然,拿来与那杜府杜子金,她也是不乐意的,虽说若是以后嫁与他家,娘家便是自己坚实的后盾,按理说应该惟愿杜家兴旺发达。然则前世自己那般凄惨,那见不得一丝光亮的人生,又何曾没有这杜家的推波助澜?或者说,这始作俑者便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若杜子金不贪污,若贪污了也不忘抹干净嘴,那么也不至于下狱了引来这阮大铖乘人之危,若那杜怜英不那般招摇,若自己的继母不那般冷心冷肺,若。。。
总之也是不可能给这杜家的,她尚未想好怎得处置这石头,但是却对这物事势在必得!故而这几日里,她便时不时去那城西转悠,望能遇着那异人,好打源头上掐断阮府的腾云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