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方敏离场,两人站在闸前等待宋飞扬把车驶来。带着几分醉意,祈芯大着胆子对态度冷淡的人问:「我犯贱吗?」
「在我看来你是。」
紧瞪着从停车场驶出的车,方敏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她一眼。
冷淡的回应伤了祈芯的心,她预估不到方敏竟能毫不在乎就撇清她们曾有的关系,那段她曾经以为是上天弥补给她的姊妹情。
把车驶到两名穿得单薄的女人面前,宋飞扬熟练地打开车门道:「开始冷了,你们快上车。」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拒绝登车,祈芯抚着渐感冷意的双臂说。
不耐烦的表情贴到脸上,方敏拉住转身离开的人破口大骂:「你穿这样能安全回去吗?不想害我就给我上车!」
思绪渐渐变得不理性,已经分不清是挑衅还是关心的话,挥开握住自己的手腕,祈芯使力往她推上一把然後全力奔跑。
来不及捉住她,方敏被推跌在车旁,眼白白看着她逃走。
眼看着争执的发生,宋飞扬连忙下车走到另一边:「有没有事?」
「没事。」目光没有离开祈芯逃跑的方向,方敏後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她不止撕裂了祈芯的心,更撕裂了自己的良知。明明是因为她的协助才会让她的感情越陷越深,为何她却能将一切的错归咎於别人身上?
祈芯虽然是个不值得可怜的人,但对她仍是充满了同情与关注。虽然不能确定身边人能否答应她的请求,可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握住拥着自己的臂弯,方敏抬起脸以恳求着他:「回家可以吗?」
是哪个家宋飞扬十分清楚,这阵子发生的事对方敏来说必定是打击甚大。就算两人的关系已不及从前,但他对她仍有几分宠意。
轻抚她受伤的倦颜,应允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扶起了她,宋飞扬以温柔的拥抱告示给予她放任的答案。
☆ ☆ ☆
已经忘了是怎样回到家里,胡乱将晚装脱去,祈芯跌跌撞撞冲进浴室里。扭动水龙头让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把心里焦虑的情绪通通赶走。
掌心被指甲刻出了血痕,证明她的理智早已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
现实告诉她,她不能逃离蒋正涛所设计的圈套,不能在一个已陷入的游戏中抽身而退……
方敏说得没错,要不要沉沦就要看她自己的决定。
呆望着全身镜里湿透的人,祈芯无法掌握还剩多少筹码去扭转这不能改变的局势。随手拿起一旁的沐浴液往镜子使力丢去,玻璃瞬间满布整个浴室,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苦涩的鼻端,被割伤的脚踝让她本能地抽搐着。
她哭了。
因为她发觉自己连最基本的自爱也不懂。
蹲下身,双手按着受伤的脚踝,心却质问那无伤的痛。
为何她要承受这样的伤害?就因为认定了她是伤害蒋丽的原凶吗?
连门也没来得及带上,在祈芯痛哭失声时,赶回来的方敏瞬即飞奔进去。
看着蹲在地上满脚是血的人,那恐怖的景象把她吓得目瞪口呆。
「你在干麽?」
将挂在门後的毛巾取下,方敏连忙裹着她受伤的脚。
满地的碎片不其然吸引着她的目光,那遍触目惊心的视野吓得她抓住祈芯质问:「你到底在干麽?」
「好痛……」
「哪里痛了,是这里痛吗?」查看她脚上的伤,方敏拿起架上的浴袍披在她身上扶着离开:「我们出去再说。」
让她坐到沙发上,方敏迅速走进厨房把药箱拿出来,手忙脚乱地把药水和药绵全抓出来。「幸好不是伤得很深,包紮一下应该没什麽大碍。」打开包着脚踝的毛巾,方敏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呆望着蹲在跟前的人,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又再度流下;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回来了。
「祈芯……」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方敏心软了:「好了,好了,你别再哭了。要是哭坏眼睛怎麽办?」
仍是掉着眼泪,祈芯忍着痛说:「我真的…没有做过伤害丽姐的事……」
「嗯。」
一边替她冲洗伤口,方敏一边静心聆听。
「给她录影带之後我就没有见过她了,我真的没有说谎……」
「会有点痛,你忍着。」抹乾脚上的血水,方敏在伤口涂上药水後用纱布紧紧缠着。接着收拾地上的绵纸与毛巾,坐在祈芯身边道:「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抓着她,祈芯靠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敏拥着她颤抖的身体:「我需要时间去重新相信你。来,听话回房睡一下,我通知正涛过来看你。」
「他会过来的。」动也不动,祈芯靠在方敏怀里脸不改容地道。
祈芯的话令方敏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安。深信蒋正涛所做的一切将会没完没了,就算她能抚平其身上的伤口,但内心那捉摸不定的痛,却无论如何也治癒不了。
唯一的治疗者就只有蒋正涛一个。
扶着她回睡房,方敏待她睡去才放手离开。但没想她前脚才踏出房门,开门声已叩醒忧心忡忡的人。
「你真的来了。」走出客厅,方敏看着自行开门的人。
「祈芯呢?」关上门,蒋正涛自顾自的走进屋里。
站在他身後,方敏沉默地望着他。既然对她有那麽严重的恨意,为何又要来这表现关心?
不耐烦地回望着她,蒋正涛等着她的答案。
「她睡了。」
敝见茶几上的血布和药水,蒋正涛不禁皱起眉问:「这是什麽回事?」
跟着他的目光移开,方敏平淡交代刚才的事:「她被玻璃割伤了脚。」
「什麽?你不是送她回来的吗?她为何会受伤!」抓住她的手臂,蒋正涛紧张得破口大骂。
甩开他的手,方敏瞪着虚伪的他问:「你还要来这套吗?」
瞪着圆而势力的眼眸,蒋正涛目无表情地质问:「你是什麽意思?」
「令阿丽变疯的始作俑者,你不是该待她清醒後才问清楚吗?我总是觉得整件事是不关祈芯的事啊。」
「为何突然帮她说话?那天不是你跟我说不会再理她的吗?」
「我……我还是舍不得看她受伤。」
「好一个姊妹情深。」使力将她拉前,蒋正涛铁青着脸道:「但已经没弯转了,我现在根本就停不了手。」
热泪盈眶的瞪着他,方敏紧皱着眉心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阿丽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她有找过自己!就算她知道你的报复行动,她还是接受你的安排,这是为了什麽?」
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皮包,方敏走到玄关前继续:「以你的能力要追查真相根本不难,如果你真的疼惜阿丽,就更应该尽力调查祈芯那天的去向,到底她在什麽地方、在做些什麽。」
「她见过姐姐了?」
「没有,不过相信她们很快就会碰上。」留下狠话,方敏便离开充满仇恨的房子。如果蒋正涛还不明白她的话,那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人了。
望着关上的大门,不屑的笑容出现在蒋正涛的脸上。对於一个用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听信她任何话。正如方敏所言,祈芯明知一切却不揭发,就代表她是个充满罪恶的人。
至於仍傻傻跟着他的原因,就因为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
走到沙发处,蒋正涛拿起电话熟练地拨着。
电话很快被接通,稳重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谁?」
「是我。」
「怎麽了?」带点累意,陶振天正驾着车回家。
「今天抱歉了。」坐在沙发上,目光对上茶几上一堆染血的毛巾。
「不是说了,老朋友就不用说抱歉。怎麽了?有事吗?」
移开眼前的焦点,蒋正涛从沙发上站起来:「祈芯的脚受伤了,我担心会有感染,你可以来一下吗?」
「好的,但我要回医院一趟,你把地址传给我,我现在没办法抄。」
「谢谢。」
挂上电话,陶振天立即把车驶往医院方向。
从裤袋把手机拿出,蒋正涛迅速将住址打好并发送出去。待一切完成後才缓步走进寝室,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沉睡的她。
检视一下她脚踝的伤,从白纱渗出的血水看得他隐隐作痛。
或许是听了方敏的几句话,在她脸上滑过的泪痕,竟然撼动着他的心。
这……是情的表现吗?
情?
不可能!
他不会对她存有任何情感才对,可这种难过的感觉又是什麽?
突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的心脏,瞬间离开祈芯的床边,蒋正涛走出睡房接下电话:「心?」
「你在哪儿?今晚会回来吗?」
来电的人正是李心。
「嗯……公司有点事,我正在办公室里,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他说谎了,为了祈芯而说谎。
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沉寂,李心考量着他的话。
「你身子不太好,别太晚睡了。」说着话,蒋正涛温柔地下逐客令。
「好吧,你也别太操劳了。」
「嗯。」
挂了线,蒋正涛把手机关上坐在沙发上发呆。
当李心来电的时候,他的心脏竟会跳得那麽厉害?
为何他会害怕祈芯发现?
他……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