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悬的右相之位仍在街头巷尾引起阵阵议论,嘉宁殿偏殿天禄阁中,新君与臣下商酌的却是另一件远隔千里之事。
漠北草原上,匈奴最强盛的图戎,孤延两部同时为继承人举办了成人礼。图戎部的穆沙猎回了草原上最强悍凶野的白狼王,孤延部的苏勒则割下了纵横北疆的马贼首领的头颅。
匈奴诸部分散于广袤无边的漠北草原上,互不统属,各相征伐。直到百年前有人横空出世,历经百战,一统漠北,号为太阳王。太阳王逝世后,诸子争位,又有中原王朝暗中加以挑唆,漠北又陷入混战。
直到十七年前,漠北诸部共同尊奉,隐世多年的大祭司突然现身,他的预言也随着身披金箔日轮图腾的白马传遍草原:
双星降世,太阳再现!
草原将重归统一,再现太阳王的辉煌!
随之降生的,就是匈奴最强两部的继承人,图戎部的“赤星”穆沙与孤延部的“苍星”苏勒。
天禄阁中多为青年士子,他们在周唯安登基前就是她的智囊幕僚,登基后更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陛下,综上之言,以臣等之见,漠北暂无威胁之力。双星降世,却只有一者能为漠北旭日。不出三年,图戎穆沙与孤延苏勒必定兵戈相见,我大宣只需静待时机,便能使匈奴元气大伤,再无崛起之日!”
天禄阁中官职最高的兵部尚书李衷越众而出,代众人向皇帝进言。李衷为武人,面容粗犷却心思谨严,今年四十五岁,正当壮年,是周唯安母舅蒋庚的心腹爱将,深得信任重用。
天禄阁先是书房,后是商讨机密所在。四壁皆是黄杨书架,藏书磊磊。室中一张紫檀大案,铺开精细清晰一幅九州堪舆图,四周座椅错落,式样相同,皇帝之位也仅在椅背搭黄袱以示尊贵。不似君臣谋断国事,只如好友洽商议论。
此时李衷陈言结束,行礼退下。案上博山炉内沉香袅袅,隔着轻烟,周唯安分明看见,兵部尚书在进言前与进言结束时,都先隐秘地看了右侧坐于众幕僚中的顾泓一眼。
——那是在向他请示。
顾泓坐于后侧,座位不显目,他人却极打眼,白瓷宫灯光晕浅浅,正映照少年如青竹碧水,朗朗明秀,无暇美貌。半点不像重重宫宇中与皇帝共议国事的心腹重臣,只似个清旷风流,携友踏青的名士。
周唯安的眉不知何时已皱起。谁能想到,这清风明月般高华超脱的美少年,竟有那样深沉诡谲的心机,翻云覆雨的手段!
当日顾泓替她解困,上虞顾氏投诚,顾泓顺其自然进入她的幕僚阵容中。而后她奔赴函陵关,无暇顾及京中,偶有异样,也只是觉得幕僚们处理帝京事务越发果决狠辣,给她极大助力。
她心中一寒,谁成想,她回京后,经发现幕僚皆被收服,隐隐中竟以顾泓为首!
周唯安这才明白,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行事低调隐于人后的月华公子,竟是个深不可测,极为可怕的人物,幸而为己方,若为敌手,不堪设想……
垂目看了一眼案上九州堪舆图,漠北诸部势力范围皆是工笔细细勾勒,不久后,这片从未宁静的草原又将燎起滔天战火。周唯安微微一笑,赞了一番后令众人退去。她的声线偏低,沉静威严中透出稳重,让人生出可以依靠之感。
众人行礼退去,唯有顾泓起身到周唯安面前行礼,却未离开。
周唯安神色如常:“月华公子不愿离去,是为何故?”
顾泓低声道:“世上竟有陛下不知之事吗?”
夜色深沉,他明澈冰清的眼眸,此刻竟如古潭般幽深难测。周唯安不动声色退了半步,长眉一扬:“右相国之重器,现今相位虚悬……”
“陛下莫要与臣玩笑,”顾泓上前一步,唇角扬起微讽的弧度,“右相之选,陛下心中不是早有定数了吗?”
周唯安似笑非笑:“哦?顾卿所言是何人?”
顾泓直视的双眼似乎能看穿她的内心:“兰陵萧君玉,还有半月便抵达帝京了吧?”
她与萧君玉往来,皆是通过凤羽卫暗线传递,他又是如何得知!周唯安心中巨震,神色仍平静,恳切道:“顾卿智计无双,朕也不愿瞒你。你于国有大功,于我更有大恩……”
“可还比不上萧君玉是吗?”顾泓毫不客气地打断,迈了一步,定定地看着她。
“顾卿这是何言!你与萧卿皆是大宣栋梁,朕之爱臣,决无差别!只是这右相之位,朕心中另有商榷之处……”
“陛下!”顾泓第二次打断她,他又跨前一步,俊美灵秀的眉目间,另有幽沉之色,“顾泓所求,并非右相之位。”
距离越发近了,他双眸灼灼迫人,周唯安心下一沉,又退了一步:“不知顾卿所求为何?”
顾泓将她强装镇定神色收入眼底,眸色越发幽深,却是展颜一笑。这容貌冠世的月华公子,一笑间群芳摇落,清华皎然,实在是令人目眩神迷的无上美色。
“所求无他。”顾泓眼眸定定锁死她,一字一顿道,“臣今日便留宿嘉宁殿,与陛下商讨政事,为国分忧。陛下以为如何?”
他的暗示,周唯安自然听懂了。她心神剧震,只觉此事太过荒谬,不敢置信,连退几数步,厉声喝道:“顾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自然知道,”顾泓微微一笑,从容向前,他步步紧逼,周唯安几乎被他迫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一退再退——
顾泓的声音在极近处响起,极清越动听,如冰玉相击:“向君求御。”
他双唇开合,气息拂过周唯安耳畔,太近了,那温润的唇几乎将她的耳垂含入口中。而她整个人陷入那清冽幽淡的松柏清芬之中。
周唯安的腰已经磕到了紫檀大案的边缘。
退无可退,下一刻,顾泓蓦然俯下身狠狠吻住她的唇,他一只手紧紧禁锢她的腰,另一只手用力托住她的后脑,迫使她顺从迎合这个粗暴的吻,初尝情欲的少年狂野而急切地掠夺她的一切。
周唯安震怒中挣扎不已,但上虞顾氏世武学传世,她先机已失,被摆成那种姿势,反而让顾泓彻底压制住她,扯开女帝腰间玉带,少年修长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又撕开十二幅江水海牙龙袍,炙热掌心直接贴上她敏感的腰。
“放肆!”
顾泓趁势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扫荡掠夺,霸道地将她的舌抵在上颚,又放下来纠缠不休,将她吮得发麻。
周唯安羞耻不甘地挣扎,最令她愤恨难堪的,是舌根被吮吸时几乎全身发软的酥麻,还有交融深吻中难以抗拒的快感。少年的气息清甜纯净,如初雪在口中消融,诱人沉醉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