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笼罩着阴沉的低气压。整整一个上午，幕僚们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尽量不去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
韩昊一身戎装、带着两名副官穿过通往首相办公室的长廊，沿途警卫恭敬放行。帝国军政合一，元帅和首相地位相当，又都是女王的王夫，两人之间的互访无需通报。
副官在门前住步，韩昊推开房门，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他微皱眉头，环视房内，只见程子瑜坐在办公桌后，叼着香烟，看着电脑，桌上的烟灰缸几乎满了。
“不是答应过小璃，不抽那么多烟的吗？”韩昊走到跟前，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
程子瑜像是没听到韩昊的话似的，把电脑屏幕转了大半圈，朝向韩昊，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问：“这个家伙怎么样？”
屏幕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一身浅色修身西装，打着领结，容颜英俊的无可挑剔，微笑闪亮的眼神中暗藏着一种可以称之为野心的东西，风华正茂，年轻的令人妒忌。
韩昊从记忆库中迅速搜索出此人的名字：“资源部的谢永思？我记得两年前，你把他放逐去北疆，原因好像是……他在宫廷舞会上给小璃送玫瑰花？”
“就是他，我已经把他召回来了，因为他在北疆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我不想养出一个和中央对抗的诸侯来。这个家伙很能干，才华横溢，野心勃勃。”程子瑜顿了一下，嘲弄地勾起唇角：“敢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勾引小璃，胆子也不小。”
“嗯。”韩昊若有所思地问：“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孤注一掷的野心家？”
“都有可能。你的候选人挑选标准太苛刻了，要忠心，要颜值高，实力强，还要能担得起大任……选来选去，我手下只有他勉强合适。”
韩昊从程子瑜桌上的烟盒里摸了一支烟，捡起打火机点上，抽了几口，幽幽地问：“他多大？”
“二十六岁。我推荐他的另一个理由是，他和林睿是校友，两人私下里关系很不错。”程子瑜眼底泛起一丝意义复杂的怅然微笑：“有些类似当年的你和我。”
“先试试。男人需要野心，但如果仅仅是别有用心的野心家的话，就除掉他。”
韩昊摁灭烟头，转身就走。
程子瑜在背后叫住他：“等等，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韩昊脚步微顿，没有转身，语气凝重沧桑：“我们年岁已老，必须得为小璃的将来做打算。”
“为什么不先去问问小璃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认为她会接受你的候选人计划吗？”程子瑜提高了音量，语调中透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怒火。
“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所以我才不会去问她。她是魔女，天性中便需要年轻强壮的男子陪伴，我不希望用感情束缚住她。”
他顿了一下，转身，虽被岁月风霜侵蚀却依然极具男人魅力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然微笑：“这二十年来，任何潜在情敌都被我们毫不留情地驱除，而现在，到了放手的时候了，我们应该给她选择的机会。”
……
林睿在等候室里见到谢永思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是被叫来听候女王发落的，没想到好友谢永思竟然也在这里。
“首相大人叫我来的。”谢永思解释道，翩翩微笑中透出一丝感叹：“终于，又能见到女王陛下了！”
话语中暗含着缱绻柔情，作为好友，林睿知道谢永思当年被驱逐的内情，他谨慎地扫了一眼房间，没有找到监视摄像头，便压低声音问：“你还不死心？”
谢永思斜起俊秀的眉眼，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被召回来后，程子瑜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还暗恋着女王？我的回答是，我对女王的爱至死不渝。”
“他没把你扔到更远的地方去？”
“没有。”谢永思耸了下肩，“他显然生气了，却没有惩罚我，也没给我安排工作。本以为他是要把我圈在他眼皮底下，用无所事事闷死我，今天却接到他的通知，让我晚上八点来女王寝宫觐见。”
林睿若有所思：“你不觉得觐见女王，这个时间和地点有些奇怪？”
“是很奇怪。不过我想到另一件事，这么多年，女王一直保持青春美貌，而韩昊和程子瑜却如普通人一样衰老……”谢永思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甩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是说……”突然间想到某种可能，林睿一时间咽喉一紧，呼吸急促。
而一直从容自若、似乎什么都无所谓的谢永思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紧张，他用低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见机行事，今晚对我们，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
等待室的门被推开，宫廷秘书走了进来，彬彬有礼地说：“两位请跟我来。”
两人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
女王寝宫，晚餐厅。
水晶吊灯高悬，在高脚玻璃杯上折射出迷离璀璨的光彩。铺着雪白桌布、装饰着鲜花的长条餐桌旁，训练有素的仆人们安静地往来穿梭，送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叶璃坐在首位，两只雪白的小脚在长裙下晃荡，玩味地打量着坐在下首的两个年轻人。这本是一场周末的家庭晚餐会，因为要照顾到每个人的时间，所以安排的比较晚。她没想到，韩昊和程子瑜竟然还邀请了其他人来共进晚餐。
这两个年轻人她都认得，左边的是谢永思，他曾在宫廷舞会上送过她一支玫瑰花。她当时只觉得他莽撞的可爱，没想到两年不见，他成熟稳重了不少，言谈举止中透出一种成年男子的魅力。
右边的是林睿，对这个她亲手救下的孩子，她还是颇有印象。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间，当初那个勇敢倔强的男孩长成了英气逼人的青年，成为帝国军最优秀的青年将领。
韩昊和程子瑜坐在一左一右，一个给她夹菜，一个给她剥虾，和往常一样，眉眼间皆是绵绵情意，对她宠溺得无以复加。
黑曜没有出席，他一向不耐餐桌上的繁文缛节，听说有外人在，就更不愿出来了。
叶璃一边享受着元帅和首相的殷勤伺候，一边随意地和两个年轻人谈话，聊聊时政，谈谈工作，听他们说些有趣事，餐桌气氛轻松愉快。
谢永思和林睿看似谈笑风生，其实是如履薄冰。被邀请参加女王家宴，隐隐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测，一次次偷偷打量韩昊和程子瑜，却在那两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两人和女王之间的亲密互动，则骚得他们心痒痒的，各种嫉妒羡慕……
晚餐进入尾声，程子瑜提议去临水阁，可以边欣赏五彩喷泉的夜景，边享用饭后茶点。叶璃是个爱玩乐的人，欣然应允。不过她身上宫装繁杂，需要先去换件轻便舒适的衣服。等她换好衣服，在黑曜的陪伴下走进临水阁时，发现里面只有谢永思和林睿，不见韩昊和程子瑜的身影。
“元帅和首相大人说，他们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今晚不回来了。”谢永思解释道。
叶璃望着面前两个紧张不安、却又掩饰不住眼底渴望的年轻人，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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