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蒙蒙亮,二人已是到得城外,在一家食肆喝了些馄饨。味道虽不能与京城的“交子谈”相比,却也馅细汤清,适口充肠。
待得城门一开验过右符文牒,只见当先一驾四轮大马车抢出城外往古凌山方向疾驰而去。周牧铎注视了片刻,便轻车熟路进了主街街边一家酒馆。
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大都是东西市的商家上货补货,顾映看着街两边的商铺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而又说不上来。其时周牧铎与掌柜的用本地话正相谈甚欢,自己却听的一知半解,干脆告罪一声到街上溜达去也。
正对东城门的三一街有些规模,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所费功夫颇多,现在倒有大半店家未开。顾映忽然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纵放在富庶之地这青楼妓馆也实开的多了些,打眼过去几乎占了临街的六成。本地经商的多是药铺,又哪里来得这么多外地客人来这里花销,更别说此地卖女成风了。剩下倒有两成是酒馆客栈,布庄胭脂水粉店却是一间也无。将近走了一个来回,天光已经大亮。顾映思忖周牧铎有什么话也当说完了,便带着疑惑回了酒馆。
酒馆显是有年头的,一楼厅堂里木头桌椅的清漆都磨得差不多了。顾映迈腿进来就看到周牧铎捏着一个小酒罐,半背着对他坐在板凳上,弓着身子愣愣地看着旁边的墙,刚要开口,却听周牧铎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罢领着顾映穿过厨房,只有一个小学徒在旋着菜葫芦,似乎对周这样做习以为常,只看了周一眼便继续手上的做活。
从后门掀帘而出是一个窄小的院子,连着一栋二层小楼,进入才知竟是有人值守的。周牧铎示意顾映将右符拿出同值守之人登录,略有深意地解释道,“此处是各地文牒存档之处,却不听命于进奏院。”
顾映瞬间了悟,这是刑部的自留地了。又听周继续道,“浦泾城里那家老鸨与这里最大的行院有所牵连,都是私妓并不隶属于教坊。 她们妓子有一门称做‘声色门’ ,想要采阳补阴来延年,”周嗤笑一声,“可不是把自己当成精怪了么。此番惨案与她们定脱不了干系。”
顾映问道:“本地最大的行院,莫不是这条街中的静女阁?”
闻言周牧铎算是真正看了顾映一眼,“不错。 如今这静女阁掌事的是一名女子,名为娇无格,说不清年纪,成名也有十年了,模样却是一点不曾变过,说不得还与妖法有关。”
顾映接道,“既是如此我们是否前往静女阁问上一问?”
“定是要走这一遭的,不过我们没准要扑空。”周牧铎看着顾映满脸的疑惑解释道,“出城的那辆马车若要掉头必要经过这酒馆门前,掌柜的却没听到什么动静。三一街北侧能供这样大的马车出行也只有静女阁了。去向是古凌山,非本地人是不得其门而入的。”
“古凌山?“顾映想到自己的经验委实少了些,甫一遇到如此大案只得事事依靠周牧铎,“但听大人吩咐,下官无有不从,还望大人多加提点。”
周牧铎一摆手道:“不必大人来大人去,称我一声‘大哥’ 即可。能来查案历练一番也是好事,遇上不懂的不妨直接问我。此地是我家乡,虽说待的时间不长,打听些事毕竟便利些。”说罢又勉励一句,“小伙子好学已是很不错了。”
顾映作揖相谢,始觉与周牧铎亲近起来。二人也不耽搁,与掌柜道别后直奔静女阁而去。